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收買人心
第二天一大早,原定疆便來找慕雲漢,可敲了三聲之後,門後出現的不是那張冷臉,卻是沈漣漪笑得暧昧!于是他整個人石化在門口,瞪着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心裏在嚎叫,夭壽啦!那個假正經的小白臉子動作這麽快!都睡到一處了!照這速度,回瀚瀾的時候娃恐怕都抱上了!
沈漣漪已經梳洗打扮完畢,一身桃紅色的衣衫襯得她面如桃花灼灼,臉上更是笑得意味深長:“你找慕大哥?他還在睡覺呢。”
原定疆一臉“我都懂”的表情,嘿嘿笑着:“哦哦,好的,那……你們——忙吧!”
他正要走,就已經被慕雲漢從背後拎着脖領子拽去了旁邊的屋裏。
“诶诶,怎麽回事,”他一扭頭看見慕雲漢黑着臉,笑得一嘴白牙亮閃閃,“我還以為……哈哈哈……”
“以為個屁!”慕雲漢眼睛下有着淡淡的黑影,一看便沒睡好,故而說話也帶着火氣,還順便把手裏的茶杯丢向他。
“好好,我的不是,”原定疆嬉皮笑臉地躲過酒杯,也不問他為什麽換了房間,過來拉道,“走吧,吃早飯去。昨兒我妹子他們好晚才回來,你剛好問問他們情況。”他把慕雲漢拉出來,對着旁邊沈漣漪的屋子叫道,“沈姑娘梳洗好了也一起去正廳吃飯吧。”
“叫她做什麽!”慕雲漢沒好氣地制止他。
咦?這才過了一宿,這倆人突然變得不對付了,八成是小白臉子沒給人家“伺候”好,在鬧脾氣呢。
原定疆急忙安撫他道:“叫她來一起聽聽,她在這裏這麽久了,沒準能提供什麽新線索呢。何況你叫她來,不就是為了這個?”
慕雲漢寒着臉,沒說話。原定疆便唯恐天下不亂地去叫了沈漣漪也來吃飯。
正廳左右是兩個花廳,此時一邊擺着早飯,另一便則堆疊着當地的案宗——都被柳景元随行帶來的,此時他正在翻看。
“柳管家可有收獲?”慕雲漢見到柳景元,臉色緩和了一些。
柳景元搖頭:“孩子那裏不允許男賓進入,我只能向原大花問情況,但是她說沒有什麽異常。”
原定疆為自家妹子說話道:“大花雖然看上去粗心大意的,但是她粗中有細,她若說看不出什麽來,我是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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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景元毫不留情地拆臺道:“但是我出來後問了一起來看孩子的夫婦,卻說那裏的女孩極少。”
三江五洲不知是不是水土的緣故,有些陰盛陽衰,故而當地人也喜愛男孩勝過女孩,多有丢棄女嬰的事情發生,何以濟慈院的女孩會少過男孩?
慕雲漢道:“此地最是重男輕女,濟慈院養的女孩多了,也不好找收養的人家。”
柳景元挑眉,算是勉強認可了這個說法。此時沈漣漪在一旁聽着,見在場諸多仆人,人多眼雜,到底也未說什麽。
這時,原大花也哈欠連天地走了出來,像一只沒睡夠的貓,她見到堂中多了個妖豔多情的不速之客,不由蹙眉道:“你是誰?”
沈漣漪臉上綻出柔和的笑來,挽住慕雲漢道:“我是白岸樓的沈漣漪,慕大哥包了我一個月。”
慕雲漢掙出自己的臂膀來,耳尖微紅地解釋道:“白岸樓此前失蹤過兩個雛妓,又有人試圖擄走她,我想,若是帶着她,或許會有什麽線索。”更或許會是個誘餌。
原大花看着沈漣漪雪團似的一個冰雪佳人,又看看自己黢黑的爪子,再看看慕雲漢那泛紅的臉,憤憤地嘆了口氣!
原定疆見她臉色不好,還以為是昨兒奔波累着了,于是難得兄長之情發作:“是不是餓了?來,坐這裏吃點飯,我好容易找到一家賣鹹鹵的豆花,吶,還有豬肘子!”說着還給她拉開椅子。
沈漣漪從沒見過人早飯就吃豬肘子的,可原大花卻很稀松平常地伸手掰了一大塊兒,吧唧吧唧吃得香甜,滿嘴流油。原定疆雖然也是個粗人,卻受不了妹妹這般不修邊幅,急道:“都說了吃飯別吧唧嘴!你不是都改了麽!”
“改了也能再犯!”原大花冷笑,“再說,改不改的,也沒什麽區別!”
真是個罕見的姑娘!沈漣漪暗暗發笑,對她心生好感!
