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否極泰來
原定疆最近新學了一個詞,叫否極泰來。
他覺得這個詞用來形容自己實在再合适不過了,在他跟楚儀的婚事風波不斷之後,他不但如願抱得美人歸,這美人還是個十分耐心的老師,教他讀書認字。因為他日日翻看兵書,再加上楚儀的耐心教導,所以虎營在對戰中的戰績斐然,今日被正式提為六營之首,他這個營長,也成了總營長!
實在是春風得意!
他午間與李思危等人慶祝了一番,下午又準備了一包禮物,預備去慕雲漢那裏讨個誇獎。
可相府的侍衛一見到是他的黑臉,皆陰陽怪氣地逗起他來:“呦——這不是原大爺麽?稀客稀客!”
“原将軍,咱們仿佛十年沒見了吧?”
“原大哥這眼見得瘦弱了,哎呀,新嫂子如狼似虎啊……”
原定疆也不惱,反而“嘿嘿”一笑,把給慕雲漢的禮物小心別在身後褲腰上,随即一個虎撲上去,給這群人揍了個落花流水。
“啪啪!”他瞅着一地哼哼唧唧的侍衛拍了拍熊掌,笑道,“孫子們,知道你原爺爺的厲害麽?爺爺我晚上出力,白日裏照樣揍你們!”
他熟門熟路地鑽了進去,就看到慕雲漢穿着緊收手腕腳腕的團花藍青白色球服,額上一條藍色的抹額,正在院子裏挑選打馬球的畫杖。
原定疆于是大大地不好了起來,怪叫道:“你真要去比賽?”奶奶的,之前李思危和他說,他還以為那小子在放屁,畢竟慕雲漢這麽忙,哪有時間摻和這個。所以他還信心滿滿地準備奪個頭籌,給楚儀買點好東西呢!
慕雲漢挑挑眉,見是他來了,也勾着嘴角調侃了一句:“呦,原将軍,稀客啊!”
原定疆老臉一紅,“嘿嘿”笑道:“猜到你可能想我了,就來看看你。”
慕雲漢嗤笑一聲,手裏握着的畫杖揮了揮,似乎預備将他像個球似的打出去。
原定疆厚着臉皮問道:“你會打馬球,我怎不知?”
“不會打,現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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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如此說,原定疆卻因為在他這裏實在吃了太多虧,半點也不敢掉以輕心,“你這樣在平地練有什麽用,不如和我對兩局?”順便探探他的本事。
“不必了,比賽當日再對局吧。”慕雲漢顯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你們隊都有誰”
“都是文官,沒你們虎營那群人力氣大。”他将挑好的畫杖遞給一旁候着的小厮,見原定疆一臉如臨大敵的嚴肅神情,不由一笑,“還沒打就怕了?”
“誰誰誰怕了!”他心虛地大叫,“就是怕給你的臉打花了,那瀚瀾城的姑娘們不得給我吃了?”
慕雲漢懶得接他的廢話,問道:“你現在主管六營,那些營長裏,可有不服的?”
“沒有!”他得意地揮揮拳,“都揍服了!”
“哎……”慕雲漢笑嘆一聲,“那我是該恭喜你了。”
原定疆見他神情一派柔和,顯然是心情極好,不由壓低聲音道:“你心情這麽好,看來陶姑娘很會逗你開心嘛!”
一想到陶夭,慕雲漢臉上笑意越發濃了,故意罵他道,“沒話說就滾蛋!”
“別啊,我禮都還沒給你呢,滾蛋什麽。”原定疆大手一揮攆走了伺候的小厮們,賊賊地将後褲腰藏着的寶貝塞進他手裏:“給你的,大學問!以後用得上!”
慕雲漢掂了掂那物件,仿佛是兩本書冊,于是涼涼道:“原大虎,你最好給我的不是c宮書。”
“當然不是了!”原定疆誇張又氣憤地叫起來,“你看你,我是那種人麽!好沒意思!”他語氣一變,擠眉弄眼道,“那除非,你希望我送的是c宮書?”
“……”慕雲漢感覺自己又手癢癢了。
原定疆大笑着退着往外走:“真的不是,我發誓,你看了就知道了。嘿嘿,那我不打擾你,你多看幾遍,咱們圍場見!”
勁敵當前,如何應對?
當然是亂其軍心!
原定疆覺得自己這禮物實在是送得妙極!小白臉子看書從來過目不忘,肯定到時候想忘也忘不掉!他心亂了,這不是不戰而勝麽?
慕雲漢眼見原定疆跑沒了影,心中狐疑,便将那裏三層外三層的布包打開——
精美的冊子上相纏的兩人仿若妖精打架,繪得細致入微,封面上軟而無神的字勾勾繞繞地寫着三個大字——《春閨豔》!
慕雲漢臉一下子紅了個透,一把将書擲回布裏——原定疆這頭熊可真成了個兵不厭詐的混蛋了!
