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楚儀三婚
楚儀被救回後,原定疆依舊不放心,還是請了大夫來,直到大夫再三保證楚儀身體無恙,只是受了驚吓,原定疆才安心下來。
傍晚時分,楚儀身上安魂香的藥效過來,方悠悠轉醒,她睜開眼看懂熟悉的帳子頂,手微微一動,趴在床邊的原定疆便大狗似的湊了過來,“楚儀,我在這裏。”
“……”楚儀坐起身,眼神茫然道,“我不知道是自己做了個噩夢,還是現在正在做一個美夢……”
原定疆有些自責地撫慰她道:“你做噩夢了,現在一切都好了。”之前她在霍家失蹤,自己尚可說是不知情,如今她在自己家裏被人擄走,他竟如此無知無覺,簡直是罪該萬死!
此時原大花捧着一碗藥走進來,見她醒了,笑道:“嫂嫂醒啦?”她将藥碗遞給原定疆,端詳她一陣,“有時候我真覺得很奇怪,你看上去這麽瘦巴巴的風一吹就要倒了,可是身體倒是挺好,三番五次的折騰,竟然一點兒事兒也沒有。”
楚儀笑道:“我從小身體就很好,很少得病。只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怎麽記得,見到了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破碎的記憶回來,她仿佛聽到那個人陰沉地附在她耳旁說:“放心,我會讓你死得幹幹淨淨。”
楚儀汗毛倒豎,這熟悉的聲音,正是那日在花園裏的人!
原大花就等着她在問這句話,簡直恨不能趕緊将自己的豐功偉績說給她聽:“我和你說,這回柳景元真的沒有理由不提拔我了!你知道擄走你的人是誰,就是那個霍均啊!你一定想不到,他學過縮骨功的!”
楚儀一驚,猛然想到自己同霍均在山崖的時候,那樣一個小小的凹槽,他擠進來,竟然還能有寬松的餘地。原定疆此時也道:“是啊,當初也是這個縮骨功讓他立了大功,那時晉州難破,守城的是湘軍一個有名的大将,就是他縮成孩提大小,從狗洞鑽進了城,殺了守城的太守,西南将軍才得以破城。”
“可是那是因為他天生喜歡殺戮,”原大花撇撇嘴,“戰亂反而遂了他的意,可以光明正大地殺人,不然何以他為什麽立了那麽多大功卻還不及哥哥你職位高,不就是因為他那時就有虐待戰俘的惡名嘛?現如今太平盛世,他快要憋死了,就跑出去殺女人。哎,這一點,霍秀偉夫婦也知道。”
“我只是可惜了他一身武藝……”原定疆有些遺憾好好一個将才走了邪道。
原大花繼續道:“所以,我們最初以為霍予要用藥害死他,其實反而是救了人,那藥有微毒性,他喝了之後,腦子就頭疼欲裂,思維混亂,沒法再去殺人了,有時清醒過來,便又去殺人,是以柳捕督一直也沒查出他作案的規律來。不過,霍秀偉夫婦本是想用這種方法叫霍均安分,卻不想配藥的霍予生了二心,巴不得把他毒死自己可以不再做螟蛉。這倆人真是,一個毒,一個壞,倒湊到一堆兒去了!”
“可是……你又是怎麽知道是霍均做的呢?”楚儀想到自己同霍均在一起的時候發生的種種異象,深恨自己當時沒有多想一步。
“很簡單,打從一開始,我就覺得那些姑娘慘死的事兒不是霍予做的,他是霍家的二管家,若有幾日不在,衆人一定會懷疑。但是死者的衣物出現在了霍家,那就至少說明霍家人與這個案子有關。我一開始也沒想到霍均,畢竟他是個傻子嘛。”原大花複又得意起來,“但是我哥無意說起來了霍均會縮骨功,我就有點懷疑。外加最近黛姑娘家的胭脂不是賣的特別火麽,我看哥哥給你買了一盒,就也想去買一盒,結果就看到霍均鬼鬼祟祟拐去了後門!一個大男人,又是個傻子,他來這裏做什麽,我就跟着他去看個究竟。”
楚儀聽得入了迷,大大睜着眼睛,任憑原定疆喂她喝了兩口苦藥。
原大花越發手舞足蹈:“結果我就看到,他縮成了個小姑娘的身高,然後拿着你的畫像,叫黛姑娘給他畫個一樣的。嘿,一開始不像,後來越化越像。我那時也還沒多想,只以為他是個變态,被楚金玉背叛了,就喜歡你。直到那天我聽到暖陽在那抱怨說,你明明要她蒸蓮子羹,事後又說沒有,她以為自己神經錯亂了。我覺得很奇怪,就問了問她,然後我才開始懷疑,是不是霍均趁你不在的時候來過家裏,如果連暖陽都看不出來區別,那其餘人等,更看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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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儀聽得一陣後怕,緊緊抓住原定疆的手道:“那他之後扮成我的樣子,做了什麽?你是不是同他拜堂了?”
