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如玉整夜未睡,現下倒也不顯得十分困頓,只是眼睛有些酸痛,眼梢泛着淡紅,他閉上眼靠在車廂裏,攤直了手臂占了好大塊的地方,手裏握着小傻子的一撮垂下來的軟發反複地梳弄。
小傻子則縮在角落裏,要哭不哭地摸自己的嘴唇,那處已經在他說完人家是大騙子之後被狠狠地□□過了,肉色的唇瓣被吸腫起來,上頭還有水潤的微光。這已經是這個騙子第二次這樣咬自己嘴巴了,真的很疼,上次的都要好久才好,小傻子很難過,他從小就一直挨人欺負,可他不知道該怎麽反擊回去,但是明明之前在館裏如玉哥哥對別人都是很溫柔的啊,怎麽對自己就這樣兇巴巴的。他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後來他覺得應該是如玉哥哥讨厭自己罷,就像那群拿石頭丢破家裏窗戶的小孩一樣,是因為讨厭自己才欺負自己的。
一定是這樣的。
就這樣一路失神落魄地又被如玉牽回了睢鳴館裏,也不知道他和嬷嬷說了什麽,嬷嬷居然讓小傻子把行李都搬到如玉屋裏去,與他同住,小傻子萬分不情願地拖沓着腳步跟在丫鬟身後走了過去。
晚間,周圍房間又是如同尋常般的吵吵雜雜,唯有如玉房裏出奇的安靜。兩人靜悄悄地躺在床上仰望着支着紅紗幔的床帳。
景陽。如玉叫他。
小傻子轉過頭警惕地看他。
呵,什麽眼神。如玉翻了下眼睛,卻又猛然湊近他的臉,問道,你想不想跟我走呀?
不、不想跟你走,你是大騙……小傻子敏感地意識到如果再說這個詞可能還會被咬,于是就硬生生地把後半句吞了回去。
嗯?
小傻子坐起來往後躲,腦袋一下子磕到床頭的木欄杆上,痛得唉喲一聲,可嘴裏還在嘟囔着,我不能跟你走,我還要在這裏等娘親和弟弟回來找我,要是走了他們就找不到我了,我還等着弟弟長大陪他玩兒呢,不能跟你走的……
如玉被他念經似的絮叨說得頭大,兩手捧住小傻子白面團似的小臉往中間一擠,噗嗤得笑了出來,用掌心的薄繭變本加厲繼續揉搓手下光滑細嫩的皮膚,道,不行,你必須跟我走,不然我就把你丢到深山老林裏去,讓你一輩子都走不出來。
小傻子吓得眼淚嘩啦一下湧出來,用力掙紮着卻仍是扭不脫,不停地念叨着不要走不要走。
如玉在他額頭上親了口,掏出手帕給他擦眼淚,不再吓唬他,道,你跟我走,我帶你去找你娘親和弟弟好不好?
不好,你是大騙子,說話不算數的。小傻子難得腦子靈光。
那好罷。如玉故作無奈地長嘆口氣,在枕頭底下摸來摸去翻出來一張折得十分整齊的精致紙箋,大紅的底色配着燙金的花鳥勾紋,上頭用黑色的濃墨正楷書寫着幾列文字,他把紙箋遞到小傻子面前,問道,識得這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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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傻子怎麽可能識得,他誠實地搖搖頭。
這是你我的婚書啊,你個小傻子連這都不記得了,為夫真的是很心傷。如玉用衣袖半遮住雙眼,裝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
可一陣長久的靜默讓如玉很是不解,難不成這個小傻子真的被自己吓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還是看看再說。于是他放下衣袖,發現小人兒正呆呆地怔坐在原處,指頭隔空點着紙箋上的文字,顯然是維持這個姿勢很長時間了。
如玉清了下嗓子,問道,你認得上面的字嗎?
小傻子搖頭。
那你知道什麽是婚書嗎?
繼續搖頭。
那你在看什麽!
我、我不知道在看什麽……
來,你看這兩個字是景陽,這兩個字是如玉。如玉指着紙上的字。那這中間的字呢,是相敬如賓,永諧魚水之歡,就是誓詞,要一輩子遵守的,然後這個指印是你的,這個指印是我的。
如玉看把人成功唬住後,繼續說道,婚書就是兩個人成親的證明,成親你總該知道的罷?
小傻子徹底呆住了,他嘬喏着嘗試提出自己內心的疑問,我知道成親,就像爹爹和娘親一樣在一起生小孩,可是我沒……
怎麽,你想耍賴?如玉把紙從小傻子手裏扯回來折好原樣放回去。
小傻子最怕別人說他耍賴,連忙擺手說不是的。
如玉滿意地嗯了聲,從小傻子放在床頭的荷包裏摸出一塊芝麻糖扔到嘴裏,道,那你記住了以後和我單獨相處的時候要叫我相公,有別人的時候就跟以前一樣叫哥哥,懂了沒有?
我懂了,相公。小傻子乖巧地點了點頭。
如玉沒想到他這麽聽話,一時差點嗆到口水,道,那相公說什麽你是不是都得聽啊,小娘子。
小傻子遲疑着點點頭,說道,都聽。
很好。如玉伸手往他大腿上摸了一把,道,那相公說要你跟我走,你是不是也得聽?
可、可是景陽還要等娘親和……
如玉扶額,這小傻子也不傻啊,這不折騰了一圈又繞回了最初的話題,但也就只有他被賣到小倌館裏頭還當時錦衣玉食的好去處呢,死活非要待在這兒等那個早就不要他的娘,這不是傻又是什麽。他只得板起臉故作嚴肅道,沒有可是!嫁了人就必須全都聽相公的,相公說什麽就是什麽!這是規矩。
小傻子被吼得縮了下脖子,喏喏道好的。
如玉好說歹說終于把人哄騙到同意跟自己一同走了,也就放下了心,嘴角浮出一抹淺笑,給小傻子掖了掖被角,道,好啦,那就快睡吧,你昨晚是睡了一夜,我可半點兒都沒休息着,白天還跟着挪地方給你,腰酸背痛的……如玉翻了個身,面對着小傻子,拍了他兩下,我不會哼歌啊,你就直接睡吧,乖。
一雙柔軟的小手撫上他的側腰,動作輕柔地捏了兩下,如玉險些條件反射地一腳踢出去。
小傻子輕聲說,我給相公捏捏腰罷。
如玉把他摁到懷裏,含着他的耳垂輕輕厮磨,溫熱的氣息呼進小傻子的耳朵眼兒裏,弄得人癢得扭了扭身子,他呼吸有些急促道,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本來不想欺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