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傷心的雨天
天氣燥熱，烤的人無精打采。池良哥的音像店已經縮小到三分之一的面積。其餘的地方都擺上了書架。安澤凱沒有來幫忙，池良一個人整理了數千本雜志小說，還有不計其數的明星寫真海報。T恤後背深一塊淺一塊，開着空調依然沁濕了衣衫。
唐唐坐在教室裏，眉頭緊鎖，模拟已經好幾次，三百多分的成績對于文科生來說，就跟文盲一樣。她心裏一清二楚，她考不上大學了。但是還有幾十天，再堅持一下，畢了業，她決定去打工，或許北京，或許上海，也或許廣州，反正随便哪裏都行。因為哪裏也不是家。
康佳麗倒是無所謂，她的成績足可以上個專科院校，如果上不了，她想在這個小城市開一家服裝店，因為家裏條件足可以支持她。
黃毛給安澤凱和浩博打了電話，約在這個周日。喬林也給康佳麗和唐唐打了電話。
周日下午兩點，烤肉店門口，除了唐唐以外，大家都在。
黃毛看見這種情況，過來安慰安澤凱：“今天別想別的，好好吃頓飯，要不你現在打個電話？”
“我發短信了，她沒回。算了，你了解的，女人如果吃醋，跟你鬧，證明她心裏有你。可是你們誰見過唐唐跟我鬧？”
大家聽見安澤凱的話，默不作聲。
“進屋吃飯吧！今天多喝點酒。”
安澤凱說着，率先進入找個靠牆的位置。
康佳麗和浩博面對面坐着，上次聚餐玩的那麽開心，這次——連呼吸都有些尴尬。要不是喬林的軟磨硬泡，她是斷然不會來赴約的。
黃毛還是老樣子，張羅着，互相敬酒，抛個話題而已。但是顯然，桌面氣氛不佳。
天氣真是給力，中午時還豔陽高照，這一會功夫，噼裏啪啦，下起了小雨。冗長的雨天，讓這個聚會更加煩躁。本來桌面的情況都能看出來，吃完就散了，沒想到，這樣的天氣，打亂了節奏，誰都走不了。只能尴尬的消磨。
一打酒，又一打酒，原來不是喝酒就會醉，而是每個人都會借酒裝醉。而如今，除了喝酒，看着窗外，聽着雨聲，每個人都清醒的很。
嗡嗡——
浩博的手機不停震動，他迅速把手機調成靜音，他沒看也沒接。佳麗抿了一口酒，用餘光瞄了一眼。臉色一沉，她什麽也沒說，好像憋着一股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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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毛倒是有些喝多了，抄起浩博的電話：“桌上不說話，桌下發短信，你倆有病吧？”
喬林來不及堵住黃毛的嘴，佳麗新倒的一杯酒，結結實實潑到浩博的臉上。所有人都吓傻了，這時黃毛才知道自己話多了。
“誰？”
浩博用手抹了臉上的沫子，站起身來：“佳麗，對不起。”
“你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發短信？你有沒有關心過我？你畢業工作了，就在外面找了，那我算什麽？”康佳麗嘶吼着。
“對不起，佳麗，你要打要罵随你，你怎樣我都不會還手的。是我的問題。”浩博沒有一絲辯解。
“我算什麽？今天來吃飯，你們都是朋友，我呢？我算什麽？”佳麗死死攥着酒杯，哆嗦着。
“佳麗，都是我的錯，你說什麽我都接受。”
佳麗緩了好久，喬林見狀趕緊過來安慰她“冷靜點，有什麽事好好說。”
