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死神(11)
熱氣越來越多,水露濃重, 江焱關上水, 他不知道眼前的浴室門在外面看去接近透明,正光明正大的對着門前擦拭着身上的水滴。
危雲白面色如常, 撐着頭含笑看着他的一舉一動。
他長得人高馬大,個子更是數一數二, 身上覆着一層剛剛好的肌肉,一個擡手就能帶出連綿起伏的山群,寬肩細腰長腿,從哪一個角度看去都會看到蓬勃旺盛的魅力。
江焱低下頭看看自己,臉上露出滿意之色,“弟弟, 你要争氣。”
起碼要保持18cm, 30分鐘。
他對自己充滿自信。
就危雲白那副樣子, 他絕對綽綽有餘。
外面雖然下着暴雨,但門窗緊閉下聲音都低不可聞,溫度不高不低, 夏日的一場雨下來反而讓人神清氣爽,頭發根到腳指頭都充斥着慵懶的氣息。
清新的沐浴露的香氣從浴室的門縫沖出, 彌漫整個狹小擁擠的房間。
是和危雲白身上一樣的味道。
房間的主人哼着輕輕的韻律,手指合着曲調在沙發扶手上輕點。
浴室門從透明一點點化為原樣,直到完全隔絕內外兩方。
江焱擦完水, 将毛巾随手搭在自己的肩上, 危雲白給他的衣服放在置物架上, 他拿下來看了看,包裝動都沒動,封面寫着的號他穿都大,明顯是加大碼,一件T恤下來褲子都不用穿了,可以直接當睡裙。
他嘴角抽搐,拆開包裝往身上一套,直接下垂到了大腿。
危雲白聽到門響的聲音,他随之看去,江焱還穿着之前的褲子,寬大的T恤随意塞了一角在褲腰帶裏,簡單的衣服被他穿的英姿飒爽,帥氣逼人。
長腿邁的虎虎生威,幾步跨到了危雲白的面前,一本正經地道:“危雲白同學,你的客人現在很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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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口就是火辣辣的薄荷味。
危雲白往後靠着沙發背,平淡道:“旁邊就是飲水機。”
江焱身上的水滴落到他的身上,還有幾滴從發絲上落在他的臉上,冰冰涼涼,“飲水機?危雲白,那個解不了我的渴。”
他意味深長道:“它不夠甜。”
他的嘴唇上還有邊角反着頭頂的光,看着就是唇膏的功勞,浴室裏的鏡子模糊,江焱自己也看不清,就這麽糊裏糊塗的帶到了危雲白的面前。
危雲白微微一笑,“廚房裏有白砂糖。”
他既禮貌又有禮,一點也不覺得江焱的嗜好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在面向窗口的左側,從右往左第二個櫃子裏。”
江焱大笑,“危雲白,你分不清東西南北?”
危雲白表情不變,看上去高深莫測。
江焱說道:“不如這樣,我們來打個賭。如果你贏了我喊你哥哥,如果你輸了讓我親一口,帶舌頭的那種,怎麽樣?”
他随手指着一個方向,“簡單的很,就問你這個方向是東西南北中的哪個,危雲白,你玩的起吧?”
危雲白看了一眼,指的正是窗戶口,外面下着雨,還是黑夜,他沉思了一會,“系統。”
系統沒出來,這裏是“夢境”,危雲白皺眉,他忘了系統聽不見。
“南邊。”
被質疑不分東西南北的人從容道:“江焱,是南邊。”
“……”江焱打量了他好幾眼,狐疑,“行吧,我江焱認賭服輸。”
頭發上的水擦都不擦,大半部分順着脖頸往下滑,胸前連同背後那一塊都被水浸透,白色T恤沾上水之後都變得三分透明。
他就這麽一副樣子,長腿岔開隔在危雲白雙腿兩側,水汽淋淋的撐在沙發後背。
帶着濕漉漉熱騰騰的香氣,“哥哥。”
把人圈在沙發與他身軀的一小塊空間裏。
“讓弟弟親一口。”
危雲白放下交疊的腿,手裏的手機被江焱拿走,他的臉龐上多出一只手,掌心炙熱,燙的他都被這只手分去了一部分的注意力。
江焱靠的越來越近,直到臉快要貼上臉。
他的視線下移,定在了危雲白的唇上。
幹幹淨淨,他沒碰過的地方。
危雲白開口說話,嘴唇張張合合,江焱卻什麽都沒聽見。
他想親他。
“有不聽話的東西進來了。”
