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博弈
苗宛彤睜開眼睛,發現床榻裏方的姜雲睡得十分惬意, 一想起昨夜這姑娘說起俞子安的表情時, 苗宛彤就止不住地勾起了唇角。
想笑。
這姑娘怎麽就這麽可愛呢。
苗宛彤支着腦袋怔怔地看着姜雲, 她已經有很長時間未曾見過姜雲了, 說起來怪想的。
姜雲哼哼唧唧地翻了個身子面對着苗宛彤, 而後将腦袋埋進了被子裏。苗宛彤失笑,拉着被子給姜雲透了一絲兒縫出來。
後者似有所察, 輕輕掀開眼皮來看着苗宛彤,苗宛彤笑起來, 眼波流轉間神色調侃, 又有些不正經,一頭長發順過肩頭落在枕邊, 極盡慵懶多情。她又居高臨下地看着姜雲,長睫垂下打出一片陰影。姜雲心裏一個咯噔,怎麽會睡在這個假貨的榻上呢?
心裏還有些慌的時候, 卻聽得苗宛彤以極不和善,又帶着調侃的語氣道。
“小美人兒, 我的床可以爬, 就是莫要再爬那個跟你有緣的姓祝的公子的榻啊。”
姜雲先是一愣,轉而一驚, 然後從榻上騰地一下坐了起來,她伸手一把捏住了苗宛彤的臉,使着勁兒下着狠手捏着,好似怕這是一層假皮。直到苗宛彤的臉上泛起一圈紅, 疼得她龇牙咧嘴地瞪了姜雲一眼,姜雲才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可這一笑還沒讓苗宛彤看個夠了,又見姜雲嘴一撇,眼睛一紅像是快哭了。
苗宛彤吓了一跳,她與姜雲倆人相持相扶也不是三五日,卻還從未見過姜雲這般紅着眼眶,心裏一急,又不知怎麽辦才好,手忙腳亂間只好一把攬過了姜雲:“哎喲小美人兒,哭了就不好看啦。”
“那個二號苗呢?”
苗宛彤一怔,想了想姜雲所說的“二號喵”是只什麽貓,半晌後才扯清楚是另一個自己,她憋笑憋得辛苦,攬着姜雲的頭抵在自己肩頭就是不放開,生怕一擡起姜雲的腦袋看到她那個可憐兮兮的小臉便忍不住笑起來。
“還睡着呢,不知道我先醒了。”
姜雲掙開苗宛彤,一把扣住了她的脈搏,仔細聽了聽,未聽出不同,又問:“你還會回去對嗎?”
“別怕,二號喵不會做什麽,雖然自私,但是公平競争這具身體的意識還是有,我只是受了創,待再恢複些時日,她争不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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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雲不置可否,這也是她當初知曉對面的人不是苗宛彤,卻依舊留着她性命的原因,只因為苗宛彤會再回來,即便脈象紊亂,但是姜雲就是在那些跳得歡實的脈搏之中,探到了不正經苗的氣息。
“天還未亮,那你還要再睡會麽?”
“不睡,再睡着了,二號喵就得醒了。”苗宛彤撫了一把姜雲的頭,又問,“我給你做了只簪子,放你枕邊的,你有收好嗎?”
“收下了,不知道誰放的。”
“我做的,順走了你兩只簪子,得補你一個。”
“你做的還是二號做的?”
苗宛彤怔了一下,眨巴着眼睛問:“不一樣麽?都是苗宛彤。”
“不一樣,我認識的是你,不是她。”姜雲正經地搖頭,小臉上帶着些堅持,卻突然之間軟了苗宛彤的心,她沒忍住一把捏住了姜雲的小臉,輕輕地揪了一把,手感說不出的好,心口說不出的甜。
“我做的,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我偶爾會左右一下她的想法……”
姜雲極為敏感地抓住了“偶爾”這兩個字,她又一把抓住了苗宛彤的手腕,卻依舊探不出個毛病來。
“你自身,還遭受着很多痛苦對嗎?”
苗宛彤沒想到姜雲這般不好糊弄,只好攤了攤手,将被子給姜雲拉了上來,然後輕輕壓着姜雲的肩頭讓她躺了回去,而自己則躺在姜雲的身側。
“是不太舒服便是。”
“如何個不舒服法?”
苗宛彤想了一下措辭這才道:“偶爾會覺得心口有火燒,偶爾又覺得自己身陷冰窖,忽冷忽熱的,着實有些煎熬。”
姜雲眼睛紅了一圈,活像一只小動物。苗宛彤受不了她這樣的小眼神,只好微微側了側頭,卻聽姜雲又緩緩道:“你經脈俱損,總得受着,再過些時日……”
“昨夜我與你說的俞子安的事兒,你知道嗎?”
“聽着呢,你怕我生氣。”苗宛彤笑道,“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他不是喜歡你麽,本意是想帶我與小松小樞走,沒想到掉入了魔窟,你會不生氣嗎?”
