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收徒
有姜雲和苗宛彤在這破廟裏的日子,裴松是最高興的, 忙前忙後地在裴樞有需要的時候幫忙, 老和尚幾次過來感謝姜雲, 姜雲也忙謝着他能收留。
三個師徒居住的破廟, 離城有一段距離, 窮得很,吃食不多, 沒什麽銀錢,苗宛彤将自己身上的所有銀錢都給了裴松。裴松說什麽也不接, 直到苗宛彤再三強調這錢是用來買些有營養的東西回來給阿雲和自己補身子的, 以及這段時間所用的藥也需銀錢,裴松這才接過來。
裴松捏着碎銀子果真跑去買了兩只雞回來給兩個嬌滴滴的姑娘補身子, 苗宛彤忍着笑拍了拍裴松的頭,熬好了湯後,卻只與姜雲喝了些湯, 肉全進了兩個長身體的小夥子的肚子裏。
姜雲會托裴松幫忙去抓一些風寒感冒的藥回來,她将其中的幾味挑出來配做另外的一種藥方, 讓小和尚裴樞熬好後拿給苗宛彤。依舊苦得苗宛彤側目, 但好在身子在慢慢好轉。
天氣放晴,苗宛彤坐在院子裏面曬太陽, 風吹得涼飕飕的,她裹了裹衣裳打了個呵欠。擡頭時卻見裴松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他一進廟裏就将大門緊緊地關上了,然後一路跑進後院裏,絆着一顆石頭還險些摔一個跟頭。喘了兩口氣後忙拉着姜雲和苗宛彤往核櫥櫃前走, 他将地上的一塊石板用力擡了起來:“姐姐,你們快躲起來,我回來的路上遇上了一個女的一個男的,那男的說話陰陽怪氣,那女的更可怕,臉也沒了,坑坑窪窪像是被蟲啃過一般。他們都不像是好人,我怕是來找你們的,你們快躲起來……”
話還沒說完,就見圓珩将裴樞也領了過來,他将兩個小和尚往苗宛彤和姜雲的面前一推:“施主,麻煩帶着我這兩個徒兒趕緊走,他算是與兩位施主有緣,若老衲有不測,姑娘們也委實不方便,找個尋常人家……”
“師父!”裴樞最先反應過來,忙一把抓住了圓珩的袖袍,眼睛一紅咬着下唇緊緊抓着圓珩愣是不松手,“師父,我跟師父一起。”
“傻孩子,雲姑娘會醫,你能學到很多從前不會的醫理。”圓珩說着招了招裴松,裴松聽話地走了過來,“為師不曾教你什麽,算不得你們師父,從今以後便跟着兩位施主去吧,若兩位姑娘願意收你倆,自是最好,若兩位姑娘為難,你倆便自行而去,偌大世間,你們該學的還有太多,莫在這隅耽誤了……”
“師父!”
“小樞啊,你心思太重,莫要郁積于心,多與小松學學,為師,就不送你們了。”圓珩笑道,而後轉向苗宛彤和姜雲,微微行了一禮,“兩位姑娘若實在不願意收下我這兩個劣徒便帶着他們從這裏出去吧,從這地下的通道可通向城外的一處荒墳,還請兩位姑娘幫忙。”
裴松擡頭看着圓珩,聽話地拉住裴樞的手,然後先下了地道裏,他擡頭沖着圓珩笑了笑:“師父,我會好好照顧阿樞的。”
裴松說完按住了裴樞,苗宛彤卻不進去,只杵在入口處,她将姜雲推了推:“兩個小師父你先照顧着,這都是沖着我來的,我擋着。”
“施主,這是我廟宇,該貧僧受着,兩個劣徒是我唯一挂念,還請施主幫幫忙。”
苗宛彤頓了頓,只默默地看着圓珩。圓珩的話說得倒也輕便,但眼裏不容拒絕的神色卻将苗宛彤攔于方寸之外,微微帶着笑的臉上滿是篤定。
最後她只得向着圓珩施了一禮,而圓珩也跟着回了一禮後,苗宛彤一把攬住了姜雲,一邊推着裴松裴樞進了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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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入了通道後,圓珩便将那一塊石板給壓實壓緊了,苗宛彤往上推了推,發現只有從外面才能将這石板給掀開,圓珩沒想讓他們幫忙,這便是将路給堵死了,除非走至盡頭。
苗宛彤只得帶着三人往通道裏面走,估摸着走至廳中位置的時候,苗宛彤突然停了下來。她默默地蹲下,示意衆人莫要出聲。裴樞一直咬着牙,默默地跟着,裴松一直拉着裴樞的手,手中力道有些大,兩人的手都呈現出一種泛白的狀态。裴松的臉色略白,整個小臉都沒了血色,再一回頭看裴樞的時候,發現裴樞也沒好到哪裏去。
姜雲難得溫柔一次,她拍了拍裴樞的頭,裴樞擡起頭來看了姜雲一眼,姜雲沖着他笑了笑,而後指了指自己:“我沒收過徒弟。”
裴樞眨着眼睛看着她,還想說“我也沒收過徒弟”呢,可算是心慢慢放子下來。他順着姜雲看上去,看到姜雲微微眯着眼睛,在這個黑暗的通道裏,她的眉眼卻更加柔和,裴樞一瞬間就放下了心來。
苗宛彤靜下來默默地聽着頭頂上的動靜,她手中無刀,一時間竟是有些不自在,她拍了拍姜雲的肩頭,示意姜雲先走,自己卻蹲在原地靜靜地聽。
姜雲也并不走,一手拉着裴樞一手牽着苗宛彤的衣擺,也支楞着耳朵靜靜地聽。
他們三人的耳力自然沒有苗宛彤那般好,只能聽到一些動靜大時的聲音,而此時苗宛彤擰緊了眉心。
“貧僧于此處住了十來年,未曾見過姑娘家。”圓珩的聲音沒多大的起伏,但聽在苗宛彤的耳裏卻覺得抓心得厲害,她反手握住了姜雲的手,眉頭擰成了疙瘩。
“老禿驢,那你的徒弟去哪兒了?”
