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草原王(7)
野獸的目的從來不是品嘗美味的獵物,而是圈養獵物。
烏力措第一次見到危雲白憤怒的樣子。
眼角泛紅,連嘴唇都染上了豔麗鮮活的紅色,怒氣夾雜着忍耐,那雙眼睛不再盛着高山遠水,而是耀眼炙熱的怒火。
“滾!”
眼中倒映的還有烏力措。
危雲白胸膛起伏,被氣到了極點,“烏力措,你欺人太甚!”
他越是生氣,烏力措越是有一種怪異的滿足。
他把危雲白逼在這一個死角,裝作好心人的模樣,給予獵物所謂的自由,“危雲白,我沒有威脅你,也沒有逼迫你。”
事實上,直到今天才暴露自己的野心,這已經是烏力措極力忍耐的結果。
“我只是把大昭的兩種命運擺在你面前。”
他強硬的抓住危雲白的手,“你看,你有選擇的餘地。”
“不過也只有這兩種選擇,”高大的草原王低頭,跟大昭人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如果你敢逃走,老子一定會打斷你的腿。”
系統目瞪口呆,“他真的是天命之子?!”怎麽跟個土匪似的!天道怎麽選的人!
危雲白眼神幽暗,“打斷我的腿,嗎?”
“系統,要達到什麽程度,我才會成為‘主角’。”
“天命之子把你看的比他自己的命還要重要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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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力措碰了一下他的發絲,在危雲白揮上來之前離開,語氣稱得上是溫柔,“只要你待在我的身邊,你永遠都會好好的,生殺予奪,全都在老子手裏。”
危雲白深呼吸一口氣,突然沖着烏力措冁然而笑。
在烏力措被愣住的瞬間,危雲白用全力将他制倒在地,雙手在他的背後,找到記憶中那處刀疤的位置,來不及思考,用力。
烏力措悶哼一聲,全然不反抗,反而愉悅的低笑了起來。
這笑聲能讓人掉落一地雞皮疙瘩。
危雲白的指尖傳來濕潤的觸感,是血,烏力措身後那處長長的刀疤又裂了開來。長發擋住危雲白的面容,昏暗的燭光下,他的聲音沙啞,“給我三天時間。”
傷口複裂,烏力措不當回事,他哄着危雲白,“再用點力,就這麽點狠心,怎麽從我這裏提條件。”
危雲白手一抖,完全從他傷口中滑出。
烏力措緩緩坐起,他抓着危雲白的兩只手放在眼前欣賞,伸出舌尖舔舐指尖上的血跡。
閉着眼無比享受的樣子。
危雲白眼中一閃。
“那就給你三天時間。”
帳簾揚起,出去的不是烏力措,而是危雲白。
看着他狼狽逃走的背影,還躺在地上的男人低笑,心情大好。
他慢慢悠悠的爬了起來,帶着身後的傷,再慢慢悠悠的回到了營帳。
危雲白正在草原上吹着冷風,表情複雜,一路快要走出北戎邊界。
系統,“大佬,跟着的人回去了。”
危雲白幽幽嘆口氣,“他舔着我手指的樣子,真是……”
語意未盡,系統懂事的略過,“烏力措太過霸道,我怕他之後會更瘋狂。”
這才多久,已經盯上了危雲白,做事還這麽不留情面,當真是老天爺的“兒子”,什麽都敢做。
危雲白擡頭看着天,“更瘋狂的事?”
他有點期待。
“比如?”
打斷我的腿?哈哈哈哈。
系統憐憫的看着自己的主人,被關在精神病院裏的五年,遠離正常人生活這麽久,怕是連烏力措想要什麽都不知道,它委婉的說,“萬一他對你本人有不好的想法……”
“比如想睡你什麽的。”
危雲白眼底含着笑,風流蘊藉的說:“不會的,我會讓他聽話,他會乖乖待在我身下。”
“是我睡他。”
“我比他的大。”
第二日,阿力郎就看到了站在草原上愣愣看着日出的危雲白。
阿力郎抿抿唇,走過去,“……要學,擠奶嗎?”
危雲白愣了一下,苦笑着松了一口氣,“是你啊,阿力郎。”
阿力郎看出了他的不對,危雲白好像受了嚴重打擊,眼中也全是疲憊,完全沒有了平常溫文爾雅的樣子,但他不知道怎麽關心人,只會硬邦邦的問道:“你怎麽了?”
清晨生機勃勃,危雲白不想讓別人染上他的煩惱,當下振作道:“無事。”
阿力郎眉頭緊皺,“……”
危雲白絕對發生了什麽事。
阿力郎不會說些安慰的話,讓危雲白待在原地,自己從營帳中拿出一塊包的嚴嚴實實的東西,将布解開,裏面是淡黃色的成型奶塊。
“吃。”
危雲白捏起一塊,“很甜。”
并不甜膩,看着堅硬,實則入口即化,香味壓不過化成水般的順滑,或許是阿力郎帳中酒水很多的關系,這奶塊裏還透着清甜的酒香。
着實不錯。
危雲白真心實意的道謝:“多謝了,阿力郎。”
阿力郎搖搖頭,不由分說的把剩下的奶塊塞進危雲白的手裏,牽着動物走上幾圈準備擠奶。
他走在前方,危雲白跟在後面,牛尾巴搖來搖去,阿力郎回頭的時候,就看見危雲白又出了神。
他讓母牛停下吃草,眉頭又擠在了一塊,“你,發生什麽事了?”
