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1)
深沉的夜色下,一艘孤寂的戰艦在海浪的拍撫中艱難地航行着,此刻甲板上除了值班的哨兵外,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甲板上前後各點着一盞油燈,除此之外,就只有船尾的那幾扇舷窗中透射出一片朦胧的光影。
燈光最為亮麗的正是船長室。
這是一艘一千三百噸級的格勞恩級戰艦,船長室顯得頗為寬敞。
在船長室的周邊還有一圈陽臺,陽臺的欄杆每一根都雕刻精美,無不顯示出極盛時期的荷蘭之富有和奢華。
荷蘭蓋倫船的船尾全都較為高聳,因此和他們的英國近親比起來,更顯得恢宏氣派。
“孚羅利阿德勒加號”并非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戰艦,而是荷蘭海軍的主力戰艦,在它最為輝煌的時刻,曾是北海艦隊的旗艦,不過随着越來越多、更大的戰艦下水後,它已然失去了往日的榮光。
那些裝載在船上的箱子,放着的正是荷蘭東印度公司前半年的稅金。
這些稅金全換成了黃金,鑄造成金幣,毫無疑問,這要遠比當初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做法要高明許多。
“孚子羅利阿德勒加號”此刻裝滿了淡水和食物。
在到達荷蘭之前,它會盡可能遠離海岸,只有這樣才不會招惹上麻煩,要不然海盜就會像蒼蠅一樣驅趕不盡,緊随在後。
和當年的西班牙人不同,荷蘭人并不喜歡使用龐大的艦隊武裝押運稅金,而是采用這種既容易保密,同時也較為穩妥的辦法。
但是此刻顯然沒人能想到,就在這片海域,就在這片到處都是荷蘭戰艦游弋着的地方,已然有一個心懷叵測、膽大妄為的海盜盯上了那些金幣。
這個膽大的海盜仰仗的并非是衆多的手下,和炮火犀利的海盜船,而是普通人所不具有的異能。
午夜過後,海面上一片平靜,大部分的水手都已在沉沉的睡眠中進入甜美的夢鄉。
突然間,一陣詭異的煙雲翻滾着籠罩在船尾,一時之間船尾的燈光為之一暗,只可惜沒有什麽人注意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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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雲散去,一個纖細幼小的身影,站立在船尾的圍欄之上,盡管戰艦晃動搖擺,但是那個身影仍舊穩穩地站在那裏。
那個身影輕輕一晃,便無聲無息地飄落在室外的那層陽臺之上。
羅莉朝着四周張望着,在做這件事情之前,她曾經詢問過麗莎。
若說誰對這個時代最為了解,除了那位子爵大人之外,毫無疑問就只有麗莎了,并且羅莉還确信,麗莎對于這個時代的船只和艦隊有着相當的了解。
事實證明正如她所猜測的那樣。
從麗莎的嘴裏羅莉知道,在這個時代極為貴重的東西,不會當作普通貨物随便堆放在貨艙裏,最合适的地點應是船長室。
這就避免了羅莉在那四處都是老鼠、狹窄肮髒的貨艙裏面進行無謂的搜索。
羅莉透過窗戶看着船長室裏面,讓她感到郁悶的是,這個船長顯然是個過度負責的家夥,在別人已然睡下的時候,這個家夥居然在工作。
船長室裏面的布置非常簡單,除了靠近牆壁的一張床外,就只有一張書桌以及放置在書桌前面的厚重座椅,在另一邊的牆壁靠牆放着一圈沙發,除此之外,船長室裏幾乎空空如也。
羅莉将注意力放在床底下,她小心翼翼地朝着陽臺的另一邊定去,那一頭緊緊靠着床。
輕輕招了招手,一枚沉甸甸的金幣跳入了她的手掌心,這讓她知道她的猜測絲毫沒錯。
那令她垂涎欲滴、不惜铤而走險的裝滿了稅金的箱子,就藏在床底下。
可惜的就是她從魔術師傑克那裏偷來的能力,要比魔術師傑克本人遜色許多。
如果這樣每一次兩枚或者三枚偷取的話,羅莉根本就不知道要偷到什麽時候,正當她想要強行闖入,偏偏那位船長結束了手裏的工作,吹熄了書桌上的那盞油燈。
看着這個家夥一邊脫衣服一邊朝着那張床走去,羅莉突然間想到了一個辦法。
那枚原本被她釘在桅杆上的空間坐标法陣,早已經被她取了下來,此刻羅莉再一次将這枚法陣拿了出來,緊接着她無聲無息地卸下了一塊窗戶玻璃,窗戶玻璃被遠遠地扔進了大海之中,那枚空間坐标法陣也同樣被遠遠地扔了出去。
