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幸災樂禍
張夫人這幾日心情好,在市上買了幾盆花木,同仆婦有說有笑的回來了。還沒進門,就見張博張光兩兄弟候在門口,心想,他們怎麽來了,面上把笑容都收起,板着一張臉上前:‘你們不在家好好呆着,上京來幹嘛?“
張博張光忙不疊得給行禮,張博滿面春風的說:“母親,我聽人說,咱妹子富貴了,在宮中得了聖眷?“
“呸“張夫人當頭就啐去,怒眼圓睜:”放屁,哪個說得風涼話?你妹子什麽修養你不知道啊?又不會歌又不能舞,又不知看人眉眼高低,她能得聖眷?她現在在宮裏端盤子呢,手上又沒個輕重,我三天兩頭進宮替她賠錢,這不剛回來嗎?“張夫人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又問:”哪個同你們說這事兒的?“
“裏正啊!“
張夫人冷哼一聲,“真是可惡,我家襲纓進宮我還沒怪他呢。如今又來傳這個風話,可不是跟我家有仇?“
兄弟倆人一顆喜心全給灰了,互相望望,張夫人也不讓他們進去坐了,就袖裏掏了一包錢,口內說道:“你倆進京一場,也去館子裏吃頓好的,看看熱鬧,就回去吧!“
張博上前接在手裏,沉甸甸的,臉上又露出笑來:“謝母親 ,我們也是聽瞎說,替妹子同您白高興一場了。“
張夫人揮揮手,“去吧,去吧!“
兩兄弟拜了拜,一溜煙就去了,張夫人轉過臉來,吩咐仆婦說:“姑娘的事兒,不許透一個字!成君穿着素色的衣裳,剛從長樂宮回來,霍光去世後成君素淨了不少,眼裏連往日那份光彩都暗下去了,雖然自己平日待人寬和,動不動賞賜千金,但是這宮裏人心難測,背後又不知有多少人在戳自己脊梁骨,現在父親不在了,又不知多少人幸災樂禍。
霍顯坐在殿裏哭的凄慘,成君強打精神:“母親怎麽來了,為何事大放悲聲啊?”上前扶了霍顯同坐。
霍顯嚎的更加厲害,“将軍啊,你如今墳土為幹,這天下就容不得我們孤兒寡母了。”
成君看着不是事兒,退了左右,“母親在宮外是怎麽了?”
霍顯擦幹了淚,紅着眼不知是氣的還是哭的,“前日魏相駕車與我府上發生了争執,陛下他不處置魏相,竟把你哥哥叫去訓責了一通。”
成君一聽,“原來為這事,陛下來我與他說就是了。”
霍顯握着成君的手“劉奭此子本就讓人頭疼,如今後宮中人又雙雙有了身孕,你上次行事還是膽小了些。”
成君聽了這話,心裏擔驚,“陛下,多子多孫是後宮之福,母親你千萬別再想後宮的事了。上次的事陛下只是查了查張婕妤,并沒查到我這裏,但是我是再不敢了,也不想了,如今張婕妤有孕太子就是我同王婕妤照管,可不能再出事了。””
霍顯沉着臉,“天下沒人能擋我女兒的路,成君你膽小心善,娘也不逼你了,但是所謂“釜底抽薪”又說“斬草除根”……
成君聽了忙打斷,逃避道“母親你快別說了,早些出宮去吧,我聽不得這些。”
霍顯也就笑了笑,“你日後就知道了。”她一走,大殿裏一片靜寂,宮女煎了一碗藥端在案上,黑色的湯藥裏成君看着自己的臉慢慢的變成了平君,“啊”她大叫一聲推倒了碗,灑了一地,宮女還沒來的及收拾,病已就已到了,成君迎出去,病已看着殿裏灑了的湯藥,聞着一股子苦味,成君瘦瘦的臉頰大大的眼睛望着他,“以後這藥不要喝了,平白喝壞了身子。”
“這是姐姐喝過的求子的方子,我也想早日為陛下誕下子嗣。”
病已冷笑了一聲“那就更喝不得了,嫁了金健能生出孩子豈不是怪了。”吩咐宮女道“以後這等東西不許給皇後喝。”
成君低着頭,病已上前,擦了擦她的臉“哭什麽?我也不是怪你。”
“母親今日來過了”成君不說,病已也知道霍顯來說了什麽,“朝裏的事,朕自有主張,皇後不要擔心,平日後宮也讓你懸了不少心了,就是平日華衣錦服,賞賜宮人也不是什麽大事,朕心裏都清楚,平日就是有些言語朕也不曾放在心上。”病已撫了撫她的背,成君輕輕靠在他懷裏破涕為笑。
次日在長樂宮裏看見霍家外婦,霍顯為首坐在上官太後身邊高談闊論,對宮女頤指氣使,見到他來不過行了禮,言談間真把皇帝當她晚輩看了。
病已看着上官太後在霍顯身邊更顯的身形纖小,“夫人每每進宮都與太後平起平坐不知尊卑的嗎?”
“陛下說的哪裏話,家裏人總歸親昵些!”霍顯還是不知深淺。
“朕還想問問呢,馮子都是誰?可算是家裏人?敢把禦史衙門砸了,哪天夫人帶他來未央宮好了!”病已平平常常幾句話,饒是張揚如霍顯也聽得冒冷汗,病已轉而寬慰道“大将軍新喪,想是家人不聽管教,夫人治家也需嚴謹些,宮裏就少走動吧!”
霍顯出了宮門,冷笑了起來,天下都是我霍家給你的,皇宮內外哪個不看我家的臉色,皇帝當不當的下去還未知。
病已新封了外祖母史家,母族王家為侯,一時間成了朝中的新貴,每每有外婦入宮晉見,史夫人端得沉穩有禮,只是家裏的年輕媳婦一個個比一個輕狂,绫羅恨不得穿盡,環佩墜下了腰,飛仙髻金光閃閃,脂粉浮華,成君只一件素白暗回紋的蒲桃錦,一根翡翠的簪子挽了垂髻,坐在那裏恍如玉人,客氣的寒暄幾句,帶着一股淡淡的風範。
成君陪着史家王家的外婦坐着,她們臨走前還賞賜了一千匹絹,五萬錢。
上官太後看着成君想起了當日她在殿前飛竹蜻蜓的時候嬌嗔活潑,開口道“成君你累不累?”
霍成君淡然看着殿外當日她看着許平君和病已牽手而來,她以為帝後之間就是如此美好眷戀,許平君有一張溫暖的臉像桃花一樣潤澤,劉病已言談舉止都是親切,為什麽自己當了皇後一切都變了,那樣好的陛下在她身邊在她眼前她卻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嘴邊擠出一絲笑,“我只是很想父親。”
上官太後袖裏的手握着一支竹蜻蜓,她想某種角度她也許比成君幸福那麽一點點,随即就被自己這個念頭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