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春節
不得不說, 老繼說的那番話讓施月輪心中好受了許多。
回到家之後，她迫不及待地翻出那本聖誕特刊，把老繼同學的那篇故事找出來看了, 随即窩在半夜三更的被窩裏哭得鼻涕眼淚一大把，
“我的神啊……孫繼洲還真是一個天才啊。”
…………
“是的, 他是絕對的天才，我絕不能錯過這樣的人才！”
在《潮流愛情》的辦公室裏, 朱曉曉如此握着手機和施月輪感嘆着。
當月輪漸漸走出陰霾之後, 覺得愧對主編大人的‘三催四請’，于是主動電話道歉。朱曉曉倒也體諒年輕人生活中的紛紛撓撓，體恤道，
“寫作這事兒永遠都不急，心情好了才能文思如泉湧。春節的時候好好想想，期待來年再看見你交稿。”
施月輪動容地笑起來, 才剛要感慨主編真是大好人呢, 卻聽朱曉曉話鋒一轉,
“對了，你有空幫我問問孫繼洲吧, 關于簽約的事情他是怎麽考慮的？哪怕不簽約也行啊, 下次有故事一定要投給我……”
好吧, 敢情主編大人已經把培養的重心全然挪到了孫繼洲身上啊！
……………………
元旦節一過，育英小學期末的工作頓時就忙碌了起來。
首先是林海嬌轟轟烈烈地籌備起孩子們的期末小測驗，其次是施月輪要清點全校同學的還書情況，列出缺損清單。于是學期最後的那幾天, 她們倆各自忙碌，忙得施月輪暈頭轉向，也總算把喬宇峰的事情暫時放在了腦後。
孩子們的考試成績很快出來了，雖然總體還算不錯，但比起隔壁老教師的班級還是差了一口氣。海嬌于是托腮感嘆着，
“還不是因為這個學期的我總要參加形形色，色的新教師培訓，等下學期我的培訓結業了，能時時刻刻待在學校裏抓成績，我的孩子們一定能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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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月輪聽了，有些刮目相看地瞅着她，沒料到大大咧咧的海嬌居然如此有志氣，卻也暗自感慨着：等下個學期等海嬌結業後，她也會卸下班主任的職位還給她吧，而等徐琴老師哺乳假回歸後，4班的那群孩子們就再也不需要她了吧……
這學期的最後一天，她依舊忙得好似陀螺。
好不容易盤點完全校孩子的還書情況，掃描登記入庫後沒多久，放學的鈴聲就響起了。她連忙跑回教室讓同學們整隊，随即帶着隊伍去校門口放學，一聲‘解散’之後，不少家長卻領着孩子微笑地走到月輪面前對她說再見，李可兒的媽媽甚至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說了聲‘施老師，辛苦你了’。
施月輪有些發愣，這才恍然明白：今天是學期的最後一天啊，等再次見到這些孩子們時，就是寒假過後的第二學期了！
她驀地也有些感慨起來，和李可兒媽媽客氣地聊了幾句，忽而就瞧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喬宇峰，正牽着小軒的手遙遙地朝她微笑。
施月輪的心于是好似漏跳了一拍似的，李媽媽說什麽她都再也聽不進去了。直到李媽媽帶着可兒走了，直到喬宇峰領着小軒過來了，直到喬宇峰的聲音緩緩響起，
“施老師，這個學期謝謝你對我家小軒的照顧。我聽說，下個學期你可能就不再做4班的班主任了？”
“恩，對……”施月輪點點頭，“等林老師的培訓結束之後，我就會把班主任的工作一點一點交給她的。”
“真可惜，不論是小軒還是我，都認為你是一位很不錯的班主任。”喬宇峰如是說着，眼睛裏寫着隐隐的溫柔，“不過沒關系，小軒說了，想你的話他會去圖書室找你的，對不對？”他說着，拉了拉小軒的手掌，小軒就仰頭笑道，
“恩！如果我想念施老師了，就會去圖書室找你玩的！施老師也可以常來4班的教室看我們喲！”
看着孩子天真可愛的笑容，施月輪不禁跟着一起笑了起來。她俯身摸了摸喬小軒烏黑的小腦袋，卻聽見喬宇峰柔聲地繼續說，
