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蛛絲馬跡
“池良哥，我的朋友在哪個病房？”唐唐像往常一樣，偶爾詢問些小問題。像小孩子一樣，總有問不完的疑問。
“樓上516，我給你推個輪椅去，我們一起過去。”池良迅速放下手裏的活，想要到導診臺借輪椅。
“池良哥，我想走走，你扶着我走過去吧。”
“好。”
池良俯下身，為唐唐穿上了鞋子。她伸手輕撫他的頭，帥氣的臉龐，他的眼神裏滿是寵溺，疲倦的神情也煙消雲散，嘴角始終洋溢着微笑，清爽的短發讓他更具朝氣，或者說，更加像韓劇裏走出的男主角，不能直視，又移不開目光。
鞋子已經穿好，可是唐唐還愣在那。池良下意識的擡頭仰望。抓住了！再也躲不開的視線。他意識到她好像出神了，笑了一下。笑容耀眼而明亮。
她眨了下眼睛：“哦，你好好穿鞋！怎麽突然擡頭？”
“鞋已經穿好了，是你一直看着我出神。我臉上有什麽嗎？”池良狐疑。順手拿出鏡子照照。
“你怎麽把頭發剪了？不——不适合你。”唐唐慌慌張張的說，直接搶過他手裏的鏡子。
她心想，真是自戀，鏡子明明是給我準備的，自己怎麽照上了？頭幾天還覺得池良哥走的是儒雅路線，長發的文藝青年，怎麽突然就剪了短發？這麽帥氣的臉，天天在外面晃來晃去，多危險。再看今天，來查房的護士也多了很多，對自己噓寒問暖，那明明是過來在池良哥的。自己雖然是失憶了，但不是丢了智商好麽？真是氣得要死。
池良看着唐唐奇怪的表情問：“不好看嗎？我覺得還行啊，我留長發之前也是短發，好多人說帥氣的很。”
“騙人的，都是騙你的。就像賣衣服的，明明不好看，卻說符合你的氣質。賣鞋的，明明缺號斷碼，卻告訴你鞋撐撐就會變大。不适合就是不适合。你留長頭發好看。”唐唐辯解着，還假裝不在意。
池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真沒想到，唐唐醒了以後，就跟換個人一樣，也沒想到，她這麽在意自己。心裏還是有點小開心的。
“換了新發型，就是想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無論怎樣，剪已經剪了，你只能天天看着這麽帥氣的我在你面前為奴為仆，你就開心的樂吧。你要是覺得長發好看，那我們倆一起留頭發。等你能紮起辮子時，我的也長長了。”
他輕輕拉起唐唐，她還有些站不穩，晃了兩下，抓住池良的胳膊。池良穩住她，試着拉着她走了幾步，但是唐唐有些吃力。從床頭走到床尾，才多遠的距離，就使她精疲力盡了。
“還是我去推個輪椅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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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良走出病房，唐唐對着鏡子，整理一下自己的假發。
池良推着唐唐走出病房，這麽久以來，這是第一次推着她離開病房。打開門的一瞬間，仿佛迎來新生。
她看着悠長的走廊，寂靜的是聲音，嘈雜的是人心。看着進進出出的病人，一個個擔心憂郁彷徨的臉，當時池良哥也一定是這樣的吧。有人能時刻關心自己，守護自己，讓唐唐的內心不斷向他靠攏。
來到康佳麗的病房，浩博依然守在那裏。看見池良推着唐唐過來，浩博心裏不是滋味。唐唐來到佳麗的病床前，那是一張陌生的臉，她不曾記得她是誰，也不知道她們發生過什麽，也不知道該如何喚醒她。那只是一個瘦弱的身軀，看見浩博空洞的眼神，唐唐就知道，池良也曾用這樣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是無助，更是彷徨，不知道還要等待多久。是三個月，還是一兩年，還是十幾年，還是一輩子……
“她會好起來的，像我一樣。”唐唐用堅定的語氣沖浩博說。
浩博瞬間紅了眼眶，要不是唐唐醒來，恐怕他也沒有那麽堅定。唐唐的這句話給了浩博莫大的勇氣，也更堅定的相信佳麗一定會醒過來。
唐唐扯了下池良的衣袖，小聲說：“池良哥，我們走吧。”
離開康佳麗的病房，唐唐長舒一口氣，果然病房是令人壓抑和傷感的。
“池良哥，我想到外面轉轉。”
“好。”
池良還和往常一樣，話語簡短，但不失溫暖和力量。
漫步在醫院的花園裏，空氣裏彌漫着泥土的氣息。她太久沒有聞到這麽新鮮的空氣了。真是有種複活的感覺。
“哥，我什麽時候能好呢？”
“應該很快了。以後每天，我都帶你出來，呼吸新鮮空氣。然後在花園走步，慢慢你的腿部肌肉就會恢複力量的。複健可能還要一段時間，因為頭部做完手術，會有後遺症，你的平衡能力不好。但是用不了多久就會好。慶幸，你不是什麽語言障礙，智力下降，生活不能自理什麽的。”池良逗趣的說着。
“什麽？你的意思我要是變得口吃流口水，變成癡呆傻子一樣，你就會把我丢在醫院裏嗎？額，好狠心的男人。”唐唐不屑。
“哈哈，就當養只小貓小狗了，況且你還那麽可愛。”
“切！怎麽能這麽說我？對了，我是暫時失去平衡能力了嗎？是不是要重新學習站立和走路？”
