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光照玉堂
宣室殿裏杜佗帶來了張彭祖的婚訊,病已聽了說“這是好事,他也不小了,早該成婚了。只是這事他不該親自來與我說嗎?
杜佗撇撇嘴,“他不敢自己來!“
“為什麽?”
“他怕陛下怪他吧!”杜佗想起張彭祖撕心裂肺的一段苦情,這婚事對他來說哪裏算的上喜事呢!
“朕知道了!”病已輕輕的一句。
想起當日自己成婚之前,張彭祖問他成婚來不來的話,心下也是感慨良多。
陽都侯府車騎滿巷,賓客盈門,病已穿了件深紫暗紋的直踞,只帶了一頂進賢冠,旁邊是成君和襲纓,襲纓绾着小髻,碧色的上衫绛色的裙子,成君绾着垂髻,青色的衫子黃色的裙子,都穿得甚不起眼。
到了門口杜佗先遞了貼子,陳遂下了車看見杜佗,快步上去還沒開口,看見病已楞住了,張着嘴不知道說什麽,病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陳遂笑了,也就摟住了他,見成君和襲纓在病已身後,陳遵調侃道“襄王有夢啊?”
“難得陳兄今日出監!陽都府裏自有神女來相會。”病已也同他打趣。
陳遂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車裏杜君寧掀了簾子,“你跟誰說話呢?”
病已拱了拱手,“夫人!”
杜君寧睜大了眼睛,笑了,下了車快步過來,“果真是襄王”盯着病已的臉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番,口裏取笑道:“我想着你如今位高權重,也該發福了,怎麽還是青蔥少年樣,跟做學生時似的!”
“夫人說笑了,我看夫人也像當姑娘時似的,哪裏像為人婦了呢?我如今可不是個學生嗎?哪件事不要從頭學比讀書時學得還多呢!”兩人一唱一和,說說笑笑,成君還在奇怪,襲纓心裏早已有氣,心想,這女子和陛下什麽關系?既嫁了人怎麽還與旁的男子這等熱絡”臉上就不耐煩了,直給成君使眼色,成君笑她,低聲同她說:“快不要這樣。”
她就哼了一聲,杜君寧又看向她們,與襲纓四眼相看,美人見面分外眼紅,心中不屑,此時月色清朗,照下來一個如嫦娥,一個似青女,陳遂在一旁驚喜道,“你們看,她二人生得像不像?都是一樣标致,一個風流,一個含秀。”
杜君寧聞得這句心中怒火三丈,掄着巴掌回手就是個耳刮子,“心昏眼瞎的東西,你老婆都不認得了?”
成君驚呆了,襲纓卻下意識想叫聲好,病已等人都是見識過的了,只得将陳遂拉到自己身邊,向君寧說:“夫人息怒!”
杜佗也勸解說,“姐姐,姐夫也是無心之言,月下恍了眼,今日彭祖大喜的日子您大人大量別與他記較。”
陳遂捱在病已身後,捂着臉哼都不敢哼一聲,成君回過神遞了條帕子給他,他點點頭表示感謝。
病已看了心中不忍,“你可不是瞎嗎?像什麽像?她也能伸起手打我嗎?”
襲纓憋着笑,心想,你是陛下我是不敢,你若是常人,怎知我不伸手。“此時再看杜君寧反倒有幾分佩服了。
君寧冷着臉,掖着袖子,“今日看大家面上,我也算了,回家再與他處置。“
成君才松了一口氣,笑說:“既如此我們進去吧!“
君寧這才注意起她,在月下就如一朵夜游的牡丹心猜這是新皇後了,心上氣又起,不由就想起了當年平君為病已的那份愁心,如今竟讓這人白撿個皇後了,就向病已道:“真是今時不同往日了,我看你雖然面目如故,怕心境不同了吧!“
病已苦笑道:“夫人,你就不要取笑了吧!“就推着她進去了。
杜佗跟在後面悄悄同她說“姐姐,你有點分寸吧!”
病已找了個最靠裏的屋子,這屋裏看得見外面大堂,大堂都看不見屋裏,讓陳遂杜君寧坐前面,成君和襲纓坐在左面,自己和杜佗坐在後面,過了一會兒戴長樂也來拜見,病已說:“你可別出去胡說,就當不知道我在這裏。“
戴長樂領命外面去了。
滿堂賓客,推杯換盞,歌舞升平,一片觥籌交錯間,病已恍惚想起當年和平君去杜家參加喜宴時的情景,當日的彭祖喝的酩酊大醉,卻當真是興高采烈。
彭祖到了跟前已是醉眼迷離,看着杜佗苦笑了一下,“今日大喜蒙杜公子捧場,我先幹為敬。”
杜佗接過杯一飲而盡,避身讓開,張彭祖擡眼看見病已,呆呆的不敢相信,一雙醉眼蒙蒙胧胧含了淚光,抿抿唇,擠出一絲笑來,劉詢與他四目相對,端起杯兩人同飲而盡,酒入愁腸。
張彭祖低聲道“多謝病已!”
“你還認識我是病已嗎?大喜之日高興些!”,張彭祖聽了這話,喜堂裏剎那間潸然淚下,低首捶拱又叫:“陛下!”
病已拉他的手坐下,“君侯,來,我替張公也賀你一杯,希望你家成業就,讓張公,讓我都放心。“
笙歌缭亂,光照玉堂,張彭祖只願同病已多呆一會兒。
襲纓見他們喝酒說話,拉了拉成君的袖子,“我們去外面坐吧!“
兩人又跑到苑子裏一處池子邊,襲纓說:“你當日就看上陛下了吧?不然為什麽問我!“
如今只有二人,成君也不做難,“誰知道緣份就這麽巧呢!”
“今日那陳夫人是怎麽回事?怎麽對我們那樣相看。”
“她是陛下舊日的朋友,她覺得我們比不上先皇後呗,你說,我怎麽才能比上她呢?”成君愁道。
襲纓用一種看病人的眼神看着她,“你不是糊塗了吧,兩個不一樣的人,怎麽比啊?”
“可是陛下喜歡啊,她在時陛下和她不知多恩愛,她一走陛下到現在面上雖然不顯,心裏卻是時時記着呢?我無論怎麽做,也代替不了她的位子。”成君越說越失落。
襲纓放下嘴邊的栗子,“陛下也該知道向前看的道理吧,他既立你為皇後就是該是喜歡你的呀!”
“你認為他立我為皇後,是因為他喜歡我嗎?“
“肯定不會不喜歡啊,不然不是為難自己嗎?還天天相見,早就避而不見了!“成君聽了心裏釋然一些了,又問襲纓說:”那你呢?你喜歡陛下嗎?“
襲纓在心間盤算了一會兒,“我不知道,但他年輕俊俏見了我心裏也愛。“說完,也臊紅了臉。
池水映着滿天的星光,在同一片月色下,她兩人想着不同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