“況且施小姐還欠我一個正式的答複，不是嗎？”
她詫異地擡眼，‘施小姐’這三個字，仿佛宣告着此刻的喬宇峰已然不再把她僅僅當成是侄子的班主任老師。
“所以，”喬宇峰的笑容好似含着一股溫暖的春風，“所以我相信，我和施小姐還會有很多見面的機會的。先預祝你春節快樂。”
“啊，春節快樂。”施月輪的臉紅了，在衆目睽睽之下，在幾個家長好奇的目光中，無可救藥地紅了個透。
………………
學期結束之後沒多久，春節很快就如期而至了。
于是在這個以吃團圓飯為主題的節目裏，施月輪一邊吃着喝着一邊把素日裏并不相熟的七大姑八大姨統統見了個遍。以往春節見到這些親戚們，她們總是熱情地問月輪，
“期末考試得幾分啊，打算進哪一所大學啊？”
“工作找好了嗎，工資待遇怎麽樣啊？”
豈料今年一見面，親戚們的話題卻一路往月輪不想涉及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月輪丫頭今年也正式工作了，現在該考慮終身大事了吧！”
“是啊是啊，還沒男朋友了吧？做小學老師雖然好，可交際圈卻小，要不要阿姨們幫幫忙啊？”
月輪于是一陣尴尬，私下輕輕捏了捏媽媽的手掌，想讓她幫忙圓場轉個話題。豈料施媽媽卻無視她的求助，反倒躍躍欲試地說，
“好呀，有好男孩子的話一定要幫我家月輪留心啊！”
施月輪大吃一驚，暗想着自家媽媽怎麽盡幫倒忙！這下可好，她媽媽的話徹底點燃了親戚們的熱情，她們激動得連筷子都放下了，七嘴八舌地聊起身邊有什麽好男孩兒可以和月輪湊成一對吧。經過一番激烈的讨論，王嬸嬸兒子的大學同學胡某一舉勝出，王嬸嬸熱情洋溢地當場就要來了月輪的微信號，得意地揮揮手機說，
“這個媒婆大蹄髈，我吃定咯！”
…………
在回家的路上，施月輪一直賭氣地和媽媽憋着嘴角，怪媽媽不該多嘴，現在的她根本就不想去相親。施媽媽就一陣苦笑，
“我原本也只是附和一句，哪裏知道王嬸嬸那麽積極？不過多見見也是好的，阿姨們說得對，你做小學老師的交往圈太小。瞧你工作後，不是同校的女老師就是學生的家長，哪裏有半個能發展的對象？”
施月輪聽了，心虛地扭過頭去看着車窗外，眼前隐隐約約浮現出某個人的影子，但細細瞧過去卻又消失不見了。
…………
隔天晚上，施家約了鄰居孫家也小聚一番，在小區附近的小月館餐廳吃晚餐。
兩家的關系素來不錯，去年春節時也如此聚餐了來着，當時的四位家長還滿心期待着能締結姻親之好呢，而此時此刻，施媽媽只得感嘆着孫繼洲快人一步，可惜她家月輪還沒着沒落呢！
孫繼洲本低頭正喝着可樂，在聽到施媽媽說她沒着落時，驀地擠眉弄眼地看向施月輪，看得施月輪一陣緊張，狠狠瞪視着正在扮鬼臉的老繼同志。
孫爸爸就哈哈笑道，“月輪還小，才剛剛參加工作的小姑娘，婚姻大事着什麽急啊。雖說我家繼洲有了女朋友，不過偶爾我瞧着他，還覺得他是個孩子呢。”
在父母的眼裏，兒女再大終究還是他們永遠的孩子。
于是施爸爸感同身受地和孫爸爸碰杯，感情深一口悶後，忽而就聊到了柳曉曉，
“話說前幾天在電視購物頻道看見了一個女孩兒，很像是繼洲的女朋友。但是鏡頭不多，看得也不真切。”
孫媽媽就嘆息一聲，“的确是她。她工作的珠寶店和購物頻道合作，她被選去拍攝了一些鏡頭。”
“哦，還真是她啊！”施媽媽說，之前繼洲奶奶大壽，他們夫妻倆都見過柳曉曉的模樣，且當天都是那塊翡翠鬧的，施媽媽對曉曉還格外留心，此刻也說，
“被購物節目選去，肯定是因為那姑娘長得漂亮呗，繼洲好福氣啊。”
孫媽媽卻苦笑一聲，“那女孩兒和繼洲是大學同學，品性模樣什麽的都還不錯。只是那份工作……”說着，有些一言難盡地看着老公，孫爸爸就接口道，
“那女孩兒參加的電視購物節目，我們也都看了，推銷的還不就是那些坑人的珠寶玉石？我們雖然理解她都是為了工作，但這節目如果被繼洲奶奶瞧見了，老人家指不定又要生氣……”
孫繼洲就趕緊道，“不過放心吧，那節目播出的時間晚，奶奶那個時段早就睡了。其實曉曉也在找其他工作了，只是她大學的專業冷門，也不是本地人，再說年末工作本就不好找，一直也就拖到了現在。”
