第29章 Chapter29
又經過了兩個大戈壁,到敦煌市裏已經是夜裏,幾個人筋疲力竭,黑色越野車上撲了厚厚的一層灰,臉上身上全是越過戈壁帶來的沙子。
車子停在一家普通賓旅館門口,一共三層,燈牌在夜色中閃着五顏六色的光,上面寫了旅館名字,“朝花夕拾。”
莫筠把後備箱翻起,把裏面的行李拿下來,壓低聲音:“先在這裏休息一晚。”
強子來幫忙拿行李,瘋子拿出身份證去開房間。
童謠立在路邊上,從車裏拿出背包背上,四下望了兩眼,對他說:“我去附近取一下錢。”
莫筠從後備箱探出頭,警告她:“別亂走。”
“知道了。”
童謠撣了撣身上的灰,找附近的銀行,鎮上夜市比較熱鬧,來來往往都是人。
走着走着,她的眉頭漸漸皺起,總感覺後面有一雙眼睛在盯着她,回頭環視了一圈,沒有可疑的人。
呵,真見鬼了!
走進自助銀行,裏面空蕩蕩的,取了錢拿回卡,往賓館方向走。
走到外面那種感覺又來了,耳邊有陌生的腳步聲在跟着她,更糟糕的是聽不出在哪個方向,有些不對勁又不知道哪裏不對勁,太陽穴突突地跳起來,視野之內,皆是小吃店和流動攤位,根本沒有異常。
童謠閉上眼睛走了幾步,整個夜市路亂糟糟,也沒奇怪的人,難道睡眠不足還有這怪毛病!
晃了晃腦袋,在小攤上買了夜宵,又買了點水果。
回到旅館,莫筠正在樓下的木椅上等她,把手上的鑰匙遞給了她。
鑰匙圈裏挂了一個白色的塑料牌上面寫了房間號112,是用黑色的水筆寫,被人揣摩多了還有點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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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這個給你們買的。”說着,她把剛才買的夜宵拿給他。
莫筠擡起頭看她:“謝了。”
童謠說:“你先上去吧,我去附近在買幾瓶水,不用等我了,回來我直接去房間了。”
莫筠叮囑了幾句上樓了。
童謠去便利店買了幾瓶水和口香糖,付錢的時候,店裏的燈突然閃了幾下,童謠下意識擡頭看了眼天花板上的燈,收銀臺的女人很快把錢找給她,還抱歉的說了聲:“這幾天電路不穩定,經常會閃幾下。”
童謠接過零錢,淡淡一笑:“沒事。”
回到旅館,直接往樓梯上,樓梯動靜很大有一群人剛好下來,童謠側身避開他們。
一群人下來十分引人注意,人群中一個男人餘光無意中往她臉上瞥了一眼,目光頗有些微妙,童謠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變化,嚼着口香糖慢慢上樓。
男人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下,只看到她後背的背包,回頭跨步離開旅館。
童謠拿出鑰匙開門,把門踢上,把包往床上一放,她的行李箱已經被搬進了房間裏,放在門後。
拉開窗簾,旅館的後面是幽靜的巷子,連路燈都沒裝,房間的隔音效果不怎麽好,隐約能聽到隔壁□□的聲音,尖尖細細,讓人起雞皮疙瘩。
把窗簾拉上,随便吃了點東西,脫了衣服準備洗澡。
衣服不能時常換,出來了就沒這個條件,童謠走進浴室把水開了,那聲音才聽不見。
隔壁房,莫筠把外套穿上,對他們說了句:“我去看看童謠。”
莫筠記着她的門牌號,走到門口敲了敲門,聽到她走過來的腳步聲,門開了。
她穿了件白色的吊帶裙,露出纖細白膩的手臂,正縷着頭發問他:“幹什麽?”
莫筠搖搖頭:“你回來了就沒事了,我走了。”
“喂。”童謠喊住他。
莫筠回頭看她。
童謠問:“我能跟你們換間房間麽?”
莫筠問:“為什麽?”
童謠舔了舔嘴唇,總不能跟他說,隔壁□□聲音太響,睡不舒服。
硬是沒臉說下去:“算了,沒事了。”
莫筠懷疑的看了她一眼,最後又問了句:“真沒事了?”
童謠很快“嗯”了一聲。
莫筠點頭:“那你關門進去吧,我走了。”
童謠把門一關,躺在床上,正準備關燈睡覺,外面過道裏突然吵鬧起來,接着是噼裏啪啦摔東西的聲音,童謠整個人從床上坐起,套了件衣服開門出去。
整個過道裏的人一下子多了,都在房間外面伸長了脖子看熱鬧。
童謠走了幾步,手臂被人抓住,被用力的拽回了房間。
“......”
童謠一看是他,才沒好氣的說:“你幹嘛呢?把我吓一跳!”
莫筠橫了她一眼:“穿成這樣還出來,你是不覺得冷還是覺得別人不會看你!”
童謠無語:“你也太保守了,我又不是什麽都沒穿。”
莫筠黑眸平靜的看她:“在男人眼裏,你穿個睡衣露個大腿,管你套沒套衣服,就是沒穿!”
童謠呵道:“男人想的都□□,你也一樣!”
莫筠:“......”
莫筠警告的說:“外面這麽亂,你別出來了,出來打斷你的腿!”
童謠:“......”