房間裏面的燈終于完全熄滅了,那位不知名的船長,頭一沾上枕頭就呼呼的睡着了。
羅莉稍微等候了片刻,她在等待船稍微駛遠一些,同樣也在等待那枚空間坐标沉沒到海底。
過了幾乎一刻鐘,裏面甚至響起了陣陣輕微的呼嚕聲,羅莉将手從那個沒有玻璃的缺口伸了進去。
一股濃煙瞬間将那張大床徹底吞沒,緊接着濃煙被戒指迅速吸入,看着那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大床,看着那清清楚楚顯露出來的箱子,羅莉感到異常滿足。
“有必要這樣嗎?你不覺得太過心狠手辣?”隐藏在羅莉意識深處的言末,忍不住鑽了出來斥責道。
“這又有什麽關系?反正失去這筆稅金,這家夥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我只不過是讓他早一點獲得解脫而已。”羅莉不以為然地說道。
一邊說着,她一邊非常迅速的撥開插銷走了進去。
羅莉驚喜地看着她的箱子,并非原本知道的那樣只有一口箱子,三個一模一樣的木箱整整齊齊地并排放着,那些箱子四周用金屬邊框包裹着,開啓的部位用熔化後重新凝固的鉛死死地封閉着。
羅莉迅速摘下戒指,扔掉了那一枚已然沒有作用的寶石,以防萬一。
羅莉絕對不希望自己和這些財寶,因為一個小小的疏忽而一起沉入海底,她不希望和那位船長一樣,成為海底的冤魂。
重新戴上戒指,羅莉在那三口箱子上各輕輕地點了一下,那些箱子紛紛變成了滾滾濃煙,最終被徹底吸入到那枚翡翠戒指之中。
做完所有事情,羅莉四周轉了一圈,直到确認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後,她開始傳送自己。
又是一股濃煙迅速彌散開去,轉眼船長室裏面變得空空如也。
羅莉絕對沒有想到她的回歸會這樣受到歡迎,十幾雙眼睛瞪着她,讓她感到非常詫異,馬上她又發現了另外一件事情,原本應該是她那空空如也的船艙,此刻除了那三個箱子之外,又多了一張床。
此時此刻她終于意識到,她好像還是忙中出錯,發生了一些意外。
床的主人早已經被制服了,動手的是石佛,他把那位船長捆了個對中國人來說非常有名的“八戒倒背”式樣。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用錯了空間坐标,我原本打算把這家夥傳送到另外一個空間坐标去,沒有想到反倒把他弄到這裏來了。”羅莉連忙解釋道。
“另外一個空間坐标?”安德魯子爵問道。
這時羅莉才發現這個“外人”竟然也在這裏。
“好吧,讓我來解釋一下,我相信你肯定早已經感到非常奇怪了,想要知道我們是些什麽人。”羅莉連忙說道,她一腳将言末踢了出來。
反正每當要編謊話的時候,她都會讓言末來說。
羅莉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天生的謊言家,讓她裝酷可以,想要編織出完美無缺的謊言,卻非得有言末出面不可。
言末自然知道羅莉遇到了什麽麻煩,他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們是亞特蘭提斯人,正如你此刻看到的那樣,我們擁有一種被稱作為‘空間滑移’的能力,能夠在瞬息之間從一個地方到達另外一個地方,不過我們個人只能夠進行短距離的空間滑移,當然我們能夠通過某種特殊的裝置進行長距離的滑移。
“事實上,我們就是在一次長距離滑移的過程中,發生了意外而失陷在這裏。
“為了回家,我們首先要找到一個空間坐标,也就是我們曾經告訴過你的那枚頂飾,除此之外我們還需要制作類似于船的東西,不過比較麻煩的是,需要用到大量的黃金作為材料。”
羅莉始終擺出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這不由得那位安德魯子爵不相信,毫無疑問這已然是最能夠被信任的說法了。
“你把另外那個空間坐标扔在了哪裏?我是指——那個你原本打算把這張床,連同那個家夥一起傳送過去的空間坐标。”胖子肖恩指了指此刻顯得臉色蒼白,被捆成一團的那位船長問道。
“如果沒有被哪條魚吞了的話,應該在幾公裏深的海底吧。”羅莉聳了聳肩膀,輕描淡寫地說道。