苗宛彤側頭,就見姜雲又将腦袋埋進了被子裏,只剩兩只滴溜溜的眼睛還水靈靈地打着轉:“阿雲我問你啊,如果蠱母想找下個主人,若對方不願意,能達成契約嗎?”
“按常理來說是不可能的,除非自己也願意,否則……”姜雲說到這兒就頓了下來,不可思議地看着苗宛彤。扣扣群霸兒絲污珥陵麟韭
“所以就算是俞子安,那也是他樂意與蠱母達成協議,我沒什麽好生氣的,他若救你丢了性命,我或許還會自責一番,可他若沒死卻自願與蠱母合作,那便是與我何幹?再說我也不喜歡他,沒什麽好為他的選擇來生氣的。”
姜雲有些不能理解,來來回回将苗宛彤的話捉摸了好幾遍,卻見苗宛彤耷拉着眼皮似是要睡着了,她忙又問:“那你喜歡誰呢?”
苗宛彤眼皮一耷,沒再回姜雲的話。
姜雲不死心地湊上去趴在苗宛彤的肩頭看着她,又伸手輕輕地戳了戳苗宛彤的臉,手卻突然被苗宛彤一把抓住,她擡眼看着正在瞧自己的苗宛彤,使勁兒從對方的手心裏抽回了自己的手。
苗宛彤還有些懵,卻見姜雲從床榻上跳了起來,越過自己去拿衣裳,她腦子瞬間就炸了,昨天晚上怎麽會睡在了姜雲的房間裏?姜雲不是來同自己說俞子安的事嗎?苗宛彤蹭地坐了起來,四下一望,發現是自己的房間,更是有些懵了。
但姜雲卻未曾同她多說些什麽,只回自己的房間拿了包袱,便與苗宛彤一起上了路。
出門時阮雅迎了出來,先是沖着姜雲笑了笑,而後抿着唇角向着苗宛彤道:“苗姑娘不再多住些時日嗎?”
“不必了,已經叨擾了雅姑娘這麽長的時日了,不該再打擾雅姑娘了。”苗宛彤背着自己的刀,回頭沖着阮雅笑了笑,再轉頭時卻見姜雲還直勾勾地看着阮雅。
苗宛彤正欲離開,卻見姜雲上前了一步,她愣了一下,轉頭卻見姜雲沖着阮雅笑了起來。
“我有一事想請教雅姑娘。”
“雲姑娘旦說無防。”
“那日殷岘毀苗宛彤一身功夫時,除開單宗義的兩個弟子外,可還有其他人在場?”
“還有姑娘與兩個小弟子。”
“你知我說的不是他們。”
阮雅總算低頭看向了姜雲,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姜雲是個軟弱可欺的小姑娘,被身邊人護着寵着從不曾見到這些龌龊,卻原來她心思活絡,将這些肮髒都一一看在了眼裏,只是說與不說的問題罷了。
“姑娘聰慧,怪不得連相國公的孫子都對姑娘青睐。”
苗宛彤蹙起了眉尖,阮雅的話裏帶着不溫不火的針對,她聽得分明,一時心裏也有些窩火,只直直地看着阮雅,想知曉她到底寓義于何。卻見阮雅忽而又輕輕地笑了起來,她見姜雲皺眉想着自己的話,竟有些暢快起來。眼睛一彎,媚眼如絲,笑起來風情萬種。
“姑娘莫要介意,我就是這般一提。”阮雅拍了拍姜雲的肩頭,被姜雲輕輕地側着身子避開了,“姑娘說得不錯,當時的确還有一個人,不過一切消息都是等價交換,姑娘想知道什麽,就得拿其他東西來換。”
“苗宛彤已經将血炎給了你,一瓶裏面有三顆,一顆抵無數奇珍藥材,與當初你賣給她的消息相比,已經算是賺了。而且這藥舒筋活絡,正好治雅姑娘被堵澀的經脈,世間只此這三顆,一粒足矣。”
阮雅一愣,就是連苗宛彤也怔住了。轉而又笑了起來,這姑娘是真的聰明呢。
“姑娘說得對。”阮雅點頭應和,“的确有其他人在,但這人……請姑娘體諒,阮雅委實不敢說。”
問到這裏姜雲也沒再繼續追問下去,只點了點頭,而後轉身與苗宛彤離去。
“你知道我将血炎給了阮雅?”
“她有一身好功夫,但經脈堵塞。你從我這兒拿了血炎後就住在了浣月樓,應當是将血炎給了阮雅,我見她有經脈舒展的跡象,當是血炎的作用。”
那你可知這東西,如今還有一顆在我身上,是為了對付體內另一個苗宛彤的?
苗宛彤沒再問,只與姜雲一道上了路。
姜雲也不與她交談,直至行至中途兩人尋了個山洞算是住下來了。
夜裏姜雲睡不着坐在洞口擡頭看天,卻見苗宛彤坐了過來。
“一號還是二號?”
苗宛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動手動腳地捏過了姜雲的下巴,眼睛彎作了天邊的月牙。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