大昭人的心神不寧,他看的一清二楚。
很不對勁。
一個來到北戎還能想要學習當地知識融入進來的人,究竟要遭遇什麽樣的事,才會變成這幅樣子。
危雲白回神,剛想敷衍過去,就看到了阿力郎臉上細微的擔憂。
頓了頓,啞聲道:“我……想問你一些事。”
阿力郎點頭。
危雲白嗓中幹啞,“單于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阿力郎,“他是個了不起的人,他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整個漠北草原,沒有不對烏力措敬仰崇拜的人。
烏力措二十歲搶回了北戎族首領之位,三年時間,他踩着無數血肉走完了整個漠北草原。
他走到哪裏,北戎的疆土就擴展到了哪裏。
他是北戎的神。
游牧民族畏懼他,西胡讨好他,大昭安撫他,烏力措注定會被寫進史冊,他做成了無數不可能成功的事,三年以來,美人、財富、虛榮他應有盡有。
所以他想要什麽,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阿力郎實話實說,危雲白恍然,“偌大的漠北草原,總不至于每一處角落都在他的控制之內。”
單于可以,阿力郎看着危雲白的表情,還是含含糊糊的換了另一句話,“或許吧。”
烏力措的控制欲,還是別說出來吓到大昭人了。
烏力措說給危雲白三天時間,他就當真忍了整整一天。
當晚,阿力郎正在查看釀好的酒,外面傳來了哈賴的聲音,“在嗎,阿力郎?”
阿力郎掀開門簾,“……大王?”
哈賴嘿嘿一笑,他旁邊站着的正是烏力措。
烏力措點點頭,他腰間拴着的馬鞭随風抖動,“來吧,跟着本王走走。”
阿力郎披着衣服跟上。
哈賴嫌棄的看着他,“我先前就說過你營帳太小的事,就這麽點地方,以後還有哪個姑娘願意做你阿吉?”
阿力郎,“不需要。”
他表情淡淡,哈賴還沒反駁他幾句,烏力措半轉過頭來,“阿力郎還沒有心上人?”
阿力郎恭敬回道:“是。”
“也該娶個阿吉了,”烏力措唇角勾起,眼中神色不明,“喜歡什麽樣的姑娘?”
“并沒有喜歡的姑娘,”阿力郎嘴角拉直,顯得有些抗拒,“大王費心了。”
風呼嘯的吹過。
烏力措猛地停住了腳步。
哈賴和阿力郎跟着停住,看着前面大王挺直的背影,哈賴苦着臉,捅捅阿力郎,“你小子怎麽什麽都敢說,大王一片好心被你拿去喂了狗。”
阿力郎低下頭,“大王,我——”
“阿力郎,”烏力措打斷他,聲音配着夜色,低沉好聽的很,但是聽他說話的兩人俱都起了一身冷汗,“你和大昭人關系很好,你還打算教他北戎語。”
他輕笑一聲,“你很好。”
阿力郎額上冒出冷汗,寒風吹在身上像刀割過般的驚心肉跳,“大王,是我粗心犯錯。”
烏力措轉過身,盯着阿力郎看了幾秒,走進,腳步聲一點一點接近,阿力郎穩住,心跳有如擂鼓。
被踩過的青草頑強的站了起來,烏力措手拍在阿力郎的肩上,眼皮半放,“你陪他解了悶,做的很好。”
阿力郎松了口氣。
烏力措彎腰,在他耳邊一字一頓道:“你他媽以後再敢和他單獨待在一起,老子就殺了你。”
站起身,拍着阿力郎,體貼自己的子民,“全族的人都在等着你的酒,你也到了該有阿吉的年紀,如果有看得上的姑娘盡管來找我,你這次的酒要是釀的好,本王親自給你挑選一個美嬌娘!”
哈賴羨慕,“阿力郎,你小子有福氣了。”
阿力郎深深彎腰,“謝過……大王。”
危雲白帳內烏黑,他沒點蠟燭,門窗的簾子合的嚴實,瑩白的月光只能從縫隙中透過,系統小聲道:“有人來了。”
危雲白随意的躺在床上,他享受這種完全封閉的環境,聞言只是懶懶的應了一聲,“嗯。”
長腿交疊,系統再次出聲:“到門外了。”
危雲白,“啧。”
他不耐煩的皺起俊秀的眉,修長的手摸到脖子上,将散開的衣領攏的整整齊齊,讓自己陷入睡眠。
被別人盯着入睡,危雲白熟悉的不得了。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帳內湧進了另外一道粗重呼吸的人。
他在黑暗的幫助下靠近床邊,看着床上人的目光帶着火。
一天沒見他。
他卻跟着另外一個男人談笑風生。
暴虐的情緒沖了上來,又被烏力措壓下。
三天時間,他等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