令她意外的是,她看到每一個人的臉色都顯得有些僵硬,甚至有幾個家夥的臉色變得發青。
“不準你動裏面的東西。”羅莉指着魔術師傑克說道。
“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敢。”魔術師傑克連連搖頭說道。
聽到這樣的回答,羅莉終于顯得輕松起來,她左右四顧最後問道:“有什麽吃的嗎?我有些餓了。”
在羅莉前往廚房的時候,那小小艙室裏面的每一個人,都小心翼翼地談論着眼前這個話題。
“這絕對稱得上心狠手辣。”一向以兇悍狂暴著稱的紅毛鬼派皮特,也臉色微變地說道。
“但願我們能夠回家,要不然萬一她感到絕望的話,我實在想象不出她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一向膽小謹慎的瑟斯愁眉苦臉地說道。
“現在想來真感到後悔,當初我居然和她為敵。”魔術師傑克也倒抽了一口涼氣,回想往事,他不由得為自己當初的勇氣感到不可思議。
“對啊,夥計,小心背後一些,別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石佛故意驚吓魔術師傑克道,後者的臉色變得更加難堪起來。
“這個家夥應該怎麽辦?”麗莎突然間想起來眼前的難題,她忍不住問道。
“我相信那個小女孩會把他重新扔進海裏。”派皮特淡然地說道。
“亞特蘭提斯人不是文明程度異常高超的種族嗎?你們不會這樣殘忍吧?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條生路吧。”安德魯子爵在一旁早已經聽得心驚肉跳,他忍不住請求道。
“你應該非常清楚,這裏我們說了不算數,得由那個家夥來決定。”魔術師傑克聳了聳肩膀道。
“霍恩船長,您對于自己此刻的處境,有什麽看法?”安德魯子爵無可奈何地将頭轉向那位即将喪命的、互相認識的荷蘭船長問道。
事實上,他這樣只是詢問一聲對方有什麽遺言要交代。
“安德魯子爵,很慶幸有您這樣一位文明人在場。
“我知道自己此刻的處境,即便我能夠從這裏獲釋,但我沒有能夠完成使命,并且讓王國遭受如此巨大的損失,仍舊得為失職承擔責任。”那位船長倒是對自己的處境看得很開。
“我可以在法庭上為閣下作出辯護,證明所有的一切都必須歸罪于不可抗拒的力量。”安德魯子爵只能夠就事論事地說道,他非常清楚,法庭是絕對不會因此而表現出憐憫。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這并不能夠讓我的罪責減輕多少。”那位船長不以為然地說道。
“同情你,老弟,我只能夠為你說兩句好話。”魔術師傑克點了點頭說道,很顯然,他對于這位船長倒是頗為欣賞。
“這個家夥夠倒黴的了,找一個地方讓他上岸吧。”瑟斯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可以,不過得由你去說服那個女孩,小心她把你也扔到海裏去。”魔術師傑克吓唬道。
第二天清晨,通紅的太陽再一次從東方的海平面升起,不過和昨天不同,此刻紅彤彤的光輝照耀着“回家號”的右舷。
因為風向的關系,此刻的“回家號”比昨天要慢一些,船在昨天晚上掉轉了航線,成功地實施了搶劫的海盜須以最快的速度逃離現場的信條。
此刻這艘船正朝着神秘的印度前進,更确切一些地說,他們正在駛往孟加拉國。
經過一夜的商議,最終船上的人将那位船長的命運決定權交還給了羅莉。
羅莉早已經想好了那個人的處置方法,她看了那個人一眼,然後交給他一塊木板,一個裝滿了清水的皮袋,以及另一個放了一些幹肉的袋子。
然後她指了指右側船舷說道:“那邊一百五十海裏之內肯定能夠看到陸地,我替你準備了足夠的清水和食物,還有這塊木板,在你實在游不動的時候,你可以趴在木板上休息一會兒。”
羅莉的話顯然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您是我所見到過最為仁慈的海盜女王。”那位船長盡可能地令自己表現得臨危不懼。
不過,平心而論,羅莉的所作所為,比起那些将俘虜雙手反綁扔下大海的殘忍家夥來,要仁慈許多。
聽到這番話,羅莉仿佛有些不好意思。