佳麗倒了滿滿一杯酒，一口酒焖到肚子裏。
“我說什麽都接受？不就是逼我說分手麽？好啊，趁了你的意。分吧。狗屁，全都是狗屁！說的比什麽都好聽，結果呢，還不是渣男？男人都這樣吧？有一個算一個。”
安澤凱沒說話，他看着這個發瘋的女人想，她要是唐唐該多好。
喬林把康佳麗拉到衛生間，佳麗在衛生間裏哭了好久，不停地念叨：“他怎麽能這樣？當初說的好好的，為什麽就毫無征兆的喜歡別人了？雖然分手是我說的，但是跟被甩了有什麽區別？太丢臉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真是，太對不起。”黃毛止不住的道歉。
浩博擺手，示意他不要緊，沒關系。
浩博起身走向衛生間。他站在走廊通道處，背靠着牆，聽着康佳麗對自己的咒罵，心裏翻江倒海，自己憋屈萬分。對康佳麗那麽好，從來都是自己主動，而得不到康佳麗的任何回應。閉眼回想康佳麗與他的每一瞬間，都是争吵，耍小性子，沒有一絲歡樂。究竟是什麽讓他當初如此着魔？是那個大大咧咧的女孩，還是成天嘻嘻哈哈愛好八卦的小女人，還是成天臭美，穿衣美甲的小女生。或許她的美好只有當初剛認識時的摸樣，佳麗或許從來沒有珍惜過自己對她的愛。浩博對于這樣的結局，也沒比佳麗好受到哪裏去。
有一種感情叫做依賴，叫做習慣。康佳麗就是這種。她習慣消費浩博對她無私的愛戀，卻不懂得珍惜。直到有一天他不再給予施舍，她便受不了了。誰天生對誰好都不是應該的，康佳麗對待浩博就是太殘忍。開始就是錯的，因為本來就不愛。在這個年紀，虛榮心很可怕，別人有對象自己也應該有，別人買什麽好東西，也要男朋友給買，究竟在攀比什麽？自己也弄不清楚。康佳麗就這樣糊裏糊塗接受了浩博，也傷害了彼此。
一牆之隔，浩博在沉默，在猶豫，在心疼，但是真的愛不起來。佳麗蹲坐在牆的另一側，哭的痛徹心扉，她恨着，怨着，但是心裏分不清這種不舍是占有欲，還是她還愛着。就好像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玩具，但是被別人搶走依舊心裏不爽。或許有人說這就是倔強，但在外人看來，這分明就是不甘。
喬林将佳麗扶出衛生間，她近乎虛脫，鼻子紅紅的，眼睛也腫了。與浩博擦肩而過時，她再也沒看他一眼。浩博收回了剛要遞出紙巾的手。這個動作将再也沒有意義。
前後回到座位上，安靜，壓抑的氣氛，讓人不再想待下去。
安澤凱在這期間，給唐唐發了短信，短信內容是康佳麗喝多了，希望唐唐來接一下。
安澤凱就是想，如果浩博跟佳麗分手，那以後更沒有理由見唐唐一面。他們之間就失去了這中間羁絆，他惶恐了。即使是有池良哥的關系，也不會再像從前那麽親近。因為唐唐也不怎麽去池良的音像店了。
2分鐘過去了，安澤凱的手機沒有回應。他猶豫片刻，給池良哥打了電話。
“哥？你給唐唐打個電話呗？”
“唐唐怎麽了？你們今天不是聚會嗎？她沒去嗎？”
“嗯。不是我非要叫她的，是康佳麗喝多了，我感覺唐唐來接一下比較好。”
“浩博呢？”
“剛才在桌上說分手了，我看倆人還是分開的好，佳麗太激動了。”
“那別人呢？你呢？算了，好像都挺尴尬的，我和唐唐一會過去吧。”
池良挂掉電話。
安澤凱看見康佳麗氣哼哼的坐到座位上，一個大男人也不好意思勸她什麽。
