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食腐獸
“幸存者”和“獵物”嗎?
淩晨一點十六分,安如從床上翻身坐起。
睡不着,君徵臨別前的一番話在她腦海中反複播放,讓她久違地失眠了。
她上網搜了下discover的紀錄片,沒有找到所謂“幸存者”系列,她懷疑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這只幸運的羚羊,它不過是君徵随口編出來的寓言載體。
雖然她無比希望它是真的,希望它快快樂樂地生活在非洲草原上,無憂亦無懼,就這麽過完它短暫的一生。
相信它那些不夠幸運的同伴也會有同樣的希望。
安如起身走到窗邊,從一年前在醫院醒過來後她就多出一個習慣,睡覺一定要關緊窗戶拉攏窗簾,透過窗簾的縫隙,她望見不遠處排列成行的路燈,暈光的盡頭就是新房所在的小區,也是不久前發生過兇殺案的小區。
安如無聲地嘆息,回憶那天君徵站在香樟樹下仰望十一號樓的兇宅,記起更久以前,她晨跑路過,也曾駐足同樣的位置擡頭凝視。
他當時在想什麽?會和她想的一樣嗎?
同類,是指他和她有類似的經歷?難怪他在見過她的藥以後改變态度,她之前還疑惑為什麽,如今總算得了個明白。
可是,安如又徐徐地嘆出口氣,可是。
我們并不是“獵物”啊。
至少我們還活着。
比起十一號樓裏那位可憐的小姑娘,我們仍然屬于“幸存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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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後,君徵又失蹤了,安如半是悵惘半是釋然,松了口氣以後微微一怔,總覺得她以前也有過相同的感受,而且同樣是因為君徵。
這個男人從出現開始就牽動她的情緒,她也許還沒有喜歡上他,但已經不能忽略他的存在。或者,就算他有一天徹底神隐了,她也沒有辦法立刻不去想他。
那就交給時間吧,安如想,一年時間能把她從一張白紙變成現在的樣子,未來将發生什麽沒有人知道,不如順其自然,看看時間又會給她和君徵怎樣的安排。
轉眼便是一個月,安如的新房裝修完成了大半,只剩下一些散碎的收尾工作,再歸置歸置就能入住。
安如的心思又都投入到這方面,每天興興頭頭地在網上瞎逛,買家具,買燈具,買各種五花八門的小裝飾品,光花盆她就買了十七個!
因為快遞收得多,快遞員都認識她了,遇到大件不易搬運的快遞,好心的快遞小哥還會親自送上門。安如對此只有感激,陶仲凱卻又把她批評一頓。
還是為了“濱海五一二惡性殺人事件”,以及小區裏那起殺人案,兩樁案子都不見進展,陶仲凱壓力大,脾氣也跟着變大。
“濱海五一二惡性殺人事件”從案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年半,公安部發布A級通緝令也過了一年,兇手至今在逃。濱海那邊為這案子設立專門的偵破小組,組長是陶仲凱的老戰友,兩人時不時會互通消息,這些消息最後又經過方梓儀的口傳達給安如。據說抓不到的原因都在于兇手本身,此人智商極高,特別擅長僞裝,在人群中活動根本不懼被指認。他最後一次遭人認出來是在上海,竟是從一張微博熱門的偷拍帥哥圖片裏,後來便再也找不到蹤跡。
方梓儀特意将那張照片發送給安如,試圖幫她想起什麽,安如看了又看,腦子裏對兇手和他涉及的案件依舊找不到一點記憶。
照片上其實只有一個側臉,就像她第一次見到君徵也只看到他的側顏。但照片上的男人比君徵又是另一種類型,君徵的臉和氣質超凡脫俗,已經接近藝術品,每次見面都給她一種心弦被撥動的震撼;這個男人卻是生活化的,世俗化的,平易近人得好似隔壁班推門就能見到的校草。
他在照片裏穿了件皺巴巴的牛仔外套,戴頂鴨舌帽,低眉順眼地瞧着腳邊的一只小奶貓,微俯下身,似要用手中的食物去逗引它。
照片并不算很清晰,背景是某家大型連鎖超市的門口,霓虹燈的光圈染暈了焦點,他也因此多出一層模糊濾鏡,愈顯得溫暖柔和,隐約還有一抹笑意像聖誕樹頂的星星那樣點亮了他整張臉,整個人。
安如凝視這張照片,即使沒有記憶,她仍然感覺到從身體深處透出來的寒涼,汗毛直豎,皮膚表面布滿一顆顆的小疙瘩。
誰能想到呢,這樣一個人會是做案數起、受害人超過兩位數的連環強/奸殺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