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大夢初醒
夜間的靈鶴太院,黑黢黢的像一座鬼城,此時寄宿在此的學子們要麽回了住處,要麽還在偏遠的內院挑燈苦讀,故而這山崖邊的涼亭處,一個人也無。
陶夭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楚雁北,冷冷道:“楚公子,你即便想要什麽,也需命人給我父親傳個口信才好。光這樣坐着,能看出什麽來?”
她平日不愛仆從跟着的習慣終歸還是害了她。也是因為暗衛一直跟着她進了原家,才讓楚雁北鑽了個空子,偷偷藏進了她的馬車裏。
現如今,車夫被迫自己将自己鎖在車裏,而她,則被楚雁北帶到這鬼地方來。
楚雁北表情陰沉,但他的語氣卻十分溫柔:“你不怕麽?”說話間,他手中的刀,又向她的腹部近了兩寸。即便隔着略厚衣服,陶夭也能感受到那尖銳的交鋒像是毒蛇的牙,随時準備着給她致命一擊。
可她淡淡問道:“怕什麽?”要說怕,陶夭是真的怕的,可她又不似一般女孩那樣怕得只會哭泣求饒,她想盡可能地與他說說話,拖延時間。
“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陶夭冷笑一聲,“不錯,我知道。楚公子,你是個聰明人,我之所以要你告知我的父親,不過是想讓你知道,你還有別的選擇。”
“呵,你是想說,你父親願意為你傾盡所有,放了你,從你父親那裏換取贖金,從此不但榮華富貴,還可以擁有各種美人,而你,則會當什麽都沒發生過,放我一條生路?”
“不錯,這難道不是個妙極的選擇麽?”
楚雁北眯着眼望着她:“你知道麽,你這副冷靜的模樣,讓我更喜歡你了。”他充滿惡意地說道,“我真想知道,我撕開你衣服的時候,你還能這般鎮定麽?”他指了指這涼亭,“我在這裏要了你,等那些人來得時候,剛好讓他們看看我們纏綿的模樣,這難道不是一個極好的選擇?我會說,你我之間早就有情了,你猜,你父親會不會為了自己顏面,讓你嫁給我呢?”
果然,陶夭微微變色,低聲道:“那你該知道,我寧可死,也不會讓你那麽做!”
楚雁北突然欺身上來,粗粝的大手狠狠掐在她柔嫩的脖子上:“你可以死啊!等我享用完你,你願意死盡管死好了!我已經嘗過你的滋味,你死不死,我都值了!你知道麽……我受夠了你們這群人自作聰明的樣子,我受夠了你們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你以為你很了解我麽?你知道我是怎麽想的麽!好啊,我不妨告訴你,我做出這樣的事來,就是用命換前程!可我就算是不幸死了,也要拉上你!也要死前嘗嘗你的滋味!我想知道貴族的女人和窯子裏那些貨色有什麽不同!呵呵……我想知道,就算我不殺你,你還能活下去麽?你的父母還會接納你麽?我告訴你,你會和我一樣,變成一灘爛泥,變成人人恥笑的下賤貨,你現在明白了麽?你現在知道怕了麽?!”
陶夭的臉在窒息中漲得通紅,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凜冽的刀鋒在她細嫩的臉蛋上劃過,楚雁北繼續道:“你太小瞧一個人的惡意了,如果我願意,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你到時候,還能那般趾高氣昂地和我說話麽?你的臉蛋變成一個花貓,你還能笑得出來麽?來,求我啊,求我放過你,求我不要碰你!求我別弄壞了你這漂亮臉蛋!”
他的手放肆地在她身上游走着,看着她屈辱卻無法說話的表情,感到十分快樂。他在她耳邊一邊親吻着一邊說道:“我告訴你,我不怕死,我一想到有你陪我死,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就算死後到了陰間,我依然不會放過你,我會侮辱你,侵占你,看你在我身下求饒的模樣!我很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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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暗處的戍衛眼見不好,很想立刻便一袖箭将他射死!可那二人到底離得太近,夜色又深,他唯恐一不小心傷到陶夭。正在糾結之際,甲衛忽地來到他身邊,輕輕搖了搖頭。
烏雲散去,露出了天上一輪皎潔的月亮來,如紗的月光下,慕雲漢的身影出現在山路上,他一躍從馬上跳了下來,微笑着沉聲道:“楚公子,太院聖地,何必在這裏失了分寸呢?”
明明是溫潤如玉的貴公子模樣,但那一身的壓迫之勢卻如殺人無數的狠将。陶夭從未真正見識過慕雲漢動怒時的模樣,但她此時卻知道,他一定是動了真氣了,因為那駭人的氣勢,讓她都覺得吓人至極!
楚雁北驚弓之鳥一般地将刀抵在了陶夭的脖子上,一路将她拖向了崖邊。他大叫道:“誰!是誰?!你別過來,我會殺了她的!我一定會殺了她!”