廣闊的圍場,土地一早被桐油一層層澆得透徹,此時在太陽下反着光,再怎麽激烈的馬蹄奔跑,也不會帶起一星塵埃來。比賽尚未開始,周遭的看臺上已經坐滿了達官貴族,而且今日閨秀們的數量,遠超以往。
陶夭是同安國侯一起來的,陶夫人不喜曬日曬,寧願在家裏貓着圖個安生。此時父女二人坐在南邊的看臺,一層極薄的垂簾下綴着圓滾滾的卵石,隔絕了外部的視線。陶夭一向不喜歡身邊跟太多人,故而只帶了個乖巧話少的元寶妹。
她撚起一個青棗來放在嘴裏,雖然心裏巴不得立刻見到慕雲漢,但表面上卻裝得對馬球毫無興致的綿軟樣子。
陶允見狀,不由指責女兒道:“鬧着要來看的是你,來了這般無神的也是你,你到底要如何?”
陶夭懶懶地道:“有點熱嘛……”一旁的元寶妹聞言,扇子打得更賣力了。
這時,那薄簾子一掀,光下走進一個人來,陶允眯了一下眼才認出來,忙起身行禮道:“慕相!”
“陶公。”慕雲漢亦恭敬回禮。
元寶妹吓得又縮去牆角了。
陶夭依舊像條死蛇一樣癱在座位上,直到父親瞪眼催促,她才慢悠悠起身,草草行了個禮道:“小女陶夭,見過相爺。”說話間她擡頭,水靈靈的眸子給他周身轉了個遍——他穿着蘭青色的球服,頭發随意束着,平日的老成穩重一掃而空,俨然是一個蓬勃兒郎的模樣。
陶夭何曾見過他這副裝扮,心裏早已喜愛得癢癢起來。可她卻強迫自己別過頭不看他。算了算,自從那日游湖後,他有十多日不來找她了,只是寫些情意綿綿的信。
一開始她還激動萬分字斟句酌地回複他,後來發現他是被吓得不敢與她獨處才如此,便啼笑皆非,索性一個字也不肯多寫了。
可真是個膽小鬼,她一點也不想給他好臉色。
陶允一時吃不準慕雲漢來的意圖,只得請他落座,笑道:“慕相今日也要上場打兩局?”
慕雲漢在陶夭左手邊坐下:“正是,方才萬歲爺還問起來,陶公要不要也上場打一局?”
陶夭聞言,抑制不住地發出了一聲冷笑。
陶允尴尬地瞪了一眼女兒,笑道:“我就不了,老胳膊老腿兒的……這倘或是摔下馬,又或者被打到腿,那可要休息好久呢!”
陶夭百無聊賴地聽着他二人說些無聊的話,冷不防自己在桌下的手,突然被一只大手緊緊握住。她臉一紅,想要掙開,卻反而被扣住了五指。
角落裏矮小的元寶妹倒是不小心看得清楚,眼睛不由一瞪。
“陶姑娘覺得哪支隊伍能贏?”慕雲漢轉而問向陶夭。
明明一副正氣凜然的嚴肅模樣,桌子下卻這般輕浮,陶夭輕笑一聲,悠悠道:“我覺着,原将軍能贏。”
大手不由微微用力,像是折磨犯人的指夾板,讓她痛得倒吸了一口氣,又不得不硬生生憋住。
可明面上慕雲漢卻笑得一派風輕雲淡:“不錯,原定疆聰明有力,我與他對局,實在沒太大把握。”
陶允忙打圓場道:“盡力就好,就是個游戲罷了。”
“聽萬歲爺說,陶公月底要回三江五洲了?”
“是……也呆了許久了,那邊還有許多事務要處理。”
慕雲漢點點頭,意味深長道:“或許到時有什麽好事,陶公不得不多留一陣子。”
“額,好事?”
他松開陶夭軟軟的手,站起身來:“我先去準備了。”
陶允急忙将他送了出去,回來仍狐疑道:“這慕相說話說一半着實吊人胃口,我會有什麽好事?”
陶夭“噗嗤”一笑,逗父親道:“許是爹爹要升職了也未可知呢!”
“胡說!”
這時陶夭眼尖,看到楚儀正帶着兩個丫鬟款款而來,便笑着攆父親走:“原夫人來了,爹爹快去和你的那些老夥計呆一起吧,別在這裏被我氣着。”
陶允着實求之不得,抛下一句“千萬老實些”的囑咐,便下樓轉去自己老友那了。
不一會兒,楚儀走過角樓,掀簾子走了進來。
“原夫人!”陶夭一改那死蛇模樣,笑着迎上來,“你今日真好看,是為了給原大哥助威麽?”
今日,楚儀穿着一身緋紅灑金的春衣,耳畔發間皆飾以粉色的珍珠,實在是一個再嬌媚不過的婦人。而陶夭反而一身素雅的月藍杏花裙,頭上只一根白玉簪,再無其他飾物。
楚儀笑答道:“都是大虎,說我這樣裝扮着好看,硬是要我穿來。好在別的姑娘都穿得豔麗,我混在裏面,倒是也不那麽顯眼。”她說完,聲音壓低了些道,“也是因為今日相爺來了,她們都以為相爺喜歡你這個花魁,全往豔裏裝扮呢!”
陶夭好生驚詫:“還能這樣?”
“可不是,你來看。”楚儀牽着她走出來,小心指着那邊一個一身豔麗卻滿面愁容的姑娘道,“那是方大人家的姑娘,我雖與她不熟,卻也知道,她立誓此生非慕相不嫁呢。”楚儀知道陶夭常年不在瀚瀾城,對這城中閨秀的了解,恐怕還不及她這個小門小戶的女子,于是便認真說給她聽。
作者有話要說: 陶夭:學得怎麽樣?
慕雲漢:對付你反正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