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魔術師紅角笛Ⅶ
卓諾典将兩把短刀往桌上拍下，氣喘噓噓，說：“這家夥很狡猾，他很清楚我不允許自己殺人。”
卓諾典既喪氣又惱火，其實他最懼怕的東西就是別人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從而行動也被人預測到。
袁百乎則拿起短刀提了提眼鏡，仔細看了一番，說：“尖端有少量血跡。”
卓諾典聽完後立刻查看雙手，他又照了鏡子一遍，渾身又感覺不到痛，說：“這血不屬于我，是那個戴面具的。”
袁百乎說：“面具男會不會是魔術協會其中的一員啊，因為他當時說過‘紅角笛做了不該做的事’，紅角笛做了什麽才會死呢？”
“說起來我也要開始為我的性命擔憂了。”卓諾典笑了。
“為什麽？”
卓諾典解釋說：“我已經越來越接近了……真相。”
接着，卓諾典将燒毀的幾張紙片放在桌面，上面只有破碎的文字，從中可以找到“《魔術曠世》”，“自由女神”，“消失”，“猜想”，“燈光”，“直升飛機”等字眼。
“原來那個戴面具的想銷毀這玩意，這樣又有什麽意義。”袁百乎神情顯得有點失望。
鈴鈴鈴……座機突然響起來。
通話完畢後，卓諾典微笑着說：“剛剛接到通知，法院指定我來擔任浣雪的辯護人。”
我國現法律規定在刑案中如果被告人有可能被判死刑則必須有委托辯護人，如果被告人沒有委托辯護人或無條件聘請委托辯護人，法院會指定律師擔任被告人的辯護人。
在衆多律師之中被選中了，也許就是命運，有趣的是，一個不打算為自己辯解的嫌疑犯和一個想解開真相的律師搭在一起，做法是對着幹的，這種較為罕有的情況讓卓諾典苦笑不已。
擔任了浣雪的辯護人便擁有了調查權，有時候即使有了調查權都不讓調查。
卓諾典把車開到兇案現場拿取了十二位魔術的毛發等含DNA物品。
夜晚來臨前，卓諾典将短刀和提取的交給法醫段傅，委托他匹配DNA。
段傅只要有工作就會工作到很晚，15年如一日，是一位敬業的法醫。
他記得卓諾典而且印象很深，也是因為上次的“井屍訟訴案”，卓諾典用嘴“嘗”出了綁架地點。
第二天早上，也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如此之快，卓諾典為浣雪辯護的消息被傳得滿城皆知，座機從淩晨開始響個不停，這是卓諾典最厭煩的事情，他讨厭記者，而無論這個記者多麽敬業。
紅角笛是公衆人物，僅微博粉絲就有近千萬人，這位公衆人物或者他的親屬被殺了，被認為殺人犯的浣雪成為了衆矢之的，卓諾典為一個邏輯上未真正确定為殺人犯的當事人辯護也成了衆矢之的，諷刺的是，當事人也承認了自己是殺人犯，這完全給予了他巨大的工作壓力。
晚上卓諾典接到了一通電話，這時他才知道另有一位司馬姓的律師與他共同擔當浣雪的辯護人，但是聽語氣司馬律師表現出的态度十分消極，從他遲遲才聯系上卓諾典就可以知道。
卓諾典只能單獨趕去與浣雪會面，那名中年女警察對他說：“你想見她，可人家不願意見你啊，你還是走吧。”
這天他幸好碰到廉航的老朋友張恪宇走過來幫忙說了幾句，才與浣雪作了會面。
看得出，張恪宇其實很欣賞卓諾典的處事之道和勇氣，只是他并沒有說出。
浣雪見到卓諾典時，她才明白過來諾典是她的辯護人，她覺得很可笑，笑過之後，沉默不語，場面尴尬之極。
卓諾典當時聽見這條消息時，露出的苦笑與浣雪的難免沒有相似之處。
他自我介紹後緩緩坐下來，深呼出一口氣，然後微笑地對浣雪說：“咱們直奔話題吧。你為什麽要認罪？”
浣雪将視線挪開，說：“這事我幹的。”
“好吧，”卓諾典放松身子，說，“你在荷包上繡了一個太陽，一朵還沒繡好的郁金花，認罪時又只認了這個毒殺案，如果為了一直袒護某個人，為什麽4年前的罪又不認，說白了你其實還想活下去，是不是呢？”
浣雪聽了後沒有說話。
“我只是猜的，你不必立刻回答我。”卓諾典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些微妙的變化，他繼續說：“紅角笛從小就失去了父母，我也一樣，只是我比他幸運，沒有淪為街頭賣藝。”
浣雪突然開口說：“你對這個案件很執着是因為你覺得有人殺了一個和你的狀況如此相像的人？”