“那外面什麽事啊?這麽吵我也睡不着啊。”
他的表情很怪,淡淡的說:“有事也沒你的事,好好在屋裏待着。”
她好整以暇的站定着,心想着外面有什麽不讓她看的,心裏好奇着,敷衍的說了幾句:“知道了知道了。”
莫筠看了她一眼,總覺得她沒這麽安分,警告的點了點她的腦袋:“誰出去誰王八!”
童謠一掌拍下,亂哼哼了幾聲。
童謠也不是傻子,他不讓看她難道就不看,小孩子也沒這麽好哄好騙。
外面還是很熱鬧,有些人一會輕嘆,一會拍手叫好,房間裏一會是女人的哭聲,一會又是男人聲嘶力竭的叫聲,童謠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麽事,真當見到的時候還是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整個人被抱起來,她渾身抖了一下,又踢又踹。
莫筠把她扛進屋裏,輕嘲的說:“這麽願意當王八啊。”
“王八你大......!”話沒說完,整個人被他扔在了床上。
童謠氣的哆嗦,想拉就拉,想抱就抱,想扔就扔,他媽的把她當什麽了!
她咬牙切齒的看着他,齒縫間迸出幾個字:“你還扔上瘾了!”
咬着嘴唇爬起來朝他又踢又打:“你是不是男人啊,你不泡我也就算了,你還敢扔我,還不止一次!”
她爆棚的力量很大,莫筠忍着痛被她踢了好多下,終于忍不住把她的手扳到背面,把她摁倒,滾了滾喉結:“你打也打了,踢也踢了,夠了吧。”
童謠吸了口氣,平複了心情:“放開我,不放我跟你急!”
莫筠看着她氣紅的臉,耐着性子說:“放開你,你要是在發瘋,我就把你綁在床上。”
童謠聽了氣的半死,冷哼:“真是水至清無魚,人至賤無敵。”
莫筠樂着說:“看你不對味又鬥不過我的樣子,我還挺高興的。”
童謠氣的肺都疼,舔了下嘴唇:“算了,不玩了,快開我。”
莫筠掃了她一眼,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知道她沒勁了,把她的手放開了。
童謠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光腳踩在地上去喝了口水,看着他眨了眨眼:“那人的沒你大。”
莫筠臉上的肌肉抽了抽,知道她看到了什麽。
論說話,她比他直白。
童謠走到他邊上:“我以為你喜歡我呢,要不然你管我穿成什麽樣,你既然管了,是不是應該管到底呢。”
莫筠黑眸定定:“你想多了。”
她平心靜氣的繼續說:“讓我猜猜,你不是不想玩,你是玩不起,所以,能撇多遠就撇多遠。”
她忽然轉過身看他:“可是你嘴裏不說,有些事會從眼睛裏跑出來。”
“你在西塘的時候說過我很極端,只是我比你想的更透徹而已,因為我知道既然活着,就要不遺餘力,沒有解決不了的事,也沒有無法面對的事,我這個人是病态,但誰對對我掏心掏肺,我可以連人帶命都給他!”
童謠對上他的眼:“你要不要試試?”
她的話戳到了他的心口上,她的話把他堵的死死,忽然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莫筠抿唇:“即使以後會發生意外,你也不怕?”
童謠道:“我不在乎。”
莫筠攥緊手,閉了閉眼,吸了一口氣:“外面安靜了,你早點睡吧。”
說完,未做絲毫停留。
童謠平靜的看着她離開,不知道再想什麽。
她光腳走到窗戶前,不經意的皺了下眉頭,看來他是怕她出事,他們到底還有什麽危險的事?讓他如此隐忍,把事瞞的密不透風。
她沒有說話,沒有動,站着原地。
江封說以前都是些不好的經歷,那這個經歷可能和性命有關,他在西塘破毒,比破毒更難辦的難道是殺人犯?
如果是這樣,假設他們已經經歷過生死一決,但沒有把犯人俘獲,那就表示犯人有手段或者人很多,所以他才說會發生什麽意外,那這個意外可能關乎到生命?
還有一個問題,他從來沒說過他的身份,但是在警局卻能進到現場,按照這個邏輯,第一,表示他有特殊權利,第二,他的身份是不能被大衆知道,要不然處境會非常危險!第三,他的身手不凡,不是普通打架練出來的。
那這個核心問題就顯而易見了,要破獲棘手案件而身份不又能被大衆知道的只有一種人,這難道不是小說或者電影中才有的橋段?
她眉頭微蹙,陷入沉思。
真是靠着智慧和勇氣游走在生死的邊緣,注定只能當個漂泊者,在風雨中磨練。
城市是虛僞的,生活是真實的,但是未免太苛刻了。
終于知道他偶爾發呆的眼神是什麽意思了,但是滄桑,心底的滄桑。
莫筠走到天臺,摸出一支煙來,站着太明顯蹲在地上把煙點燃。
耳畔都她喋喋不斷的聲音,你不是不想玩,你是玩不起,所以,能撇多遠就撇多遠!
呵,童謠這女人把他說的也太慫了,一點面子也不給,又偏偏說的這麽透徹想裝下去都難。
他手指夾着煙,蹲在地上後背緊繃着,偶爾抽幾口,腦袋裏想的竟然都是童謠,偶然間,她交疊着手的冷眼,拿筷子無語的表情,譏諷時的嗤笑,發怒的時候最有趣,有攻擊性,但沒有殺傷力。
有些人表面上單純心裏卻世故,她表面上世故,其實,才是最單純的那種人。
莫筠垂下眼睛,嘆了口氣,真要栽她手裏了!
他把煙摁在地上,站起來,他的眼睛沉默而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