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安排
睡夢中，一個聲音傳來，熟悉的旋律，是那首《七裏香》。
唐唐仿佛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傍晚，音像店裏不停回放着這首歌。一颦一笑，都是池良哥的身影，他還一如往常打掃着店裏，貨架上的碟片整齊的碼放着，好像電影裏的片段，斷斷續續，又好像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唐唐伸手去拿什麽，卻怎麽也夠不到……
池良見唐唐伸手掙紮着，眼睛緊閉，定是叫夢魇住了。
“唐唐，醒醒！醒醒，唐唐！別做夢了。”池良疾步走進唐唐的卧室，手裏還握着勺子，飯做到一半，他也顧不得了。
唐唐乎的坐起，心髒跳得快要從胸膛裏蹦出來，喉嚨也幹得要死，陽光透過玻璃直接打在唐唐的臉上，本是陽光明媚的早上，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想必又是一個寒冷的秋日。
“水。”
池良遞了杯水上去，唐唐大口大口的喝着。他見她醒了，沒什麽事，趕忙回到廚房，幸好，菜沒胡。關了火，他把菜都裝好端到桌子上來。
池良自己忙活着，将早飯分盛到碗裏，擡眼望着她，眼角還有倦意，嘟着小嘴還是那條小金魚。想着想着，竟自己笑了。可能戀愛中的人，不分男女，凡是涉及愛情的小事，都會令人不由大腦控制自己的微表情。
唐唐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走出來，看着桌上簡約而不簡單的早飯，頓時精神了。
“池良哥，你這麽會做飯，昨天下樓買什麽混沌啊？”
“昨天太晚了，家裏也沒什麽吃的。早上我在早市買了好多菜，都放在冰箱裏。以後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那好，敢情我找了個廚子啊。”唐唐說着，伸手去拿盤子裏的菜。
池良來個釜底抽薪，直接把盤子拽走了：“洗手刷牙去！”
“切！”唐唐白了一眼，倒是俏皮的很。走進衛生間。
池良轉身去廚房端蔬菜湯，這時身後衛生間突然傳來一陣東西打翻的聲音。他放下湯，沖進衛生間，唐唐坐在地上，打翻了刷牙的器具。她緊閉着眼，皺着眉頭，雙手捂着頭，眼前飛速的過着膠片一樣的零碎記憶，恍恍惚惚間，她可能真的想起了什麽。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是腦袋疼嗎？還是又感覺不平衡摔倒了？”池良擔心的問着，四下打量周身，用手将打碎的水晶牙刷杯的碎渣攏到一邊，生怕唐唐看不見一不小心杵上去，再劃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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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唐耳朵裏嗡嗡作響，她輕輕晃了兩下頭，這才有所好轉，緩緩睜開眼睛，視線變得清晰，腦袋也恢複正常了。
唐唐轉頭看着池良哥：“池良哥，我好像想起什麽了。我剛才做夢你給我放歌，我以前是不是特別愛聽《七裏香》？我是不是總去你店裏？我剛才在夢裏看見，看見店裏的樣子了，都是專輯碟片，還有卡帶，沒有書架，那時候你的店裏沒有圖書對不對？”
池良心裏一驚，哪裏是唐唐愛聽《七裏香》，那時的他還忘不了小唯，所以店裏經常循環一首歌。池良整理了驚愕的表情說：“那時候流行這首歌，我經常放。看來你能想起一些東西了，太好了，你先去吃飯吧，這裏我收拾。”
池良取了掃把來，一邊清理殘渣一邊回頭看唐唐，唐唐緩慢走到桌前，眼神裏似乎還在想着關于剛才的一切，池良過來給唐唐盛湯。
“呀！池良哥，你手怎麽起泡了？是燙的？”
池良看見唐唐心疼的握着自己的手，左右翻看，嘟着小嘴呼呼的吹着。池良不以為然的說：“啊，沒事，剛才你一叫，我扔下湯鍋濺起來燙的，你不說我都沒注意。”
唐唐歪着頭，感覺這個場景好像哪裏遇到過，她停下了手裏動作，冥思苦想，才想來，她自己原來吃麻辣燙也這麽嘟着小嘴呼呼的吹着。唐唐笑嘻嘻的說：“哥，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你給我買麻辣燙，我倆在店裏吃麻辣燙，有這事吧？”
池良面露喜色，唐唐真的想起來了，雖然只是小小的片段，但是對于恢複記憶是很好的幫助，他更慶幸，她想起的都是美好的記憶，沒有什麽不好的。池良興奮的說：“那你還想起什麽了？比如昨天吃的混沌，或者奶茶之類的？關于我的，以前的？”