她猶豫了一會兒,對遠處的魔術師傑克說道:“你再給他一把斧子,或許等到他上了岸會用得着,沒有工具确實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聽到這番話的魔術師傑克感到渾身無力。
此時此刻他總算明白,什麽叫做冷酷無情,毫無疑問眼前這個略帶羞澀的女孩是最好的證明。
正當衆人無從知曉羅莉是否真的這樣做出決定,還是在開玩笑的時候,突然間頭頂上傳來派皮特的呼喊聲。
“船,七點鐘方向,有一艘船正朝着我們這裏駛來。”
所有人全都微微一愣,緊接着除了安德魯子爵之外,其它人都朝着一邊湧去,而此刻顯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那個被囚禁的船長。
這位船長立刻意識到,現在是逃出生天的唯一機會。
只見他一把拎起了那兩個皮袋,另一只手抄起了那塊木板,飛也似的朝着另外一邊船舷奔去,然後撲通一聲徑直跳入海中。
“好了,問題解決了,你們看,我并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樣冷酷吧,那個人自己逃跑了。”羅莉聳了聳肩膀說道。
“什麽意思?”魔術師傑克疑惑不解地問道。
“我是說,一切都已經解決了,我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用不着受到良心的譴責。
“我們并沒有對那位船長做出不近人情的裁決,并沒有将他逼上死路,現在是他自己逃跑了。
“但願他可以成功地游到對岸,不過平心而論,印度洋的海水非常适合游泳。”羅莉悠然地說道。
“沒有船?沒有船正在朝着我們駛來?”魔術師傑克繼續追問道,很顯然他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不過他仍舊忍不住想要确認一番。
“我只是讓派皮特喊了那麽一聲而已,大家可以把這當作是心理學方面的一次測試。”羅莉無比輕松地說道。
“懂了,我們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你是個一個貪婪而又狡詐,冷酷而又邪惡的小女孩,而且非常虛僞。”魔術師傑克從牙縫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說道。
周圍其它人則或是默默點頭,或是刻意避開羅莉的視線。
除了派皮特和管理風帆的兩個女傭,甲板上就只剩下羅莉和魔術師傑克,羅莉憂愁地看着手裏的彈夾,她有些猶豫不知道這是否值得。
令她煩惱的是,制作一發炮彈需要至少兩枚發射藥,一枚用來作為發射的底火,另外一枚用來制作撞擊引信。
雖然原本就多帶了一個發射藥彈夾,不過也只是多四十枚發射藥而已,僅僅能夠制造二十發炮彈。
猶豫不決了好一會兒,羅莉最終咬牙切齒般又用掉一個彈夾,雖然四十發炮彈仍舊算不上多,但是看上去至少能夠支撐一段時間。
封閉住最後一顆炮彈,羅莉将這些寶貝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木箱裏面。木箱很長,這是因為炮彈同樣也很長。
只要是言末設計的武器,一向都偏好又細又長的箭彈,這一次同樣也不例外,彈頭直徑只有四十毫米,長卻達到七百毫米,彈頭的頂端異常尖銳。
而且為了讓它擁有足夠的硬度,羅莉将那尖銳的頂端,凝結成了單體結晶的鋼塊,彈頭的後半部便是那混合了甘油的火藥柱,這東西一旦燃燒,無論是用水還是用砂土粉末都難以撲滅。
因為炮彈是如此稀少和珍貴,羅莉甚至舍不得花費其中的任何一顆來進行試射,她确信以她擁有的異能,足以在實戰中完成校準。
從孟加拉國到巴達維亞,普通的船只需要一個星期的航程,而對于這艘用最先進的科技設計而成的木筏來說,只需要三天的時間。
最初的兩天可以稱得上一帆風順,但是就在第三天上午九點鐘左右的時候,海面上突然間出現了十幾艘船,這些船裏面有四艘擁有三層炮甲板的大型戰艦,除此之外則是清一色的快速驅逐帆船。
所有的船如同一把扇子般,輕輕張開,散布在十幾海裏的一片海面上。
“這是封鎖艦隊。”魔術師傑克看着遠處的海面驚詫地說道。
最早發現這件事情的派皮特,早已經指揮着“回家號”掉轉了航線。
“看樣子我們很難前往孟加拉國,英國人好像快要和印度人交戰了。”麗莎緩緩地走過來輕聲說道,因為那位安德魯子爵就在旁邊,因此她不能夠直接說普拉西戰役即将爆發。
