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
童謠睜開眼睛時,她已經躺在病床上,手上挂着鹽水,全身痛的跟癱瘓了一樣,沒法動。
外面已經是黑夜,室內靜悄悄的,她目光無神的盯着天花板,很靜,一言不發。
她餘光瞥到了他的大腿,空氣中,有着熟悉的氣息。
莫筠坐在一邊,過一會就看她一眼,看着她木愣愣的表情,以為她腦子還沒回路也沒叫她。
過了一會,她面無表情垂眉看他:“大爺的,你能有點同情心嗎,我都這副死樣了,你他媽還在我面前跟女人聊暧昧。”
莫筠:“……我在彙報工作,你有力氣說話了?”
她的頭還有點沉,說話倒能說的清楚了:“ 我還有力氣罵人呢。”
他笑了笑:“是不是你這個人太倔犟連閻王爺都不收你。”
童謠回憶起來,透過被子的一角問他:“你知道我為什麽能醒過來嗎。”
莫筠看着她虛弱的樣子:“你有力氣就說。”
她輕輕笑了聲:“那時候我抓不到任何東西,身邊只有水,我感覺自己一點一點在往一下沉,很絕望,可是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你,你在抽煙也就算了還她媽在譏諷我,說我這麽弱,太丢人,我氣炸了,就想死之前也要游過去抽你一巴掌,解解氣!”
莫筠無語了一會:“哦,怪不得你都昏迷了還能抓我的手。”
“後來我感覺越來越有勁,我就使勁往上游,後來被你拍醒了。”
“害怕嗎?”他問她。
童謠側着頭,聲音冷漠:“你被人當麻袋拖着扔試試,肺都氣炸了,那畜生的眼睛就跟火眼金睛一樣,比點鈔機都牛,看了幾眼就知道是□□,我想逃,他媽的門還鎖了。”
莫筠盯着她的臉,有點血色了,又看了眼吊針的速度,說:“醫生說你胸口淤積,說話別太急。”
Advertisement
怪不得她動一下就痛的抽氣。
童謠拉了拉挂着吊針的手:“我這是得了什麽病?”
“氣體中毒。”他說。
她斜側着身體看他,沉吟:“氣體中毒?是什麽?”
莫筠嘆了口氣:“你進去的時候沒聞到一股味道嗎。”
童謠回憶起進房間的那股怪異,皺了皺眉:“我看到了酒精燈,我以為是燒酒精的氣味!”
“那是燒毒。”
童謠奇怪的問了句:“那他們怎麽沒事?”
他給她解釋:“他們聞慣了,是享受刺激,你一開始就聞這麽濃烈的氣味就是在吸二倍的毒。”
“很嚴重?”
“能把你弄死嚴不嚴重!”
童謠手指動了動:“你身上怎麽有玻璃渣子,你從哪進來救我的?”
莫筠靜靜的看了她幾秒,聲音清沉:“你的發夾掉了,我聽不到聲音怕你出事,用了非常手段,從窗戶外跳進去的。”
童謠似笑非笑的譏諷道:“喲,學蜘蛛俠啊。”
莫筠淡淡的說:“看你能開玩笑應該沒什麽後遺症了。”
童謠:“......”
童謠:“都抓到了嗎?”
莫筠:“嗯。”
童謠:“可惜了沒看到。”
病房門推開,強子和瘋子并肩走進來:“童謠姐,我和瘋子來看你了。”
童謠望着他們,心裏一動,說了聲“謝謝。”
強子站在病床旁邊,忍不住說道:“童謠姐你真厲害,聽何隊說,你本來都已經休克了,結果過了一會你自己就醒了。”
瘋子也來插一腳:“是啊,就跟開挂的那種,說醒就醒。”
“我又不是機器人開什麽挂。”童謠笑了起來,聲音清清的很好聽。
強子也忍不住笑起來:“不過童謠姐你沒事就好,聽何隊說起來挺吓人的,你神志不清沒意識水都喝不進去,筠哥一邊抱着你還要哄你喝,急的要命,是吧筠哥。”
莫筠一聽話題到他,瞪着強子,又瞥了她一眼:“這是我的責任,你出事,我會愧疚!”
童謠盯着他:“算你有點良心。”
瘋子有事沒事就插一句:“我們筠哥确實挺有心的,只是平常不說。”
童謠淡淡的笑着,她知道。
莫筠看着他們東聊西扯,很平靜的坐在,他們的任務完成了,破了案也抓到了人,她受了傷,幸好只是受了傷。
她還能笑,細長的眼睛平靜,無謂,哪怕有什麽危險的東西,她也看不見。
——
第三天,是童謠出院的日子。
出院的一天,天藍的連一絲浮絮都沒有,像被過濾了一切雜色,天空澄碧,纖雲不染。
一見面,莫筠給她了一個擁抱:“恭喜你,再次生龍活虎。”
強子笑嘻嘻的從背後變出了一束百合:“恭喜童謠姐出院。”
瘋子在一邊拍掌。
何勁說:“童謠啊,回去多補補,看你這幾天瘦了一圈。”
童謠接過花,高調的把她有點懵圈了:“你們......謝謝。”
莫筠站着最外面,但是童謠第一眼就去看他,兩個人默契的視線相撞,童謠眨了眨了眼睛,用唇語說:“你的主意?”