康佳麗倒是痛快，倒了一杯酒，狠狠瞪了一眼浩博，一飲而盡。起身摔門朝外面走去。外面還下着雨，她站在門口，手心朝上，感受這夏日的冷雨。竟有一絲想笑。感情就好像這炎熱的天氣，剛開始很暖，然後越來越熱，直到一場冷雨來臨之前，悶得要死。熬過去了就會等來一場雨來降溫，舒舒服服過完整個夏天。若熬不過去，這一場雨就會劈頭蓋臉的澆醒你，讓你湊手不及。看來自己就這後者，沒有任何的防備，在這個炎熱午後，一場雨沖淡了感情，卻抹不掉回憶。她知道自己錯了。自尊心極強的她，先提出分手的是她，沒有挽留浩博的是她，感情裏輸的徹底的也是她。
素面朝天，雨水淋濕了她的頭發，上衣，一陣風吹過，不禁打了個寒顫。
喬林剛才在廁所接了個電話才出來，看見這一幕，浩博借了把傘站在門裏，望着佳麗，卻不敢遞上去。喬林直接搶過雨傘，推門站在門外，單手把佳麗拉到雨搭下面，責備道：“分手而已，幹嘛跟自己過不去。如果還愛着就堅持一下，不愛就潇灑的走開，可憐給誰看？”
說完，把雨傘遞給佳麗：“浩博給你借把傘，他還是有你的。”
佳麗低眼看了傘：“好趁景啊！”伴随着呵呵一聲冷笑，她接過傘直接氣憤的扔到雨裏。
安澤凱隔着窗戶看着情緒激動地佳麗，邊給池良哥打電話，邊走到飯店門口。他拍拍浩博的肩膀安慰他，意思是不要擔心。
“喂，哥。你們到哪了？佳麗好像要走。”
“我們在馬路對面，我看見你們了。”
池良和唐唐在馬路對面望着飯店的方向，但是這個時段，車漸漸多了起來，他們還沒有過來。
康佳麗蹲在臺階上，唐唐看見佳麗這樣，很是焦急，想要橫穿馬路，但是被池良哥拉住了。
等車稍微少一點時，唐唐打着傘小跑幾步過來，扶起晃晃悠悠的佳麗，佳麗看見唐唐的這一刻，她緊緊抱着唐唐。佳麗為自己的做錯的事感到後悔，她除了沒有珍惜這段感情外，幸虧還有機會彌補唐唐對她的友情。她的嫉妒心，她的小任性，她的優越感，那些令人作惡的小毛病，唐唐都沒有嫌棄她，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只有唐唐能給予她安慰。
兩個人沒有進屋，沒有話語上的交流，就是緊緊的擁抱着，緩了很久。
喬林上雨中把佳麗扔掉的雨傘撿回來，看來也确實不需要了，進屋還給了浩博。
唐唐扶着佳麗，走到路的中間，但是對向車很多，處于安全，她們站在路的中間。
嗡！
一聲摩托車的加油加速的聲音，劃破的傷心的雨天。
道路上的積水，伴随着一個機車的駛過，瞬間濺起的水，直接向兩人的身上，臉上潑灑而去。每個人的正常反應都是向後撤一步，以躲避濺起來的積水。也就是這一步，改變了很多人的人生走向。
也許是按照某些人預定的走向發展，也可能是偏離了某些人軌道。
一輛黑色轎車，因為雨天的道路視線不清，也因為兩人突然後退一步，跑進了這邊的車道，直接将兩人撞飛，後車也由于遮擋了視線，對佳麗進行了二次碾壓。
刺耳的剎車聲，揪住了池良，安澤凱，浩博的心。
三個人像瘋了一樣跑進雨裏，抱着兩個人，沒有意識，軟弱無骨，佳麗也血肉模糊，浩博晃着佳麗，抱在懷裏，痛苦的嘶叫着。
喬林黃毛也沖出來，邊打着電話邊揪住這兩個肇事的司機。
時間仿佛靜止一般，雨水混着血水，飛出去的雨傘輕飄飄的落在地上，唐唐和佳麗卻重重的摔出去，頭發淩亂，貼在臉上。手上，腿上都是模糊的血肉，衣服褲子破爛不堪，圍着打電話幫忙叫救護車的路人，道路瞬間擁堵，人頭攢動，混亂中，佳麗的鞋子被路過的車碾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