死神的聲音突兀的在江焱腦子裏響起,下一秒,黝黑的瞳孔綻放出陰冷的幽綠火光,黑袍自上而下披落在地,鐮刀帶着血腥味沖鼻。
小半個露出來的下巴蒼白,那只摸着危雲白臉龐的手泛着青色,他沒有放手,反而是順理成章的拉近最後的距離,在危雲白的唇上落下雪花般冰冷一吻。
江焱沒吻到的人,死神吻到了。
危雲白被他的變化吓了一跳,随即沉下了臉,“是你。”
死神站直,舒展自己的身軀,他張開手,鐮刀乖巧的飛到了他的手中,“真是舒服。”
握着鐮刀的手随意一揮,防盜門裂出一個大口,外面的惡靈迫不及待的沖了進來,随即被鐮刀上的煞氣吓的後退。
死神勾勾手指,惡靈不受控制的靠近,黑色且不斷流淌的髒污在地面流出一道顯眼的痕跡。
又髒又臭。
“惡心的東西,”死神憐憫的嘆了口氣,手指固定在惡靈的頭頂,鐮刀毫不留情的剝離惡靈身上的髒污。
刺耳的慘叫聲響起。
惡靈的黑暗和它的靈魂已經成為一體,剝離的痛苦如同抽筋剝皮,痛的整個惡靈都在劇烈的顫抖,用盡全部的力氣在瘋狂抵抗。
死神享受凄厲的叫聲,“叫聲更大點,會更好聽。”
被剝掉的髒污像水銀一樣在地上曼延滾動,直到最後一點徹底剝離,被“惡氣”包圍下的靈魂已經不像個靈魂的樣子,軟綿綿一坨,精疲力盡的躺在原地。
這是死神的宵夜,也是死神的主場。
死神的笑聲回蕩在整個房間之內,他拎起這團東西,轉身一看,“哦,我的小獵物去哪兒了。”
鐮刀指指卧室。
死神漫步過去,他本應該沒有腳步聲,現在卻一步步踏出清脆的響聲,一點點接近卧室。
直到走到門前,紳士的敲門聲響起。
三下,不多不少。
他嗓音的笑意明顯,“我要進來了。”
話音剛落,鐮刀如水一樣從門縫鑽入,門咔嚓一聲響,從裏面被鐮刀打開。
危雲白的卧室布置簡單,一張床,一個書桌,一個衣櫃,全都一目了然。
全部都是他的味道。
死神閉上眼睛,陶醉的深吸一口氣,“這裏沒人。”
“那我的小獵物,是跑哪裏去了。”
卧室裏的人猛然醒來。
系統吓了一大跳,小聲道:“雲白,你醒了?現在還是深夜,你要不要再睡會?”
危雲白看了天花板三秒,随即下床。
他動作不急不慢,緩步走到客廳,客廳裏黑氣組成的籠子依然結實,裏面關着的人卻不怎麽對勁。
黑色的眼瞳和幽綠的火光不停交替,江焱面色蒼白,身後的黑袍已經蓋住頭頂,還有往下曼延的趨勢。
他在變成死神。
死神的力量強大,他是江焱吞噬墓地下能量的化身,江焱的身軀承受不了這麽多的力量,所以他有了另一個“人格”,另一個人格承載着巨大的力量。
危雲白吞噬的只是被他舍棄的一部分。
是江焱已經吞噬到再也吞不下去的那部分。
現實世界中的黑夜月明星稀,還有鳥叫蛙鳴,江焱身上的黑袍已經蔓延到背部。
他的那雙眼睛,黑色的瞳孔逐漸被火光壓住。
籠子表面的黑氣凝滞了一下,不受控制的往外擴展一米。
它們在害怕。
危雲白的手碰觸着鐵籠,細如發絲的金絲從他手裏冒出,鑽到黑氣之中,籠中人的變化越來越大,氣息越加可怖,黑色的籠子再次縮近,将人固定在方圓之地,随即又原地消散。
危雲白手指在眼旁輕點,房間輕微的波動一下。
系統,“剛剛那是……”
手指豎在唇前,危雲白,“噓。”
牢籠裏響起鐵器碰撞的聲音。
死神的衣袍紛飛,如同煙灰一樣不停消散又再次凝聚。
他看着危雲白,咧出一口白牙,輕聲道:“找到你了。”
死神一步步踏出,危雲白立在原地,手無寸鐵。
鐮刀立在他的身後,死神擋在他的面前,嘆息,“不聽話的孩子。”
危雲白扯起一邊唇角。
“你究竟是什麽東西?”
死神心情愉悅,“我是你的主人。”
他招招手,窗口猛然打開,大片的黑暗沖入房間,整個房間裏霎時間烏黑一片。
不是純粹的如染料般的黑,而是置身黑夜的黑。
危雲白移開看向窗口的視線,看向身前的死神,他略帶玩味,“主人?”
鐮刀忽然一顫,飛身将從背後來的黑氣凝成的尖刀拍落。
死神笑的胸膛震動,他微微擡起手,指尖夾住飛速沖向他脖子的匕首。
同樣是黑氣凝成,匕首在他的手中痛苦的扭曲,随即化作灰飛煙滅。
“不錯,”死神滿足道:“不愧是我心儀的獵物。”
他感興趣的低下頭,“你還會些什麽。”
危雲白突然出聲,直視死神雙眼,“江焱。”
“他在沉睡,”死神低低笑了,“他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