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情書
安如打電話給方梓儀,由于心情緊張,甫接通便快速道:“我不在的時候好像有人闖進了我家裏!”
那頭遲遲沒有回應,她正納悶,突然聽到二陶的聲音:“媽媽,姨姨說她家裏有壞人!”
安如:“……”
好在方梓儀很快從二陶那裏搶過電話,聲音顫抖,聽起來比她更緊張。
安如不得不強打起精神先安撫了她,兩人正說着,那邊插/入另一個男人的聲音:“走喽,叔叔帶你去抓壞人喽!”
二陶清脆的笑聲傳到電話這端,方梓儀叫喊着追出去,腳步聲“噼噼啪啪”地響了一陣,沒過多久,通話斷了。
安如“喂喂”兩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想想覺得不放心,連忙撥打回去。
連打三個電話,響了一分多鐘,那頭的方梓儀卻始終不接。安如無奈地收起手機,只好耐下性子等。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難熬,她每隔片刻便把手機掏出來看看時間,同時害怕漏掉走出樓口的歹徒,又要頻頻探頭出去偷看,自己把自己逼得越來越緊,情緒就像一張繃直了的弓,稍微加點力就可能斷開。
安如緊張到極致倒忘了自己的病,雖然心跳既快且重,耳朵邊上仿佛有人在擂鼓,頭腦也漲得像要爆炸……她硬是用意志力保持住清醒的神智,縮在垃圾箱後面,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
你能行,她對自己說,你可以扛過去,你曾經做到過!
她努力回憶君徵為她演奏的曲目,“高山”、“流水”、“飛花點翠”,可惜無論是她或者安律師似乎都缺乏音樂天分,她連零零碎碎的高/潮片段都想不起來。
腦海中吉光片羽的閃回,出現的既不是音樂,也不是她最喜歡的君徵的臉,而是他從背後環抱住她的感覺,帶給她安全、溫暖與覆蓋她的恰到好處的重量。
她稍稍出神片刻,很快醒過來,使勁掐自己拉回神智,又把手機掏出來看了眼時間。
足足過去了十五分鐘,方梓儀那邊沒有動靜,樓口也沒有看到可疑人物出沒。
難道真是她搞錯了?對自己的猜疑一旦生根便迅速發芽抽莖成長為參天大樹,安如心中無比羞愧,她已經麻煩了方梓儀夫婦那麽多,如果這次又是虛報警情,她簡直沒臉再見他們,恨不得挖個坑鑽進地底!
Advertisement
不行,她激動地想,她不能這樣沒完沒了地幹等下去,她得再上去看看。
安如的病到底還是影響了她的情緒,幹擾了她的理性思維,她深吸一口氣,随手撿起垃圾箱旁邊的一柄破傘,扛在肩頭就要往樓上沖!
她剛跑出垃圾箱的遮蔽範圍,鼓足的一口氣還沒洩掉三分之一,身後倏地伸來一只手,有人抓住她猛往回拉,“砰”一聲,将她拽進了自己懷裏。
“你想幹什麽?”君徵刻意壓低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聲線即使飽含怒意仍然津潤、侈麗,恍若揭開絲綢布蓋露出下面顆顆精圓的珍珠,“要是上面真的有人,你打算去送死嗎?”
是他!
安如憋的那口氣瞬間洩完了剩下的三分之二,她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委屈,于是委屈地仰起頭看他,君徵卻熟門熟路地用下巴戳中她的天靈蓋,蠻橫地把她鎮壓回去。
安如拼命想擡頭,君徵就是不肯放過她,兩人幼稚地拉鋸了一會兒,安如忿然道:“我送死關你什麽事,你應該高興才對,你不是再也不想見到我了嗎?”
話一出口,聽的人和說的人都是怔了怔,安如自認是一個非常講理的人,聽說她失憶前也是如此,所以她萬萬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說出這般無賴的言語。
無賴到……根本就是在撒嬌!
“嘭”,她的臉霎時漲得通紅,君徵原本只是詫異,還有點生氣她不愛惜自己,突然見她紅了臉,心下靈感迸發。
出自男性本能,他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地調笑她幾句,好比說:“你就這麽想我啊,見不到我命都不要了?”
可話到嘴邊,眼睛看着她粉白色臉頰上泛起的那層緋紅,就像某種傳染機制,他心髒漏跳了一拍,熱度也似乎從心尖上開始擴散,由內而外地飛速蔓延。
君徵趕緊把安如擡起的腦袋又壓了下去,他自己知道自己,他的皮膚顏色淺,輕易不會臉紅,但只要臉紅就渾身上下都紅透了,像一只煮熟的大蝦,而且久久不能散熱。
不能讓安如發現了,君徵腦中只剩這一個念頭,顧不得再調笑她,他也說不出口,幹脆把想說的話都換算成肢體語言。
算起來他只抱過安如一次,雙手卻像有自我意識般精準地環上了她的腰,手臂內側卡住她掙紮的胳膊,一條腿插進她兩腿中間制止她亂蹦亂跳,一系列動作熟極而流得仿佛這種事也能憑熟練度評個級別。
君徵順利達成“擁抱安如四級熟練度”的成就,可他臉上身上的高熱仍然未能退去,相反,因她在他懷中不安分地動來動去,她柔軟的臉頰和柔軟的……蹭到他的身體,他只覺大蝦的火候真的過了,再煮下去怕是要變成焦炭。
一半是羞窘難當,一半是出于莫名其妙他也不知道何時對她産生的保護欲,君徵劈手從安如掌中奪過那柄破傘。
“你待在這裏別動,”他頭也不回地道,“我上去看看。”
……
……
安如在垃圾箱背後又等了五分鐘,方梓儀和抱着二陶的高漫士終于趕到,兩人身後還跟了一名姓張的便衣警察,是陶仲凱的屬下,高漫士的舊同事。
聽說君徵單獨上去了,張警官也不管安如對此有沒有發言權,先嚴厲地批評了她一通,除了身高外貌不同,這架式倒是讓在場的另三人都非常有親切感。
張警官命令兩個女人和孩子待在安全地帶,他帶着高漫士一起上去,還給她們留下一部專用手機,說是五分鐘內沒有收到消息就用電話繼續呼叫支援。
手機落到了方梓儀手裏,安如牽着二陶站在她身邊,兩個女人仰首望向樓頂,緊張得都有些腿軟,不得不站到最近,用肩膀彼此支撐。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麽熬過來的,”安如喃喃道,“他才上去了五分鐘,陶大哥每天都過的這種日子……”
方梓儀苦笑,像她這樣爽朗多話的人,此刻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安如側頭望了望她,方梓儀臉上的神情竟帶出一絲哀求,她的眼睛專注地望着樓上,而她們都知道她心裏到底想的是誰。
不用五分鐘,一分鐘後,方梓儀從專用手機上收到了張警官報平安的短訊。
再過兩分鐘,三個男人從樓口魚貫而出,君徵走在了最面前。
有外人在場,他臉上的神色卻不是先前僞裝出的熱情生動,也不像後面真實的高深莫測,乍望去還是淡淡的,但多看一眼,連二陶都能察覺到他平靜外表下蓄勢待發的憤怒。
二陶抓緊安如的袖尾躲到她身後,探出腦袋頂和一雙大眼睛偷看他,君徵則根本沒有發現這個小東西。
他徑直走向安如,停在她面前,又擺出那張山雨欲來的臉,口氣更是陰風陣陣,霜重鼓寒。
“我在你家裏找到闖入者給你留下的一件東西。”
“是一封信。”
“……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