孫繼洲言語之中的護短讓施月輪不禁笑着斜了他一眼，但也附和道，
“是啊，柳曉曉人漂亮又聰明，再找工作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不用擔心的。”
…………
月輪話裏話外都幫着柳曉曉，這天聚餐散了後，孫繼洲就晃晃悠悠地走到月輪身邊，笑着說了聲‘謝謝’。月輪默默白了他一眼，但想起朱曉曉的重托，就問他，
“話說主編大人還等着你的第二次投稿呢。”
“我知道，正想和你說這個。”孫繼洲雙手插袋，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我家的網線壞了，能借你電腦用一下不？想把新寫的那篇傳給主編過目。”
“當然可以。”月輪有些意外地笑了，“順便也讓我先睹為快吧，老繼同學。”
于是繼洲和爸媽打了聲招呼，帶着U盤去了月輪家。月輪開了電腦請他随意，随即就被正在廚房切水果的媽媽叫去了。
孫繼洲登陸了郵箱傳去了稿子，忽而瞥見電腦桌面上有個文檔名叫《石來運轉的你第四集》，眼見着寫作日期就是幾天之前，又想起朱曉曉說起月輪已經許久沒有交稿過了。于是他好奇心頓起，探頭瞥了一眼還在廚房給媽媽幫忙的月輪，偷偷打開了那份文檔……
………………
“來吃點水果吧。”
不多久，月輪端着切好的水果盤走了進來，随即才意識到老繼正在讀什麽，不好意思地嘟囔道，“喂喂孫繼洲，你怎麽這麽不客氣，随便看我文檔啊？”
“我也是大大方方地把新故事拷貝在你電腦裏，方便你先睹為快的，這叫等價交換好不好？”孫繼洲卻嘻嘻哈哈地狡辯着，又指着《石來運轉的你第四集》說，
“這不是寫完了嗎，為什麽不交給朱曉曉啊？”
施月輪坐下了，拿牙簽叉起一塊蘋果說，邊吃邊含糊道，“你看完了？”
“看完了。”孫繼洲點着頭，“A先生和B小姐和C小姐的故事。寫得很不錯，文筆流暢，比你那天晚上淩亂的敘述要強多了。”
施月輪不好意思地撇撇嘴，“主編大人催我交稿，可我也不知該寫什麽才好……”她的生活中好似盈盈滿滿全是喬宇峰的影子，但這話她可說不出口，“想來想去，唯一能落于筆頭的就是這則故事了，于是某天百無聊賴的時候，我就動筆寫了……”
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之際，喬宇峰和楊寧的面容一次次輪番出現在她眼前，甚至那位素昧謀面的何芸也好似幻化成了一團人影，盡心盡力地在月輪的腦海中扮演着劇情。
她寫得那麽通順，那麽流暢，那種一氣呵成的感覺是她所未有過的！轉眼清醒過來，已經打完了最後一個字，細細重讀一遍，也覺得自己寫得從未有過的好，但是……
“既然寫得那麽好，為什麽不交稿呢？”孫繼洲問她，卻也一眼就看穿了她。
施月輪只笑着遞了塊蘋果給他，淡淡道，“寫得再好也不行。以前的故事，只是喬宇峰告訴我的一些行業趣聞，或者是我們一起經歷過的趣事。可是這次不一樣，我若是真把人家推心置腹告訴我的隐私寫成故事拿去販賣，這樣一點兒也不好。”
“你不會覺得可惜嗎？這次的故事好極了，興許會讓主編對你另眼相看的，你不是挺羨慕我被主編青眼相待嗎？再說喬先生那個三十來歲的大男人，他能有多大概率去看一本女性言情雜志，還獨獨看見了登着你新作的那一期呀？”孫繼洲微笑着，嘴上雖然這麽說，但他心裏卻明白得很——這是喬宇峰告訴她的秘密，月輪是不會把這篇稿子投出去的。
果然，月輪輕笑一聲，走到電腦旁把文檔關了，随手又删進回收站，毫無留戀地把自己寫的最好的一篇故事給清空了。
她雙手一攤，輕描淡寫道，“不知為何，最近對寫小說出名這種事兒興趣不大了。這個夢想的接力棒就交給你了，老繼同學！”
“好！”老繼伸伸懶腰，走到她身邊，忽而摸了摸她的腦袋，“那是因為你找到了更在意的事情……月輪啊月輪，等開學之後，給那位喬先生一個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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