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猥瑣
“我不想讓你走,這理由夠不夠?”
當然不夠!
太過分了!宋西牧太過分了!上回為什麽住他家他心裏沒數嗎?這個時候無緣無故住他家裏,是他有病還是她有病!
她有病,是她對他太過縱容了。
施歌往後退,遠離那堵肉牆,把車鑰匙放在車窗和雨刮的夾角處,頭也不回走了。
宋西牧原地站了半晌,悶哼兩三聲,到底跟着走出去,她的身影已經在百米之外了。
他依着院門,揚聲:“施老師,十二點整了,不要回頭啊!”
那纖細背影微微頓了頓,疾步往右邊岔路飛奔而去。
啧啧,小可憐樣……
他才轉進院門,李老師從他的車子後面悄咪咪探出頭來,“施歌走了?”。
宋西牧扯了扯嘴角:“走了,你在自己家裏還用得着像個賊一樣!”
李老師:“……你們吵架,我敢出來?”
宋西牧微頓,他和施歌吵架了嗎?
他嘴角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們吵架了?”
李老師:“不吵架你怎麽不送送她?”
宋西牧擡腳往家裏走,“才幾米路,送她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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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師搞不懂自己兒子的路數,他到底會不會追女孩子,就算住隔壁家,這個點了也該送送才能顯示紳士風度啊。
“那你說什麽……十二點了,不要回頭,那是什麽意思?”
宋西牧心下想笑,他爸不在家,他媽是不是太閑了?
“李老師,你不用備課改作業?”
李老師不以為然:“作業我什麽時候用拿回家來改,我都上了快三十年了,備什麽課!”
“那就看電視去!那麽多電視劇不夠你看?不行就去宋媛家打麻将,就心疼你那點錢,還怕你兒子輸不起啊!”
李老師笑了兩聲:“我又不愛打麻将,我一個老師打麻将輸錢也不好看。”
“媽,你那指縫裏,一分錢都難流走,我們家能富起來,全靠你能守財了,你還是回你房間縫褲子去吧。”
李老師又被自己兒子擠兌,順着杆子爬:“不靠我還能靠你!整天往外撒錢,財神爺都不敢這麽撒!”
“那不是,你有個像財神爺的兒子還不好!”
……
到了周三,她如約來到市中心,本來劉喚修是邀請她到他家裏去,她以要趕回去上課,不便上門打擾為由,約在了小區樓下的一家甜品店。
她提着水果籃,防範于未然,她包裏準備了錄音筆和防身刀。
見到劉喚修,她有些茫然,包裏那些東西是不是多餘了……
劉喚修相比十年前,稍顯老相了,不過也是正常人的衰老過程,他和媽媽同齡,算起來他也快五十了。
人年紀大了,也顯得更加和氣了。
兩人客氣寒暄,劉喚修問起她爸爸來。
“沒想到你爸爸能讓你回沛海來,我當你出國深造去了。”
施歌笑而不答,爸爸的确不樂意讓她回來,媽媽過世之後,骨灰葬在N市,她和爸爸一次都沒有回過沛海了,她是不敢回,爸爸……他是不願意回。
寒暄問候得差不多了,是該進入正題了。
“二舅舅,你們是什麽時候搬家的?”
劉喚修沒有半分隐瞞的意思:“哎呀,早就搬了,我和你二舅媽在S市拿了個門面做粉店,在那邊住了七八年,今年你哥哥生孩子,我們才回來帶孫子,家裏有個小孩,總是亂七八糟的,也不好意思叫你進家門了。”
這麽說,他的确搬家了,劉信炎的話也不算假了。
施歌笑:“沒關系,那您還打算回S市嗎?”
“不回了,還是在我們沛海好,孫子帶大了,我們就在沛海養老了。”
施歌點頭:“是啊,沛海很适合養老,和洲悅城的房子您租出去了?”
“租出去了,你哥哥在市裏上班,我們跟着也住不到那裏,那邊很多科技園的員工租房子,租金還算不錯。”
施歌在桌子下捏了捏手掌心,“二舅舅,您知道撞我媽的那個人現在在哪裏嗎?”
劉喚修的臉色看起來并無異樣,也沒有刻意回避她的問題,“葉健同,他進去了!被人告了,詐騙罪!都進去好幾年了,這個人,壞人一個!”
“壞人?二舅舅,我媽……那個車禍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劉喚修臉色有了變化,眼神有些閃爍,口氣也不堅定了,“這個……交警都說沒問題,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施歌不動聲色,垂首擺出喪氣臉,“哎……我十年來都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麽我媽要去那個地方,她從來不會橫穿馬路的人,偏偏還被一個認識的人給撞了……”
劉喚修緩緩點頭:“世事難料……世事難料,別說你,你二舅媽到現在還想不明白。”
“二舅媽怎麽說?”
劉喚修擺手,頭往一邊別,“她懂什麽!她就說你媽平時都不走那條路,去那裏肯定是有什麽着急的事情,這世上頭腦發熱的人就多了,想不通的就忘了,想那麽多做什麽!”
施歌有些迷糊,劉喚修不像是說假話,也許和她一樣,他們對那起車禍有疑問,但年代久遠,往事早就染上塵埃,他們也快忘了。
是啊,他們活着本就不容易,哪有時間精力去惦記故人的往事,且這往事早就蓋棺定論了。
“二舅舅,我打算在沛海定居了,您知道葉健同什麽時候出來嗎?哪一天他出來,您陪我去找他,我那會兒還小,懵懵懂懂的,也吓壞了,這幾年總是想起這個事情,總是有個……心結,我想找他問個清楚。”
劉喚修擺手:“你問他能問出什麽來,你這個身份,他能對你說實話?”