“以我們的這艘船的速度,是否能夠強行沖進去?”羅莉問道。
“應該可以,美國南北戰争時期,海上交戰最為頻繁的就是封鎖和反封鎖兩種模式,有大量的證據證明,只要突破封鎖船只的速度,超過封鎖船只平均速度的三分之一,大部分情況下都能夠突破成功。”麗莎非常肯定地說道。
“不過,很可惜我們掉頭了。想要突破只能夠一次完成,一旦臨陣調整方向,封鎖的一方就可以改變策略。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繞一個大圈子,躲過它們的封鎖,不過這很難說,是否會引出更多的快船。”
“不久之前還不是這樣。”旁邊的安德魯子爵喃喃自語着說道。
“為什麽我沒有看到法國戰艦?附近就連法國船只都看不到一艘?”羅莉疑惑不解地問道。
“在不久之前發生的兩次卡納蒂克戰争,早已經證明,制海權在取得最終勝利的時候是多麽重要,而英國人毫無疑問對這一點最為清楚,所以他們不遺餘力地清除其它國家的艦隊。”麗莎連忙解釋道:“我如果猜測得沒有錯誤的話,法國駐紮在印度洋的第六艦隊剛剛受到重創。”
正說話間,兩艘驅逐艦已然加快朝着這裏駛來,緊接着随着一聲沉悶的炮響,那兩艘驅逐艦之中的一艘上面冒出了一股濃煙。
不過這一炮顯然只是為了警告,英國人的大炮根本就不可能打得這麽遠。
這種只有三十幾門大炮的快速驅逐艦的船首,常常會放置一到兩門威力較小射程卻遠的火炮,這些火炮的最大射程可以達到一千五百到兩千五百米左右,發射的是六磅或者四磅小炮彈。
看着那遠遠的海面上激起的水柱,羅莉根本就沒有把這些快速驅逐艦放在心上,不過轉頭看看她僅有的那些炮彈,羅莉又絕對不舍得将它們花費在這些小船身上。
幸好派皮特已然掉轉船頭,雖然因為改變航線的原因,航速一下子被拉了下來,不過“回家號”輕盈容易控制的特點,此刻顯露得淋漓盡致。
只見甲板微微朝着一側傾斜,轉眼間那萎縮下來的風帆,再一次鼓足了風。
那兩艘驅逐艦仍舊死咬住不放,遠處另外兩艘船已然包抄圍攏過來,不過此刻“回家號”已然成功掉轉了方向。
船上的每一個人都确信,以“回家號”的速度,絕對可以輕而易舉地甩開身後的戰艦,從麗莎那裏早就聽說,英國艦隊很少會為了追擊逃兵而打亂部署。
對于封鎖艦隊來說,十海裏便是追擊的極限。
“回家號”上的人絕對不會在意被別人追擊,只要飛剪船的身影還沒有出現在海洋上,他們的這艘木筏就是全世界最先進,也是最快的戰艦。
兩個小時後,“回家號”上的人終于明白,全盛時期的英國為什麽能夠以一個小小的島國稱霸整個世界的海洋。
在海面上時而可以看到英國船四處游弋,這些船絕大部分只是普通商船,但是那氣勢洶洶筆直朝着“回家號”而來的樣子,讓“回家號”上面的每一個人都絕對不會願意讓它們靠近。
“英國的任何一艘商船,都擁有為國家服役的義務。”那位精通歷史的麗莎小姐又在一旁插嘴說道。
幸好此刻安德魯子爵并沒有将心思放在這件事情上,要不然他肯定會從中聽出一些什麽,至少他應該可以聽出麗莎語氣中那略帶驕傲的感覺。
“我讨厭這種發動民衆搞人海戰術的方式。”羅莉苦惱地說道。
毫無疑問,她絕對不在乎讓這些敢于冒犯她的船只全都葬送海底,但是很可惜她的炮彈數量實在太少。
“不過這确實非常有效,這種戰術早在對抗無敵艦隊的時候便已然存在,無論是商船還是海盜,只要是英國人,如果去對抗西班牙人,以往的一切都将被赦免,并且按照軍功獲得獎賞。
“這條法令使得那些火力兇猛的大船四處搜尋戰機,而那些小船則四處查采情報負責傳遞消息。”麗莎再一次插嘴說道。
很顯然她為自己是英國人而感到自豪。
“看樣子,我們只好在其它地方上岸。安德魯子爵,您是否有更好的建議?”羅莉連忙找借口阻止了麗莎的驕傲。
“印度的各個土邦相對比較封閉,他們對于外國人的看法也不完全一致,有些還算友好,有些卻視為威脅。
“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和較為熟悉的土邦主進行聯絡,由他出面引薦其它的土邦主。”安德魯子爵皺緊了眉頭說道。
他突然間轉過頭來,朝着那門火炮問道:“我确信這艘船擁有着超凡的威力,或許應該稍微展示一下。”
羅莉無可奈何地指了指旁邊的那個箱子說道:“材料不夠,我只制作了四十發炮彈,總不可能指望一發炮彈毀掉一艘船吧?