他将她推到一棵槐樹下，自己坐在長凳上，望着唐唐：“以後，我教你走路，等你都好了，我帶你出去走走。如果恢複的快，這個秋天，我帶你看金色的稻田，看那麥穗随着微風低頭搖曳。走在田壟上，聽着歌。我們可以任由蜻蜓落在指尖，也可以捉幾只螢火蟲，怎樣都行。 ”
唐唐看着遠方，仿佛這個畫面就在眼前。她有點迫不及待的想快點好起來。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遠處走過，池良遠遠望了一眼，肯定是見過，但不知道是哪裏，可能是以前店裏買過碟片的顧客。
“嗯？池良哥，你看什麽呢？”順着眼神望去，是個披着一頭卷發的女孩快速走過。唐唐好奇：“池良哥？你認識的？還是我認識的？”
“哦，不太清楚，就是感覺在哪裏見過，背影很熟悉，可能是老顧客吧。”池良沒有繼續想，眼前還顧不過來，哪有時間關心這些不相幹的人。
“起風了。”
池良低聲說了一句，脫下灰色的開衫，蓋在唐唐的腿上。推着輪椅走向住院部。而她，掩飾不住內心的欣喜，因為，開衫上有着池良哥的溫度，順着膝蓋直到心裏。
走到住院部大門口，與浩博走個頂頭碰，浩博急沖沖的往外跑，不知道有什麽急事。
“你幹嘛去？樓上有人在嗎？”池良問。
“佳麗母親在。”浩博邊說邊四處張望。
“怎麽了？你這是要去哪還是看見誰了？”池良追問。
“池良哥，你剛才在這附近看見小欣了嗎？就是騎摩托車摔在你門口的那個女孩，後來你還把她送醫院了。”
“哦——我想起來了，我說看着這麽眼熟呢。她往醫院正門方向走了。”池良回手指了正門方向。
浩博連聲謝謝都沒說全，直奔醫院正門方向。
池良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但是感覺關系應該不一般。不過，那是他們之間的事情，總要學着處理的。池良也沒打算深問。
浩博一口氣跑到正門，她早已消失在人群中。找了她半年沒有找到，一個電話短信都沒有，突然之間的消失，起初浩博還沒時間整理這些，随着時間的流逝，他對小欣的疑心慢慢浮出水面。小欣為什麽會消失？出事當天為什麽在現場？還是她濺起髒水導致這場事故，如果是意外，道歉就好了，朋友認識一場，大家都會原諒她的。可是為什麽不留下一句話的消失，而此時又突然出現在醫院？他浩博更不理解的是，當初說好，要整理掉康佳麗的感情後就在一起，可是看到現在這個局面，小欣絕對不是為了愛情。
浩博有太多解不開的謎題。他拿起電話撥通了黃毛的號碼。
“幫我查一下，小欣今天來醫院了，絕對沒有看錯。但是沒說上話，就看見個背影，然後她跑了。”浩博說。
“好！我盡快吧。我也得求人問問。這事用告訴凱哥嗎？”黃毛問。
“先別說了，等問清楚再說吧。”
“嗯”
挂斷電話，浩博走在醫院的石子路上，總覺得有一絲寒意侵襲自己的後背。他的預感很不好，也說不上哪裏不對勁，反正就是別扭。
黃毛正緊鑼密鼓的打聽消息。他的朋友路子很廣，但是最交心的還是他的發小顧婉婷。
顧婉婷可以說是黃毛的青梅竹馬，但是戀人，肯定做不了。因為從小顧婉婷長得漂亮，學習又好，家世又好，又充滿正義感，從小一起長大，卻一直是黃毛的學姐！跳級沒商量。這個年紀的一般都是剛上大學，可是，顧婉婷大學都快念完了，馬上就準備實習。當然更狠的是，小小年紀，她居然念得是警校。毫無疑問，考完公務員肯定回家這邊工作，因為家庭關系，所以在父親手底下工作，總歸是不吃虧的。
所以，各種監控，道路追蹤，都是顧婉婷在幫黃毛做，而且這個事情，她已經幫黃毛做了半年了，就是康佳麗和唐唐出事以後的半年裏。
安澤凱一直幫着池良哥的音像店經營，因為還有書刊雜志這一塊，也比較繁瑣。在這基礎上，他原來開書店的原址，他重新盤下來，經營了咖啡店。畢竟他深知，唐唐沒人管，光是照顧肯定是不行，其中最要的還要有金錢的支撐。他總要做些力所能及的。
其實安澤凱最清楚自己，不能去醫院探望，他必須讓自己忙起來。給不了更多的愛，那麽就給自己能給的。幸好他和池良哥是這種關系，不會讓池良哥感到負擔，不然自己肯定會背上沉重的負罪感。都說思念的背後是刻骨的寂寞，因為唐唐，他人生第一次體會，人居然會像機器一樣，壓抑自己的感情不停地工作。
看着來往的客人在店裏談情說愛，安澤凱竟然淚目了，他回想起唐唐那時坐在書店的一角，她在那靜靜地看書，而自己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唐唐，雖然那時的他們還沒有完全和好，但是那種短暫的美好也是永恒。安澤凱此時終于明白，唐唐為何會喜歡池良哥那種類型的男孩，循序漸進的愛情，會慢慢升溫，容易讓人接受，也更懂得彼此。而那時的自己，真就是愣頭青，好比一把劈柴澆上汽油，呼的一把火，管你熱不熱，着不着，就是一味的按照自己的方式對唐唐，那是自私的愛情，可笑的愛情。當他終于學會了，改變了，可是再也來不及了。池良哥不會再放手，唐唐也不會再給他機會。
在遺失記憶後，安澤凱徹底成了局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