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比試
一地的碎壇子片,苗宛彤眯着眼睛将它一一拾起來咂吧着嘴:“可惜了我這些好酒。”她側頭觑了眼姜雲, “以後你幫我埋幾壇酒嗎?過了十幾年後再挖出來……”
“給小松小樞當嫁妝嗎?”
苗宛彤一口氣沒上得來, 差點被姜雲的話嗆咳得背過氣去, 她指了指, 長嘆一聲, 又低頭去整理苗景龍留給自己的酒壇子去了。
姜雲嘴裏叼着塊糕點,湊過腦袋來看着苗宛彤忙着手頭上的東西, 她悄悄地摸了一塊碎片來瞅,上面的雕刻與第一壇相比沒什麽不同, 她細細地摸着, 忽爾又覺察出不對來,瞪着眼睛倏然擡起頭來看着苗宛彤。
苗宛彤湊近她, 一口叼走了她嘴裏的桂花糕,甜得她先咂了咂嘴,這才挑眉看向了姜雲。
姜雲忙将剩下的糕點咽了下去, 這才擡起頭來看着苗宛彤:“你仔細看過了,當真與前幾壇上的一模一樣?”
“哪能一模一樣呢?我爹又不是雕刻師傅, 不過招式都是一樣的, 只是有些……”
苗宛彤突然頓住了,她忙将收起來的酒壇碎片抖了出來, 将相同的招式擱在一處仔細地看,姜雲也湊過頭來,兩人找了半響後姜雲輕咦了一聲:“我摸到的每一個,刻的深淺都不一樣, 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我摸到的,動作有些稍稍不同。”苗宛彤也蹙起了眉頭,她将其餘的碎片都一一作了對比,發現同一個壇子裏的雕刻,裏面的深淺卻是一樣的,唯獨不同的壇子裏面的雕刻深淺不一。動作雖然有一些不同,但都是同一個招式,或是刀尖偏下一些,或是手腕擡高一點,若說真有什麽不同,又的的确确是苗家刀法,無甚不同。
苗宛彤的記憶好,将這些不同都記在心底後,便又将這些碎片全數埋進了原來的那棵大樹下,等忙完後回頭時,卻發現姜雲抿着杯口中的酒暈暈乎乎地歪作了一團。她失笑過去戳了戳姜雲,被姜雲一把抱住了胳膊,擡起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着苗宛彤,直看得苗宛彤脾氣也軟了三分。
她将桌案都收拾好後,抱起姜雲回了地窖。
阮雅一死,背後的人定然坐立不安,她倆留在這裏也将成為別人手中的冤魂。去國公府尋戴靖雪罷,又不知戴靖雪如今處于何種境地,秦庶到底想要如何,俞子安這些日子是否還有命活。
她長嘆一聲,突然有些厭倦這樣的江湖,血腥算計,每個人的心裏都有自己的一把稱,或是無情翻臉兩人成了宿敵,或是明裏相交甚歡,暗裏狠捅一刀。有人之處,便成就了江湖,有江湖之處,血雨腥風就沒見消停。苗宛彤甚至想與姜雲一道回去安心教小松小樞功夫,也好過提心吊膽地擔心着某日便成了他人的刀下亡魂。
待到第二日姜雲醒了後,苗宛彤便收拾了東西與姜雲上了路,至于要去哪兒,苗宛彤沒說,姜雲也沒問。
走到哪便停到哪兒,苗宛彤偶爾會提着斬魂将苗家刀法揮給姜雲瞧瞧,正兒八經的苗家刀,不摻其他門派裏雜七雜八的功夫,也不将其他門派的內力用來注入刀法中,從頭到尾,一套漂亮的苗家刀法,看得姜雲微微啓唇,最後待苗宛彤回來時她還上手摸了一下斬魂。
“我雖然不太懂,但是覺得很厲害。”姜雲直勾勾地看着苗宛彤手中的斬魂,若不是怕她傷着,苗宛彤估摸着将刀都塞進了姜雲的懷裏。
兩人倒是過得潇灑,走走停停,姜雲偶有一次問起苗宛彤,戴靖雪在秦國府,為何不去相救。
苗宛彤擦了把刀:“秦庶拿她沒有辦法,只要靖雪不作死去阻止秦庶正在着手的事,秦庶不會對靖雪下手。再過些日子,不是說好了九月初一嗎,秦庶想在武林盟主的比試上作妖,不然也不會困着俞子安卻一直不發作,咱們等等,到那時再去湊個熱鬧看看他們作什麽妖就好。”
想得倒是輕巧,楚清卻是先人一步尋到了兩人。
苗宛彤倒拎着刀,冷眼看着楚清。
楚清沖着滿臉不爽的苗宛彤先報了一個溫和的笑意,他側頭又沖着姜雲點了點頭,姜雲原本探進兜裏的手便頓住了,楚清這才嘆了口氣。
“我來是想與苗姑娘商量合作的。”