卓諾典搖了搖頭說：“如果是這樣那和報複社會又有多大區別？”
“那你為了什麽？”
卓諾典回答：“為了報恩，更多的是公平，線索間接表明你不是殺人兇手，你不能替人承受這條罪名。”
浣雪突然語氣變得沉重，她望着卓諾典的瞳孔深處，說：“你現在是和我講‘公平’？”
“是，公平，正義。”
“事實很殘忍，法律名義不一定就是正義，刑罰使生命不能所承之重。”
卓諾典問：“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呢？我不太明白。”
浣雪站了起來，在審訊室走了一兩圈，她臉容的僵持多多少少放松了一些，說：“這幾天以來我想了許多，我想通了，4年了，你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所以，我尊重你一直以來做的事情，你是一位敬業的律師。”
“也就是說……你不打算當庭認罪？”
浣雪點點頭，說：“是的。我們看看審判結果如何吧。”
卓諾典笑得很從容跟浣雪握手。
走出去，令他想不到的是，司馬律師站在看守所門口，前去跟諾典握手：“抱歉卓律師，我遲來了。”
他是一位比諾典還要年輕的律師，戴了一雙墨藍鏡框的眼鏡，右手提着公文包，左手手腕上了瑞士手表。
“我發給你的資料都看過了吧，你有什麽看法？”
司馬律師将一份A4紙交給諾典，說：“你的資料上面可以大致歸納為7個疑點，如下：
①紅角笛屍體的瞬間憑空消失
②死亡訊息“aou”與aou魔輪之語的關系
③黑鋼籠為什麽謊稱浣雪與紅角笛關系很好
④面具男是誰，想銷毀的是什麽
⑤浣雪為什麽認罪，她在為誰掩護
⑥魔術師方術的《魔方維度》謎底
⑦誰用短信發了“今晚舞臺必死一人”
卓諾典看過之後，将它折疊放好，然後問：“你的名字，全名。”
“司馬舟信。”
“為什麽這麽遲才打電話來？庭審明天就要開始了。”
司馬舟信說：“我先去查閱了每一年魔術協會表演的錄像資料，覺得有用，你發了資料我，我又去公安機關那邊取了點資料，4年前你應該得到的資料。”
卓諾典聽完後點了點頭，說：“工作效率提高了。”
4年前火災過後，警方從現場取回的主要物證有兩個：
一，道具箱，背對觀衆席的夾層中發現了血跡和一枚血指紋，經鑒定證實兩者均屬于紅角笛。
二，插進道具箱的十二支劍，上面被檢測到的指紋各對應十二位魔術師的指紋，三支帶有廉航的指紋，除此之外無其它人的指紋。經檢驗十二支劍無機關，不屬于魔術道具。
火災起因是有人在舞臺後面的休息室點燃大量硫。
4年以來想知道的東西居然如此簡單，諾典難免失望。
其一，十二支劍是魔術道具，不可能不存在機關，除非有人暗中将十二支劍一并調換了，但就目前取得的證據來看，根據法律法官理所當然認為紅角笛的死就是因工死亡，與謀殺不沾邊也不能追究誰的刑事責任。
這還不是令他最頭疼的地方。
司馬舟信跟他去到他的住處，走進門還沒換鞋卓諾典便開始說：“直到現在我依舊沒有搞清楚紅角笛屍體怎麽瞬間憑空消失。道具箱夾層有血只能說明屍體曾經在裏面呆過一段時間，後來廉航和其它警察檢查時又不見屍體。在廉航檢查之前屍體又是如何衆多人的眼前搬走的？另外，夾層上的血也有可能是兇手故意布置在那裏，我們的調查不就等于回到原點了嗎？”
司馬舟信說：“請不要擔心，我覺得這是以後的問題，就算一審判得不好，我們還可以申訴，這樣可以争點時間解開這個最懸的謎。”
司馬舟信接着又向卓諾典展示了幾張照片，另一關鍵性證據浮出水面，照片上是從死者焦偉仁的房間中找到的雞蛋大小的深綠色橡皮泥，法醫稍微把它打開，發現了半塊鑰匙印，看上去只是半條鑰匙，另一半由于被揉捏而褪去了，但關鍵的匙齒輪廓保存下來了，而且棱角分明。
“這個很可能是那個人的房門鑰匙。”司馬舟信說。
當天晚上，法醫段傅親自送來DNA匹配結果，刀尖端的血跡被證實屬于魔術師方術，面具男的身份已經破解，嫌疑犯已經浮出水面。
但卓諾典依然在憂慮着一些事情。資料顯示紅角笛沒有一個在世親屬，這就意味着在辦案機關毫無進展的情況下，如果想将4年前真相揭開只能由檢察院起訴，但已是4年前的懸案，檢察院也不會冒然起訴。
因此，如果想揭開4年前的案子真相，必須想辦法将“投毒案”與4年前的懸案作為一個整體聯系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