唐唐看看了桌上的飯，肚子開始“咕咕”叫。
“別的倒是沒想起來，可我是真餓了。是不是關于你也沒什麽好事啊，所以我什麽都記不起來。還有，你不是不願意我想起來一些什麽不好的？說！以前你是不是總欺負我？”
池良笑笑，撫摸着唐唐的頭：“怎麽會呢？先吃飯吧。以後慢慢想。”
嗡——嗡——
側眼看一眼手機，是一個不認識的號碼。
“誰啊？”唐唐一邊扒拉着碗裏的白飯，一邊好奇的伸個脖子看。
“垃圾短信。好好吃飯，看你吃的，飯粒兒都吃到腮幫子上了。”池良伸手将她臉上的飯粒揪下來，唐唐嬌羞。
“對了，唐唐，有個事跟你說一下。”
“嗯，哥你說。”
“我倆早點吃完飯去店裏，那天白天你不在，我去你的學校，你之前在醫院不是說要學習畫畫麽，已經幫你問好了，學費也給你交過了，今天我陪你一起辦入學的手續。”
唐唐盯着眼前這個男人，一切都為自己考慮的妥妥當當，也不用自己操持什麽，簡直就是男神一樣的存在。唐唐露出一抹壞笑：“學校是不是禁止早戀啊？你怎麽跟學校說的？監護人是男朋友？”
池良眼睛一亮，他沒想到唐唐居然沒羞沒臊的，直接就承認了他們的關系。池良不懷好意的笑：“我跟你們老師說，我是你哥。”
“真是我哥？”唐唐笑嘻嘻故意逼問。
池良被唐唐這麽一追問，反倒是有些害羞，他理直氣壯到：“本來就是你哥！法律上我就是你哥！”
唐唐正在喝湯，聽到這，一口蔬菜吐在湯裏，嘴裏還留了半截挂在牙上，她不敢相信，池良哥剛才說了什麽？法律上？這個說法就令人難以理解。她疑惑的盯着池良哥，她想讓池良哥再說一次。唐唐疑問道：“法——律上？我倆是法律上？”
池良這才發覺，剛才一着急，說出了他本不想告訴她的事情。
“快吃快吃！我剛才說錯了。”池良趕忙回避着剛才的話題。
唐唐不信，放下湯碗：“我不吃了。”随後就聽見陶瓷碗與玻璃清脆的碰撞聲。
池良看見唐唐生氣的放下碗筷，安慰道：“人不大，脾氣倒是不小。你吃完了我跟你說，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你早晚要知道。”
“我吃完了！”
聽這語氣，她已經沒心再吃下去了。她其實內心也很憋悶，自從自己醒來，什麽都不記得，身邊也只有池良這一個親人，其實她也總想問關于以前的事，關于家裏的事，可是她也怕，怕知道那麽多以後，自己便不再像現在這般自在。但是，如果永遠放棄那段丢失的記憶，就好像自己的人格永遠缺失一般，那不是完整的人生，即使再晦暗的記憶，那也是自己的，憑什麽由他人任意主宰。愈想愈氣，唐唐直接将筷子重重的摔在桌上。
池良被唐唐的舉動驚到，他沒想過唐唐會如此在意以前的事情，平時沒怎麽表現，他以為她忘記從前，性格突變，活潑開朗了不少，沒成想，唐唐還是原來的唐唐，有什麽事情還憋在心裏，不顯山不漏水，不表達，直到今天爆發，她再也不是原來那個性格乖順的小女孩了，而是實實在在的有血有肉有脾氣的小女人。
池良走到她的身邊，雙手捂着她的雙肩，她氣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唐唐，有些事情真的微不足道，你想知道我告訴你就是。只是不想你精神上有負擔。”
他俯下身撿起崩到桌子下面的一根筷子，謹慎的說：“你的生父是我的繼父，他抛棄了你，也沒有真心對過我，他就是個人渣，這樣的父親不配出現在你的記憶裏。”
聽着此時池良哥對自己生父的評價，她不願再深究這句話的真假，也不願相信自己真的有這樣的父親，她平靜了一下心情。果然像池良說的那樣，知道了太多只是徒增煩惱，也許那真就是一段沒有用的記憶，可有可無。她閉着眼，舒緩了一口氣，再次睜開眼看向池良哥，他是心疼的。
唐唐點點頭甚至還有一絲冷笑：“哥，以後我不問了。你說啥我信啥，你願意說就說，我不再逼問了，果然逼問出來的都不是太美好的。”
他看見她眼睛裏的星星，上下翻動，閃爍，他伸手抱住唐唐，将她輕輕地摟在懷裏，唐唐突然爆發的情緒，讓池良內心糾結不已，也痛到無法呼吸，他知道她可能又想起了什麽，可能是那個混賬父親，也可能是那個冰冷的家，也可能是孤獨的面對世界，也可能是被抛棄時那無盡的絕望——
“有我。一切有我。別想別哭了。”
收拾了碗筷，穿好了衣服，看看時間，估計來不及去店裏了，兩人直奔學校。池良在校門口駐足，囑咐唐唐班級，老師姓名等，直到老師出來接唐唐，池良才安心的離開。
轉過街角，他沒有去店裏，從衣兜裏摸出手機，打開已收短信，翻到最近的一條短信，那是一個地址，一個不好的預感向他襲來。他整理思緒，信步走向房産交易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