可待他看清楚來人時,卻膝下一軟,原本的勇氣和惡意一瞬間像老鼠見了貓一般沒了影蹤,一時竟只想跪下。他甚至還老實又谄媚地說了句:“相爺……見過相爺……”
原本滿心惡心又恐懼的陶忽地有種想笑的沖動。
“你本不必對我多禮。”慕雲漢緩步上前,“哦,或許我不該叫你楚公子,而應該叫你,沙普爾王子。”
“你說什麽?”他一怔。
“你怎會不明白我在說什麽?你的母親不是月珑真麽,那是波食語裏的公主的意思。她是女王之位的第一繼承人。你是她的兒子,你的波食名叫沙普爾……”他背在身後的手卻打了個手勢,躲在暗處的侍衛們見了,箭弩已經對準了楚雁北的要害,只等他和陶夭拉開一些距離,便要一箭射死他。
“不,不可能,你騙我,哈吉斯說了,我與他并無關系!”
“呵……我乃一國之相,何必騙你?更何況我與陶姑娘非親非故,又何必為了她特意跑來?我來只是因為你的身份。哈吉斯只憑信物确認,但是其實你也有信物,只不過在楚廣平那裏,從來沒有給過你……”
“你!你先別過來!”哈吉斯又後退兩步,後腳已經踩到了懸崖的邊緣!
慕雲漢腳下一停,背在身後的手因為他危險的舉動緊緊攥住了拳,但他仍和煦道:“我實在是不明白,你為何要這麽做呢?本來我今日去原家,便是預備告訴哈吉斯,将你迎接回去呢。你約莫也知道,楚儀是不可能和他們回去的,所以如果你回去了,你就是波食下一任的王儲。”他拿出一個碧綠的翡翠葉子來,道,“楚儀為碧果,你為青葉,這是我從楚廣平那裏取來的。正是因為你身份特殊,我才這般小心,你看不出來?”
楚雁北心頭一喜,但随即冷笑道:“我如何知道你不是在诓我?“
“事關你波食王儲顏面,王子莫不見我是孤身一人前來?若你真的只是個無名小卒,我早已知會捕督院,将這裏團團圍起了!”他擡起手,将那碧翠的葉子遞給他,“是真是假,你拿到信物,自然知曉。這上面,還有波食語烙印的沙普爾,是你的信物。”
楚雁北龜縮在陶夭身後,低聲道:“你慢慢送過來,送到她手裏,你若敢有任何小動作,我殺了她給我陪葬!”
陶夭聞言,轉而望向慕雲漢,可他毫不動容,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慢慢走過來,擡起了手。
她伸手接過那墜子時,觸到了他的手指,從來都是暖熱的手指,此時冷得像冰一樣,甚至比作為人質的她手還冰涼。
她心中隐隐愧疚,她感覺得到他有多緊張。
楚雁北貪婪地一把奪下那碧綠的葉子!果然,那葉子在月下流光溢彩,似乎是與妹妹那個碧果出自同料,在葉子鑲嵌的黃金上,亦寫着微小奇怪的文字。只是天色黑暗,他不得不将那墜子湊到眼前,想看的更仔細一些。
也就在這一瞬間,慕雲漢看準機會一把捉住陶夭的手猛地一拽,藏在手中的刀割斷了楚雁北右手的手筋,同時又劃向他的喉嚨!
楚雁北雖然沉迷于美夢之中,到底還是有三分警覺在,他飛快躲閃,雖然來不及,卻還是躲過了喉嚨上致命的一擊,那刀鋒舔過他的肩膀,深可見骨!
這時慕雲漢看到他的手上竟然綁着一一條白色的巾帶連在陶夭腰上,正要揮刀去斷,楚雁北已經獰笑一聲,向山崖下倒去了!
“啊——”陶夭驚叫一聲。
“夭夭——!”慕雲漢急喝一聲,眼看着她要被帶下去,當即摟住她的腰,一個旋身,将那白色的帶子也纏在自己身上,同時猛力一刀紮進土中,但饒是他動作疾迅如閃電,他與陶夭仍被楚雁北的重量帶得大半個身子都落在了外面!
綴在下面的楚雁北看到慕雲漢那竭力支撐、焦急萬分的樣子,豁然明白了他只身而來的理由。可他心想的卻是,慕雲漢不應該抓着陶夭的,他可是一國之相啊,他想要什麽女人沒有呢?為了一個女人,丢了性命,丢了相位……他可真蠢……
“相爺!”躲在暗處的侍衛們蜂擁而來,甲衛與戍衛守在側邊,兩人眼見此時機,一箭射斷了那絲帶,一箭正正刺入楚雁北的心肺處!于是楚雁北的身體像一個沉甸甸的破口袋一般,直直落了下去,但他手裏仍緊緊攥着那碧翠的葉子,仿佛那是他最後的希望……
同時,還不等侍衛們沖到崖邊,那刀已然吃不住慕雲漢和陶夭兩個人的重量,一瞬間土壤翻起,在衆人的驚呼聲中,慕雲漢抱着陶夭,也一起墜入了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