可原大花卻察覺了她的眸光,沒好氣地送了她一個白眼。
這時一個侍衛走進來恭敬道:“爺,外面有個阿嬷,說她是白岸樓的燕娘,今日香脂河有貴客請一個什麽沈姑娘……”
“是我是我,”沈漣漪急忙咽下最後一口包子,“什麽時候?”
侍衛想了想:“就說是傍晚,沒說是什麽時候。”
“好的,多謝你。”沈漣漪甜甜一笑,那小侍衛立刻紅了臉,嗫嚅了一句什麽便退下了。
原大花見狀,又是一個白眼,嘟囔着“收買人心”“笑面虎”之類的話。
沈漣漪聽到了,卻裝作沒聽到,依舊說說笑笑。
飯後,柳景元繼續看着卷宗尋找線索,慕雲漢和原定疆也加入其中,因為原定疆識字仍不太精,慕雲漢免不了要在一旁為他解釋一二。
原大花抱着胳膊倚在門口,原本去濟慈院累積的好心情消失殆盡,可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何這般煩躁,只是一時厭惡沈漣漪惺惺作态,一時又恨自己不能多認點字,否則此刻也不必這樣被晾在一旁,看着他們湊在那裏叽叽咕咕插不上話。
“原姑娘,”沈漣漪也無所事事,笑眯眯地遂湊了上來,“你吃幹果麽?”
“我不愛吃那些!”原大花不耐煩地擺擺手。
“吃蜜餞麽?”
“不吃,你煩不煩!”
沈漣漪也不氣惱,閑聊似的說:“聽說你們去支蚌洲的那個濟慈院了?”
原大花冷哼了一聲,不想同她說話。
“我聽到你們在說,不過啊,那個濟慈院是挺邪門的,可能真的有點問題呢?”
“哦?是麽?”原大花态度依舊冷淡,可是很明顯,她的眼珠子滴溜溜轉,已經是偷偷在豎着耳朵聽了。
“嗯,我在這裏呆了許久了,有的事,當地人看你們臉生,是不會說的。”沈漣漪壓低了聲音,“那個濟慈院不是不收女孩,實際上,那裏每年主要收的就是女孩呢。你想,收了那麽多女孩,你們去了,卻反而是男孩多,不是很奇怪麽?”
“那你又知道什麽?”原大花蹙眉。
“我聽說啊,只是聽說,近兩年,支蚌洲的慕容家擴張得很是厲害,那濟慈院送了不少小女孩去,慕容家是武行,平白無故的,要這麽多女孩做什麽?”
原大花神色端正起來,肢體動作間也不再抗拒她,她遲疑道:“去做丫鬟也說不定?”
“這我就不清楚了,只是按說慕容家是武行,要收也該收男孩,既可做學徒伺候,又可培養武師,一舉兩得,何必大費周折只要女孩?但是最奇怪的就是,那些女孩去了,按說伺候主母小姐的,應該時常出來買些胭脂水粉,可是日常路面見的,還是哪幾個熟面孔,你說,那些女孩,都去哪了。”
原大花被她的語氣唬得後脊背生涼,她意識到,沈漣漪給了她一個非常關鍵的線索。她不由蹙眉道:“你又是如何知道這麽多的?”
沈漣漪裝模作樣地嘆氣道:“我是做什麽的,迎來送往,聽得多了。那些濟慈院的小孩都是孤兒,便是丢了,也無人過問,就是幾日前被人說丢了兩個,最終也是不了了之了,左右賤命一條,官府怎會真的認真去查。這不過是那些客人茶餘飯後的談笑,只是我也是賤命一條,難免心有所感,才留意的。”
原大花見她傷懷自己的身世,心裏一軟,不由問道:“你……為何會去白岸樓那種地方?”
“你以為我有的可選麽?我父母雙亡,自己本就是個孤兒,被人賣去那裏的。進了那種地方,你眼淚流幹了,又有誰管呢。”
原大花同情心登時高漲入潮水:“你別難過,你不會總一輩子在這裏的!這個案子總會破的,等破了,你就是功臣,慕大哥要是礙着門第不管你,我管你!我帶你走!”她言語之間已經把身份說露餡了尚不察覺,只當沈漣漪是個苦命姑娘去同情。
沈漣漪也并不說破,溫柔笑道:“如此,謝謝你的好意了。”
原大花得了這樣一個重要的線索,哪裏還呆得住,與沈漣漪心不在焉地閑聊了兩句,便謝過她急急進屋去找柳景元了。
事情還未有定論,她不想萬一出了岔子叫慕雲漢和原定疆說自己不靠譜,故而只是和柳景元耳語了一番。
果然,她提供的線索叫柳景元不止眼前一亮,臉激動得都紅了。他甚至沒有多問什麽,便同慕雲漢告辭,要帶她出去打探消息了。
而原定疆看在眼裏,就甚為刺目了,他不得不扯出兄長的威嚴來道:“原大花,你以後和男人說話離人家遠點行麽?”
原大花拉着柳景元向外走着,不忘回頭罵他一句:“你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