這聲音,是袁秀秀。
“我可聽人說了,這城外的破廟裏住了一個老和尚,帶了兩個小和尚。”
苗宛彤心頭一緊,的确是袁秀秀和殷岘。
殷岘已經脫身了?那麽他與楚清兩人,就楚清敗了?楚清成名迅速,在高手榜上霸占着前十中的一席之位從不懼他人挑釁,如今會輕易栽在一個靠冥蠱習武的殷岘手中?
“家中沒有糧食,出去買去了。”
袁秀秀冷笑一聲:“老禿驢,我只要一個會使毒的姑娘的行蹤,你若告知,我便放你生路,你若不交待,那便等着受死。”
苗宛彤握緊了另一只手,咬牙将袁秀秀在心裏咒了千百遍。
“貧僧……”
話還未說完就仿似卡在了喉間,苗宛彤心都提了起來,她微微揚了揚頭,卻無法透過那厚實的地板看到上面的情況,更無法飛上去幫圓珩半分。
苗宛彤甚至有些惱恨,這一身的傷,如何自保,沒了刀,如何護着他人。
“最後再問你一次,人在哪兒?”
袁秀秀的聲音裏帶着十足的惱意,苗宛彤注意聽,卻未曾聽到殷岘開口。兩個人同行,一個為了苗宛彤身上的功夫而來,一個為了毀姜雲而來,兩個魔鬼般的人物一起來,如何可能會放過圓珩。
未聽到圓珩出聲,苗宛彤眼睛微眯,半晌後聽到了一聲重物砸地的聲音,苗宛彤的心頭一個咯噔,卻不敢發出半個音節來,生怕被頂上的兩人發現異樣。
袁秀秀冷哼了一聲:“現在往哪兒尋?”
殷岘道:“要跑也跑不了多遠,接着追呗。”
兩人又說了幾句,而後便沒了聲音。苗宛彤一直捂着心口,等到她回神時發現裴松早已淚流滿面,裴樞和姜雲反倒一直咬着牙默默地等着。
苗宛彤仔細打量裴松,又看了看裴松的根骨,發現裴松竟是一個習武的好料子。
又過了半晌,待到徹底沒了動靜,苗宛彤拉住了裴松:“你都聽見了?”
裴松抹了一把眼淚,點了點頭。
苗宛彤點頭,接着道:“你聽見那就更好,剛剛那兩人,一人是尋着我來的,一人是尋着阿雲來的,說實話是我們兩人害了你們師父。剛剛那男的叫殷岘,女的叫袁秀秀,一個是百魂宗宗主,一個是百煞宗宗主。我們雖害了你師父,你們恨我們也好,怨我們也罷,但我們沒直接向你師父動手,若有那麽一天,你有能力,你殺了袁秀秀,殺了殷岘,到時若還覺不夠,自可來尋我跟阿雲。”
“但是現在。”苗宛彤頓了頓,又看了眼裴樞,“你們師父将你們倆交給了我們,我得護着你們安全,待到你們羽翼漸豐,想去哪兒,想屠誰,我不會攔着。”
裴松怔怔地看着苗宛彤,而後鄭重地點頭。
他膝蓋一彎,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狹小又黑暗的通道裏,裴松的眼眶紅紅的,眼裏還含着淚水,他咬了咬下唇。
“師父,請受徒兒一拜。“
裴松低下正欲磕頭,苗宛彤一把摻住了他:“我受不住。”
裴樞好似這會才反應過來,一把拉住了裴松的手:“師父……怎麽了?”
裴松搖頭:“那兩人,一個叫殷岘,一個叫袁秀秀。”
而後他便不再說話了,裴樞也懂了。
他轉身看着苗宛彤:“我也想要學功夫。”
苗宛彤看了眼姜雲,卻見姜雲歪着頭看着裴樞:“你根骨不及裴松,但你若想學毒,我倒是可以教你。”
裴樞回頭看着姜雲,姜雲攤手:“若學,亦可殺人于無形。”
“我學。”
苗宛彤拉起兩個小和尚,她輕輕地拍了拍裴樞和裴松的肩頭。
“記着,一個叫殷岘,一個叫袁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