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美色誤人
陶仲凱冷不丁地問:“你看着眼熟,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君徵眉毛都沒有動一根,他作勢回想,片刻後抱歉地搖了搖頭,“沒有,我如果見過您,一定會記得。”
安如聽着這話耳熟,貌似他曾經也對她這麽說過……
陶仲凱與君徵身高相若,兩個男人各懷心思地對視,前者的目光如刀似劍,恨不能剖開血肉直取內心;後者卻是靜若秋水,仿佛敞開自我毫不防備,又像是在深處暗藏了重重陷阱。
安如從陶仲凱背後探出腦袋,君徵的視線立刻移向她,陶仲凱頭也不回地伸手又把她按了回去。
“就這樣吧,”他最後對君徵點了點頭,“打擾了。”
君徵理所當然地又客氣了幾句,把他和安如送到門口,眼見着安如在他面前比在自己面前更慫,陶仲凱拎她跟拎小雞崽子似的,感覺稍微用力就能在掌心裏擠死。
他心下有點不得勁,卻不知道這不得勁的原因是什麽。
安如回頭朝他揮了揮手,又遭到陶仲凱瞪視,君徵感覺更不舒服了,清了清喉嚨,忍不住開口:“安如小姐,明天……”
他話沒說完,眼角驀地瞄到自家的兩扇門,外面那扇保險門沒有受到絲毫損傷,裏頭的木門上卻印了一個端端正正的大腳印。君徵何其聰明,轉瞬間便想明白了——安如她根本就沒關保險門!
難怪這麽輕易就被人闖進來,合着是裏應外合啊!而且這家夥忒奸詐,她不關保險門,但把木門關得好好的,致使他半點也沒有察覺。
安如聽他話說半截突然卡住,于是問道:“明天什麽?”
君徵此刻的心情比先前可以算是天翻地覆,再也對她生不出同情,聞言擡首睨她一眼,冷冷地道:“明天記得過來賠錢!”
他“砰”一聲甩上了木門,須臾,打開那扇門鎖已經徹底壞掉的木門,走出來,當着安如和陶仲凱的面又“砰”一聲拉攏了外面的保險門。
安如:“……”
明明說好不用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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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因為今天發生的事,晚飯後,安如遭到陶仲凱夫婦三堂會審。
另一位湊數參審的是陶問陶,二陶輪流窩在他媽和安如懷裏,一會兒蹭蹭這個,一會兒親親那個,直到陶仲凱把他拎出來扔到電視機前。
“說說吧,”方梓儀極其不可思議地問,“你怎麽就能跟一個陌生男人回家?你當時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當時腦子壞掉了。”安如只能給出這個答案。
“屁!”方梓儀爆粗口,然後被陶仲凱不贊同地瞧了一眼,又用眼神示意她別忘了電視機前的純潔兒童。
“我錯了。”方梓儀立即認錯,表情誠懇得不能再誠懇,轉頭就板起臉逼問安如,“你別給我打哈哈啊,要是你的腦子真的壞到這程度,那你也別想一個人住了,明天,不,今晚就給我搬過來!”
“好吧好吧,”安如趕緊求饒,“有一部分原因确實是藥物的作用,那時候人是不清醒的,就像喝醉酒,大致能夠控制自己的行為,但是失去了判斷力,許許多多的想法在腦子裏到處亂蹿,逮到什麽就是什麽。”
“另外一部分呢?”方梓儀涼涼地問。
安如掩面,“美色誤人。”
“我就知道!”方梓儀擊掌,興致勃勃地道:“哎你不是說他本人不怎麽樣嗎?怎麽,你又對他改觀了?還是說就算人不怎麽樣臉實在加分你也打算将就了?”
陶仲凱從沙發上站起身,左手按住方梓儀的肩膀,右手熟門熟路地往她腿根一抄,就把自家老婆抱了起來,也給安放到電視機前。
安如:“……”
陶仲凱流放完老婆兒子,渾身輕松地坐回原位,雙手抱胸審視安如,後者情不自禁地往後縮了縮,屁股堪堪懸在沙發邊緣。
等到她終于縮無可縮,不得不老老實實地埋頭聽審,陶仲凱才道:“你對自己的身份缺少清醒的認識。”
安如沒有料到這句開場白,她不由擡起頭,電視機前的方梓儀也感興趣地抻長脖子靠向這邊。
“你以為我為什麽闖進別人家裏拿槍指着主人的頭?不是因為你是我老婆的閨蜜,”陶仲凱嚴厲地道,“因為你是濱海五一二惡性殺人事件唯一的目擊證人!”
“濱海五一二惡性殺人事件”數個字出口,房間內的氣溫剎時都仿佛降低了幾度,安如面色發白,方梓儀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捂兒子的耳邊,急喚:“仲凱!”
陶仲凱不願意粗口污染兒子的耳朵,卻不認為這些殘酷現實的話題屬于純潔兒童不能聽的範疇,他不受影響地道:“你來麓城不是度假,是為了躲避在逃兇手可能的追殺,所以,你的首要任務是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只有在滿足這一前提條件的情況下你才能進行你的正常生活。”
“仲凱!”方梓儀氣勢洶洶地沖過來将安如擋在身後,“為什麽要跟她說這些?她才不是目擊證人,她什麽都不記得了!”
“但兇手并不知道。”陶仲凱仍然不為所動,隔着老婆繼續說教,“你明白我的意思沒有?”
“明白。”安如伸手拍了拍方梓儀的肩膀,又上下撫摸她的背為她順氣,方梓儀比她本人更憤慨,而她只覺得深重的無奈。
“我以後會安分守己,不做多餘的事,”安如微微停頓,旋即自嘲地一笑,“也不會和來歷不明的陌生人走得太近。”
陶仲凱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注意力瞬間轉回方梓儀身上,夫妻倆一個高聲嚷嚷一個沉聲反駁,竟是當着安如和二陶的面吵了起來。
俗話說夫妻吵架狗都不理,安如多見少怪,二陶看動畫面看得入迷,站在電視機前嘀嘀咕咕地念着“海底小縱隊”各角色的名字,也是完全沒把身後的父母吵架當回事。
八點,兩人還沒消停,聲音卻壓得愈發低了,安如哄睡了二陶,蹑手蹑腳地走出客廳,來到玄關換鞋,悄悄地退出門外。
她隔着門站了一會兒,聽着裏面傳來的男聲和女聲,越聽越覺和諧,仿佛二重唱,鼻端萦繞着方梓儀玫瑰香水的味道,又像玫瑰花精的絮語。
她欣慰地笑了笑,稍頓,無聲地嘆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