這話一出,原定疆和原大花都尴尬起來,兄妹二人對視一眼,原定疆道:“沒有,還沒拜堂,大花就來了,給他抓住了。”
楚儀疑惑道:“那,那他圖什麽……”
原大花怕原定疆說漏嘴,搶白道:“圖什麽,就是說些瘋話叫人以為我哥要強娶你呗。這下我哥的婚禮又泡湯了。”
楚儀聽她說得含糊,心知必定又叫原定疆丢臉了,她滿心歉然道:“對不起,我是不是又叫你為難了,我們大約是有緣無分,不然何以總也不能在一起呢?我恐怕還是應該去遠清觀……”
“不不,”原定疆急忙道,“你,你別沖動,沒事,沒結成,就再結,總能結成的,我不信,結三百次還結不成?吶,你看,這裝飾都還沒去呢,你要是好了,要不明兒咱們就結。”
楚儀低頭笑道:“哪有這樣的。”她又向原大花道:“大花,多謝你,你又救了我一命,我簡直不知該怎麽謝你。”
“哪裏哪裏,”原大花幹笑着,與原定疆心照不宣地都沒有提起那個波食老者的事兒。
原定疆轉頭對原大花道,“大花,你要沒事兒就出去吧,我和楚儀有話要說。”
“我還沒講完呢!還有好多細節……我還沒說我怎麽看出來新娘是假的……”
“一會兒講,一會兒講,準備飯去吧啊……”
“原大虎你這個過河拆橋的……”
原定疆硬是把她給攆出去了。
關上門,他猶豫着又回到楚儀床邊,道:“楚儀……我有問題要問你……”
“哦,”楚儀看他神色不似以往,竟然十分嚴肅,不自覺坐直了身子,“你問啊。”
“你……你是自願嫁給我的對吧?”
楚儀羞澀地低頭:“當然呀!”
“心裏,不覺得勉強吧?”
“怎麽會勉強呢?”
“你……不喜歡哈吉斯吧?”
楚儀立即把頭搖的像個撥浪鼓,雖然不打算告訴原定疆實情,但是很堅定地說:“我會告訴他名字,純粹是為了自保。”
“那……”原定疆艱難道,“慕雲漢呢?”
“慕相?他怎麽啦?”
“你不覺得他長得挺俊?我家門口賣面的阿婆都想嫁他。”
楚儀哭笑不得:“慕相是風姿卓然,但是與我有什麽關系呢?”
“你……你都說了!風姿卓然!那肯定比我強是不是,”原定疆酸溜溜道,“他還會寫詩,寫得比我好,又權高位重,又會武藝……你看楚金玉為了他都發瘋了……”
“喂!”楚儀好笑地捧住他的臉,“你這是,自慚形穢了嘛?真稀罕,我以為你是自信到沒有這種情緒的人呢。”她以為楚金玉的事兒讓他錯覺天下女人都喜歡慕雲漢了。
“難道我說的不對麽?”原定疆甕聲甕氣道,今日一早的事,實在讓他太受打擊了,雖然那個人是假冒的,可是畢竟是頂着楚儀的臉說的,他現在都不知道以後該怎麽面對慕雲漢,尤其他當時還預備着給他那張白臉打成彩色的。
“你說的對,但也不對,”楚儀溫柔道,“你詩寫得越來越好啦,說明你很聰明,有恒心;你覺得慕相生得好,但是我更喜歡你的模樣;何況論武藝,你不也是非常厲害的麽?最重要的是,我喜歡的人是你,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會快樂,你有的時候冒傻氣,但是我覺得那非常可愛,你總是那樣體貼我,關心我,讓我覺得很幸福。慕相或許在大家心目中是完美的,但是他有的,并不是我需要的,所以,你到底在擔心什麽呢?”
原定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幸福道:“能再說一遍。”
“不好話不說二遍!”楚儀點開他的腦袋。
“那,那你說了你喜歡我,我們明天結婚吧!”他順杆兒爬道。
楚儀大笑道:“又結婚?你倒是皮厚,我可是沒有臉去了!”
于是,第二天,相府又收到了原定疆的結婚請帖。
慕雲漢捏着那張紅紙,抿着嘴,臉上終于流露出一種名為生無可戀的表情來。
阿笙忍着笑,問道:“相爺,那衣服我還沒收,明兒還穿不?”