苗宛彤眉頭一挑,等着楚清接着說,楚清倒也坦然,眉頭一松笑了起來:“翁文淵與秦庶勾結,一個想要五靈譜得天下江山,一個欲将冥蠱占為己有,兩人若成功,天下改名換姓,是秦家的天下,而秦庶也許諾了翁文淵将洛書宮發揚。我雖不欲與皇家之人有所勾結來往,但身于江湖之中,門派之間的爾虞我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洛書宮一崛起,從前将他門派踩于腳下的其餘門派便只好提着膽子過日子,我玄陰剎雖在他人眼中是個邪教,也可摸着良心道一句從未在別人背後下陰手,但只要有一個門派崛起,我派之人便不會有好日子過。”
“當初虛空齋的淨了便是看清了這其中的龌龊便與其他幾個門派相約去奪五靈譜,哪知什麽也沒撈到反倒惹了一身腥,淨了看清這世間的風起雲湧,領着自家的幾個弟子回去了,以後要種田種田,要化緣化緣,有心避着呼之欲出的大事。北鬥門與悲問山都有各自的野心,只是運氣不好沒兜着秦庶,偏偏秦庶讓翁文淵給勾搭上了,兩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說到此時楚清苦笑了一聲,又接着道:“姑娘有五靈譜,秦庶定然不會放過你,我不要這什麽五靈譜,只想與姑娘結個盟,弄死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便也足夠。”
苗宛彤挑了挑眉稍,有些好笑地看着楚清問:“你怎麽這般肯定我就有五靈譜?”
“我不知道五靈譜是什麽,但是我肯定的是單宗義也不知道五靈譜是什麽。”楚清年少成名,說他是第二個苗景龍的傳聞一抓一大把,此時笑起來倒真讓苗宛彤看出這人帶着些年輕面孔的清爽,“他用四個字來忽悠天下人,不過是想引出真的五靈譜。”
“姑娘如今該是尋到了頭緒,我不會同姑娘問那是什麽,也不會與姑娘為敵,但也望姑娘能與我合作,至少我還不願意看到門庭蕭索,姑娘怕也不想看到單宗義秦庶小人得志,擾姑娘安寧罷?”
最後一句安寧可算戳中了苗宛彤,她擡起頭來看了眼楚清,又側頭看了眼支着腦袋打着瞌睡的姜雲,最後輕輕地笑了起來。
“楚門主想怎麽做?”
“九月初一,武林盟主的比試,跟着秦庶的蕭钰死了,秦庶會找另一個人來做自己的走狗,将江湖之上的風風雨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我想請姑娘在那時,一刀了結秦庶,而我會在那時殺了翁文淵。”
苗宛彤擡眉看着楚清,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楚門主其實就是想讓翁宮主死罷?”
“不錯,不過咱倆各取所需,不是麽?”
苗宛彤蹙起眉頭來側頭看了眼楚清,随後站了起來送客:“楚門主的意思我懂了,比試那日我會去的,楚門主先回吧。”
楚清也不多糾纏,起身大大咧咧地就走了。
姜雲揉着眼睛眯起來看着苗宛彤:“你信了?”
“信了一半。”苗宛彤點頭,“他想借我的手弄死了翁文淵,然後取代翁文淵的位置。”
說到這裏苗宛彤頓住了,如果想取代翁文淵的位置又怎麽會讓自己殺了秦庶呢?殺了秦庶後朝堂之上還有誰有這野心包容着楚清,相約一并奪了江山?
她想得頭泛疼,姜雲塞了顆藥給她咽了下去:“時間還早呢,等那日再去瞧瞧不就好了。”
姜雲說得不錯,兩人又揣着這些慢慢浮出水面的龌龊又行了幾日的路,姜雲邊走邊打聽了些冥蠱的事。
待到九月初一前一日,苗宛彤與姜雲早早便混在了來比試的人群裏跟着在蕭家住了下來。蕭钰早死了,他的妻子封三娘早也入了黃泉,他無兒無女地全靠管家幫着照看這山莊。這裏的人畢竟是見過苗宛彤和姜雲的,混進來的時姜雲也為苗宛彤易了妝容。
各大門派相聚于此,可謂十分熱鬧了,苗宛彤扮作一個姑子的樣子,上下打量着來的門派。除開虛空齋的淨了沒有來,其他的門派便是來了個齊全。可笑的是虛空齋的淨了雖然沒來,但是他的師弟淨無卻沒缺席,端坐于上,做了一個虔誠的假樣來,連姜雲都沒忍住笑了出來。
楚清也到了,他四下裏找着苗宛彤,卻沒看到苗宛彤的身影,難免一陣氣悶。苗宛彤躲在一旁看着各人的表情神色,不免微微笑了起來。
可忽然間苗宛彤的臉色頓住,只見一襲白衣,翩翩而來的人。
是秦文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