他低頭看了眼鞋子,擡頭對她一笑,也用唇語回答她:“大家的心意。”
她朝他勾了勾唇。
何勁喜氣的說:“走了走了,醫院也算是個晦氣的地方,別逗留了。”
午後的陽光透過木藤的間隙灑在木制的桌上,映出一個個小小的木藤的口,密密集集。
童謠坐在木椅上,閉着眼睛安靜的曬着太陽,店裏唱着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悠長柔軟的旋律,動人的歌詞,讓她忍不住哼唱起來。
如果沒有遇見你
我将會是在哪裏
日子過得怎麽樣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許認識某一人
過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會不會
也有愛情甜如蜜
任時光勿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
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
莫筠點了根煙,靠在木樁上,聽着她輕輕哼唱的聲音,她現在的樣子,就像只午後迷人慵懶的貓,曬着陽光,過濾世間的浮華。
她脖子上的畫還在,清晰可見,令人有一種如畫的遐思。
他放下煙,問:“你什麽時候回去?”
童謠睜開眼睛,看着他,語調很慢:“明天吧。”
他沉默了一會,表情坦蕩的說:“晚上來天臺,我有話跟你說。”
“好。”她應着,繼而又閉上了眼睛。
“你們呢,你們什麽時候回去。”她忽然問
他淡淡道:“強子要回去看他奶奶,我們陪他一起去。”
“哦,你們一起出生入死,是嗎?”
“嗯。”他的聲音很平靜。
她平靜的呼吸,無垠的天地,一路同行,城市的喧鬧,不屬于他們。
童謠,你孤單嗎?她閉着眼睛微微一笑,孤單?誰知道呢,人生裏,渺小的人多了去,但是還是樂此不疲的活着,為了什麽,為了生活。
晚上的天臺,她如期赴約了,她先到的,他還沒到。
她站在天臺的水泥板上,穿着長款的針織裙子,黑色的毛衣讓她隐入在黑夜當中,有股厚重的沉靜。
她挺好奇的,他叫她來是出于什麽事,也很期待。
她挺想為他拍張照的,只是,拍了幹嘛,是為了留念還是懷念,可這又有什麽意思,過了今天又不會在見面,懷念,反而多此一舉。
她失神的片刻,他已經站着她旁邊,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樣子,輕咳了一聲。
莫筠:“看着月亮抒情?”
童謠:“我又不是李白。”
莫筠說的有點鄭重:“你也不用李白了,你已經夠白了。”
童謠無聲的笑了笑:“你有什麽話要和我說。”
“要不要猜一下。”他淡淡的說。
她搖頭:“懶的猜。”
他道:“那就閉上眼睛。”
童謠懷疑的盯着他:“這是五樓。”
他嘆了口氣:“把你扔下去,要坐牢的......”
童謠閉上了眼睛,聽到了他走到面前的聲音,感覺到胸前的毛衣被往外扯開了去,不禁皺了皺眉。
他在幹什麽?
她的心突然跳動起來,指甲摁着指甲,睫毛顫了顫,萬年不臉紅的人竟然緊張了。
“好了,睜開眼睛吧。”
他的聲音給她了解放。
她低頭看了看,胸口的毛衣上別了一枚特殊的紀念徽章,銀色,紅色,藍色,金色,多麽耀眼,多麽震驚,她動了動唇,無聲的看着他。
她等他的解釋。
莫筠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雙手放在身後,抿了抿唇說:“你很厲害,你做了別人做不到的事。”
童謠擡頭看着他。
“這枚紀念徽章給你留做紀念,做個善良的姑娘,好好生活。”
她眼裏一陣酸澀,看着他,笑着輕聲說:“熱愛生活,遠離犯罪,是不是。”
莫筠低頭一笑,點點頭。
與他們的萍水相逢,她可能一輩子都會懷念,這種感覺。
童謠走上前,抱住了他的身體,一個朋友間的擁抱,問候和贈與祝福。
她的雙手離開他的身體,“既然如此,也願你人生常遇春。”
童謠攏了攏毛衣的領子,眼睛若有所思的動了動,淡淡道:“我走了。”
莫筠不露聲色的說:“明天我們送你一程。”
童謠抱着手臂,背對着他:“再說吧。”
她并不喜歡離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