“唉……”回答他的,是長長一聲嘆息。
原定疆好容易又迎回了楚儀,婚禮亂糟糟的一番程序少不得要重新走一遭。只可惜,除了他自己喜氣洋洋,旁人都是一副神色不安的樣子,生怕他的婚禮再出什麽幺蛾子。就連尚夫人這樣一個最和善不過的人兒,臉上的表情也是說喜難喜,十分糾結,握着帕子,時刻準備着來一個新的攪局的人。
而李崇恩将軍則覺得自己是倒了八輩子黴才會給原定疆這麽個天下第一倒黴蛋做高堂,第一次結婚他巴巴等了好久,結果新娘子的面都沒露,據說人沒了,第二次結婚自己成了青天大老爺,婚堂成了衙院,新娘成了個殺人犯,這第三次……他捋了捋髭須,若是再有什麽意外,縱然原定疆是個皮厚的,他可是沒臉來第四次了。
一群人中反而是慕雲漢最為坦然,他甚至還又送了一份厚禮來。原定疆雖然是個沒心的,但是好歹是“三婚”,着實沒臉收下。
他心中也自有一番打算的——畢竟慕雲漢與自己年紀相仿,若是他将來結婚,自己上哪裏去準備比這更多的禮?舍了他這一身膘也不夠的。現如今他可是有家室的人,少不得要過得精明些。
一場婚禮有驚無險地混了過去,衆人反而有些不适應,李思危甚至對着尚春來耳語道:“這就結束了?是不是有點別的啥事咱們還不知道。”
尚春來笑道:“得了,你小子盼他點好吧。”
酒酣人醉,衆人便商量着該如何鬧洞房,誰知二道門裏原大花抱着弦月刀早早就候在那裏了,她一腳踩在門框上,龇着一口白森森的獠牙笑道:“鬧洞房啊,先過我這關。”
尚春來被大家推出來,硬着頭皮道:“大花,你這就不對了,鬧鬧洞房是傳統嘛!咱們又不會太過火……”
原大花笑罵道:“放屁!少給老娘在這裏裝大頭蒼蠅!等你洞房的時候,我去給你助興!”
尚春來眼珠子轉轉:“花妹,打架咱們是打不過你,要不換個方法,咱們比喝酒。”
“小春子,你別跟我來這套,你們這麽多人,我便是有酒量,這肚子也裝不下!”
“不算他們,我跟你喝!”他笑嘻嘻地拍拍肚子,“我此前還喝了許久,算是讓了你呢!”
原大花最是不堪別人激她,聞言立刻叫道:“霜兒湘兒,給我抱酒來!”
衆人一時起起哄來,搬來了長條桌子,幫着兩個小丫頭把酒擡上了桌。
“喝!喝!喝!喝!”
一長溜海碗倒滿了酒,原大花皺皺鼻子,活動活動筋骨,一腳踩上桌,“來啊!”
兩人緊接着灌水一樣,一碗碗下肚了去。
“好好好!”大家笑着喊起來。
喝到最後一碗,二人都有點勉強,但是原大花擦擦嘴,笑道:“小王八,還喝不喝?”
尚春來眼睛都紅了:“喝就喝!花老虎,怕你啊!”
兩人鬥着狠,又灌下去一壇酒之後,尚春來端着酒的手都軟了,喝的酒倒有一半都澆給了衣服。原大花則是撐着刀勉強站着,端着碗說:“還喝不喝?”
他接連擺手:“我……我得去趟茅房……”
“哈哈哈哈!你們聽見沒,我這小孫子要吐了!”原大花笑得花枝亂顫。
“放屁!”尚春來急了,“我得去尿一泡。”
“小王八,你不但酒量不好,這腎也不好,灌了沒兩泡馬尿就要去放水,姑奶奶今兒饒你一命!”她颠三倒四地開始攆人,“滾!都他媽的給我滾,不然我這弦月刀可不饒人。”
李思危急忙扶住她:“你沒事吧!”
“你放心!”她醉醺醺地拍他的臉,“老娘好着呢!打你十個,不成問題。”說着倒先打了個酒嗝,給李思危熏得睜不開眼。他急忙招呼兩個小丫頭:“快給你們姑娘摻回去!”随後又和大家打圓場道,“行了,鬧也鬧過瘾了,撤吧!”
大家看了一場好戲早就心滿意足,聞言呼朋引伴地走了。那原大花跌跌撞撞地醉倒在了門邊。迷迷糊糊之中,好像有誰溫柔地将她抱了起來……
她撐開打架的眼皮,只見到對方一個側臉,白白的,略略有點髭須。
“老兄!多謝你!”她環住他的脖子,“我挺沉的,是不是?”
那人似乎是狠狠瞪了她一眼,嚴厲道:“原大花,你以後少喝些酒!”
咦?她渙散的眼睛硬是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這是誰,敢這樣同她講話!等她酒醒了,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看!
可是她又覺得,這人仿佛還挺好看的。
她伸出爪子來捏捏他的臉,笑嘻嘻地嘟囔了一句“少管你姑奶奶”,便醉倒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原大花:喝多了……嘔……
柳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