“更何況就算能夠做到,炮彈仍舊不夠。”
“那麽就找那些真正有價值的目标,比如那四艘三級戰艦,據我所知,它們是東印度艦隊的主力,整個東印度艦隊也僅僅只有一艘二級戰艦和十一艘三級戰艦。如果能夠擊傷或者擊沉那四艘戰艦之中的一艘,那些英國人就會變得老實一些。”安德魯子爵說道。
“我感覺到您好像有那麽一點點私心?很顯然身為法國人的您,非常希望在這個時候給予英國艦隊一些打擊。
“我相信憑借這艘船的武力,确實能夠讓一艘戰艦重傷,不過這只會引來更多更加龐大的艦隊,最後的結局恐怕就會和那頭縱橫北海的孤狼擁有同樣的下場。”
旁邊的麗莎忍不住說道。
最後那句話顯然是說給除了這位子爵的其它人聽。
不過這番心思顯然在羅莉身上完全白費,她根本就不知道最後那句話的含意,她根本就不知道那頭縱橫北海的孤狼指的是什麽,也就更談不上知道孤狼的下場。
更何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羅莉是個頗為沖動的行動主義者,無論是她還是言末都并非是智謀深遠、老奸巨猾之輩,雖然算不上鼠目寸光,不過羅莉更多傾向于是個“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今後的事情今後再說”的那一類人。
羅莉将魔術師傑克和派皮特叫了過來,向這兩個對這時期的帆船頗有研究的人,詢問了一下有關船只構造以及火藥庫位置的情況。
不過當羅莉知道了火藥庫位置之後,她頗感到有些煩惱,那個部位毫無疑問在吃水線之下。
更令她感到讨厭的是,魔術師傑克告訴她,在船上絕對看不到火藥桶被随意堆放在火炮旁邊的景象,所有的火藥全都是在火藥室裏面裝填完畢,然後用接力的方式傳遞上去。
簡單地研究了一下中世紀戰船的船體構造之後,羅莉開始等待着她的第一個目标,這一方面可以用來檢驗她的學習成果,另外一方面還可以用來校驗彈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
半小時後,一艘寬體近海驅逐炮艦顯露在羅莉眼前,這種船和它的表親——那些設計經典的快速驅逐艦比起來,船體要寬得多,載重量也大,所以甲板上布置的全都是重炮,無論是射程還是威力都令人感到恐懼。
不過它的缺點同樣非常明顯,那就是慢。
仿佛挑釁一般,“回家號”朝着那艘驅逐艦徑直而去,那艘驅逐艦艱難地掉轉了方向,遠處只能夠看到巨大的風帆和窄小的船頭。
羅莉靜靜地等候着那艘驅逐艦到達火炮的射程範圍之內,言末設計的那門火炮原本估計有效射程應該在八公裏左右,不過沒有實驗過之前,誰都不能夠肯定。
先定下一個預計的刻度,羅莉低下頭進行瞄準。
不知道為什麽,有關風速和風向之類的消息,自然而然地出現在她的腦子裏面,除此之外還有彈頭的重量以及火藥的裝量,當所有的一切全組合在一起時,羅莉隐隐約約看見眼前閃現着一個帶着紅圈的十字标記。
羅莉換上了狙擊槍管上配的十倍望遠鏡,從望遠鏡筒裏面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個血紅色的十字标記的中央,正對準錨眼下方的位置。
羅莉站起身來,猛地一拉炮闩後部的拉繩,随着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細長的炮口噴吐出數丈方圓的一片紅雲,盡管火炮那強大的後座力很大一部分已然被駐退裝置所吸收,仍舊震得甲板發出一陣劇烈的抖動。