施歌追問:“那您知道他什麽時候出來嗎?”
“還真不知道,怎麽的也有一兩年。”
葉健同還要四年才能出獄,看來劉喚修是真不知道……
“你要真想問,還不如找你爸爸,你爸爸當年也簽字确認過了,難道他想查還能查不出來。”
找爸爸是不可能了,爸爸本就不喜歡沛海,以前她和媽媽回來,他也從不跟着回,沛海在他眼裏就是窮鄉僻壤。若是爸爸知道她回來查媽媽的車禍,肯定覺得她瘋了,要把她綁回去。
劉喚修能說出讓她爸爸來查的話,想來也沒有劉信炎說的那些勾當,至于劉信炎說的那八萬塊錢,她終是沒問出口,且不說劉信炎的話不可信,就算是真的,眼下還不是去提這個敏感話題的時候。
辭別劉喚修,她上了市區往和洲悅城的公交車,周三的下午,公交車上人不多,她往後排坐,有些恍神,這一次見了劉喚修,又想起十幾歲的時候,她和媽媽在沛海過的那些日子,那時候小,的确是懵懵懂懂,現在大了,也沒能看清楚人心,劉信炎的話真真假假,劉喚修的話呢,好像也不全為真。
車子搖晃着,隐約覺得不對,旁邊有一條腿總是往她這邊蹭,她定神一看,可不就是一個猥亵男!公交車那麽多位置,他偏偏往她旁邊的位子坐,撐着變态的身子,一個勁兒往她身子蹭。
她從來不是什麽隐忍不發的小白兔,從小就不是,不但有傲氣,更有傲骨。
不好意思,剛才是走神了!
她斜眼看那滿臉痘印的油膩肮髒猥瑣男,帶着憤怒低喝一聲:“讓開!”
猥瑣男顯然被她吓了一小跳,怔愣兩三秒,起身,挪到過道另一端的座位。
從市區到和洲悅城要半個多小時,和洲悅城是終點站,一路上下車的人很多,快到站,也就剩後排的施歌和猥亵男,還有前排的一個老阿姨了。
猥瑣男在她的餘光中,時不時偏頭看她兩眼,最後越來越肆無忌憚了,直接對着她露出惡心的笑。
她再忍不住,冷冷瞪了他一眼,便往前排走去,她沒有坐下,而是手抓着公交車的扶杆,把防身刀放到褲袋裏。
沒料到這是一個膽兒很肥的猥亵男,他竟然起了身,跟着站到她身後去了。
施歌背後發麻,頭皮都豎起來了,手悄悄往褲袋裏伸。
公交師傅許是沒發覺有何異樣,懶洋洋問:“陽驿廣場有下的嗎?”
施歌帶着抖音喊:“有下!”
公交車慢慢停了下來,她揣着防身刀,急急跳下了公交車,回過頭一看,不禁在大太陽打了個寒顫。
猥瑣男正對着她露着一嘴黃牙笑。
她忍着寒意,把手從兜裏掏出來,露出防身刀來,惡狠狠瞪着那個人,咬牙道:“你再跟着我試試!”
猥瑣男顯然沒想到她身上帶了刀,臉上的笑僵了,眼神閃爍看着路邊可有人注意到他。
公交車旁是一排臨街鋪面,再往前三四十米是陽驿廣場,因為是下午,暑氣還很重,行人不多,鋪面都關着店門開着空調,奶茶店和便利店,倒是有全落地的玻璃窗,外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運氣好,也許會有人來給她幫忙。
那也只能是運氣好,她知道,眼下只能靠自己了。
她随手往旁邊一指,“陽驿廣場,那裏有個警察局,只要我喊一聲,你跑都跑不掉!”
她不過是信口胡謅,瞎指一通,反正差不多每個街道都設有一個警局,能唬住這個人就好。
猥瑣男果然被唬住了,左右張望了兩眼,又看看她手裏的刀,很顯然,這個女人不是一個好對付的小白兔,他往後退了幾步。
他動搖了,施歌補了一聲:“再不走,我喊人了!”
猥瑣男才要轉身,施歌身後竟有人喚她的名字:“施歌?”
正高度緊張的施歌被吓得身子驟然一抖,冷汗都飙出來了。
她半張着嘴,回過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劉信炎。
腿有些軟,她呆愣着,半晌發不出聲。
劉信炎看見她手上的刀子,再看眼前那個要跑路的猥亵男人,不問也明白了幾分。
他上去對着那個人的後腰就是狠狠一腳,那人還來不及喊一聲,就已經往馬路上撲,幸而馬路上沒有車,不然此人定做了車下鬼了。
劉信炎抓着那人的衣領,把人轉過來,也沒拉上路邊來,直接在馬路上開打,下手狠辣,招招致命。
猥瑣男很快就見血了,路上的行人吓得往邊上走,商鋪裏的人都湧了出來。
施歌被吓傻了,劉信炎這是……要把人往死裏打!他還沒問清楚就敢這麽打人!
等她回過神,兩手兩腳顫抖着,沖下馬路對着兩人叫喊:“劉信炎!住手!”
劉信炎好似紅了眼,手下沒有要停的意思。
施歌血往腦門上沖,伸手抓住劉信炎的衣尾,死死往後拉,“劉信炎,我報警了!”
劉信炎這才停了,眼裏嘴角都是戾氣,帶着紅血絲的眼看得人發寒。
“報什麽警,我先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