還未曾等到一切平息下來,羅莉已然湊到瞄準鏡前,十字交叉的部位并沒有被洞穿,而是在錨孔頂上的一個位置正不停地噴吐着金紅色的火焰,看樣子這門火炮比原本預計的彈道要低一些。
稍微修正了一番,羅莉鳴響了第二炮,第二炮仍舊顯得那樣擁有氣勢,不過衆人已經漸漸适應了一些。
第二炮和羅莉希望的微微有些偏差,不過這絕對已然能夠算得上是準确命中。
事實上,第一炮的命中準度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能夠想象,即便幾個世紀之後,即便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也仍舊做不到如此精準的射擊。
除非能用電腦取代人腦來運算火炮的彈道,否則是很難達到的,不過這也是二十世紀八零年代之後的事情了。
發了兩炮之後,“回家號”悠然地在海面之上劃了一個優雅的半圓,朝着原來的方向駛去,沒有人再去注意那艘驅逐艦,那原本就是用來校準火炮的目标,沒有人會在意那艘船到底被打成了什麽樣子。
盡管沒有人在意,不過很快衆人便知道了那艘戰艦的命運,幾分鐘之後,那艘船的船頭竄起了難以遏止的大火,熊熊的烈火瞬息便将一條桅杆連同風帆徹底吞沒,船上的人一邊拼命救火,一邊匆忙地放下救生艇。
“回家號”上的人們并沒有看到那艘戰艦的結局,他們僅僅看到了海平面之下的一抹殷紅以及那彌散在整個天際的濃密煙雲。
派皮特有意放慢了“回家號”的速度,以至于再一次回到那片封鎖海域的時候已然是殘陽落日,天光依稀。
之所以這樣是為了一旦情況不佳,還可以乘着夜色偷偷潛入。這并不是一個好主意,他實在不想在夜晚進入不熟悉的淺水海域,大多數觸礁和撞船全都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夜晚永遠是航行者們的噩夢。
但是此刻他只能夠賭博,賭他能夠趁着夜色還未曾完全黑去,仍舊有那麽一絲微亮之下,依靠瑟斯所擁有的超感知力的幫助,躲避那些危險無比的暗礁。
派皮特在賭,羅莉同樣在賭。
她在賭這艘船不會在持續的炮擊下散架。
羅莉不得不承認派皮特操船技藝極佳,這個家夥選擇了一個最為合适的切入點,一路上只需要躲過兩艘快速驅逐艦的攔截阻擋。
因為“回家號”上的這門火炮遠比對方的火炮射程要遠得多,再加上羅莉那與衆不同的獨特異能,每一次他們總是能夠在對方前來攔截之前便搶先發炮。
羅莉并不打算将太多的炮彈浪費在這些喽啰的身上,她确信那熊熊燃燒得難以撲滅的大火,足以阻止那些船不知好歹的繼續追擊。
将那兩艘驅逐艦扔在身後,眼看着那艘被當作是真正目标的、擁有着三層甲板的戰列艦朝着這裏駛來。
毫無疑問在帆船時代這東西是不折不扣的巨無霸,單單那殺氣騰騰的氣勢,就不是那些輕型戰艦所能夠比拟。
将一發炮彈推入炮膛,羅莉暗自計算着火藥艙的位置,突然間從瞄準鏡裏面自動跳出了一個紅色的瞄準标記,羅莉完全下意識地調整着炮口,将炮彈落點的位置和那個紅色瞄準标記重合。
稍稍往旁退開,羅莉将高舉的手臂猛然落下,身後的石佛立刻拉動炮繩,又是一朵巨大的紅雲帶着一股嗆鼻的硝煙味道騰空而起,把甲板震得啪啪直響。
羅莉打了個手勢,石佛立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