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梅凋
第二天一早,陳一凡還沒來的跟劉念出門回陳家宣布訂婚的時,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屏幕裏顯示着梅先生,陳一凡不敢耽誤,趕緊接起來,“梅先生?”
對面蒼老的聲音帶着哽咽,“陳總嗎?我是梅家管家東叔,我……我想給您說一聲,梅先生剛剛……剛剛去了……”
陳一凡立馬站起來,但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去哪兒了?”
劉念心裏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陳一凡。
突然,陳一凡也意識到了梅先生去了哪裏。
他去了天國,去找心愛的妻子和兒子團聚了。
想到昨夜夢裏的梅恒,陳一凡顫抖着回複,“您別着急,我和劉念這就過去,所有後事我們來處理!”
挂斷了電話,陳一凡腿一軟,眼淚奪眶而出。
梅先生,這麽好的梅先生怎麽會去了呢?還有梅恒,昨夜梅恒是預感到今天他父親的離開,所以才入夢跟她告別的嗎?
劉念已經猜到了發生了什麽,他抱住一凡支撐着她不倒下,“一凡,振作一點。梅先生已經沒有兒子了,咱們兩個還撐住他的後事。”
陳一凡強撐着一口氣換了身黑色的衣服。
在趕到梅家看見梅先生最後一眼時,陳一凡只覺得傷心欲絕,眼睛卻幹澀的沒有一滴淚水。
過了最開始的不敢相信,冷靜下來的陳一凡想,這對于梅先生來說,也許是一種解脫。
梅先生一臉的安詳,仿佛只是沉睡過去。
梅道遠的一生輝煌也輝煌過,落寞也有時,痛苦也有歡笑也有,他體會過太多的極端。從人人追捧的大學教授,毅然辭職出來進行實戰創立明德集團。短短兩年他把明德集團帶入巅峰,卻轉眼間發現自己兒子死在了商戰的陰謀中。此後的餘生,他在痛苦中一天天熬着光陰。他怨恨,卻又不舍得報複。他心疼陳一凡和劉念,卻也固執地不肯原諒。
終于,他不用再煎熬猶豫下去了。
他離開了這個帶給過他愛和痛的世界。
和東叔一起收拾梅先生遺物時,陳一凡才發現他屋裏全都是梅恒舊時的東西。
鬼使神差地,陳一凡摘下了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口袋裏。
陳一凡看見了一只熟悉的鋼筆,那是她送給梅恒的二十歲生日禮物,在筆尖的左側,她找人刻了一個小小的“恒”字上去。但她今天再次拿起這個筆,才發現在筆尖的右側,是梅恒不知道什麽時候刻上去的“凡”字。
陳一凡看着這只筆,看的眸光幾乎抖碎。
許久,她猛然把筆丢進盒子裏蓋上蓋子,仿佛是丢掉一塊燙手的山芋,仿佛是扔掉一片不合時宜的真心。
婚戒在口袋裏,貼着皮膚,有點微微的涼意。陳一凡推開盒子,這當然是不合時宜的。
劉念聽見聲音回頭去看,陳一凡臉色蒼白,目光淩亂。
劉念昨晚一夜沒睡。
他聽見了陳一凡一聲聲呼喚着的“梅恒”,他以為她只是和從前一樣做了噩夢,夢到了那場五年前可怕的車禍。
可是最後他分明聽見陳一凡說了一句,“梅恒,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劉念的手顫動起來,他不敢深思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但又忍不住去深究。他多少次張嘴想問陳一凡――和我在一起,你覺得是你背叛了和梅恒曾經的愛情嗎?
但他沒有敢開口,他怕得到那個可怕的,足以讓他跌入深淵的答案。
陳一凡又找到了一張紙條,上面是梅恒隽永的字跡,日期是他出車禍的那天。
他寫着,“一凡姐,我不需要任何禮物。如果我得了冠軍,我只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從來都不想,也不喜歡只做你的弟弟。”
陳一凡攥緊了紙條,像是攥緊了自己的心。
劉念注視着她,突然發現哪裏不對勁。
陳一凡白皙纖長的手指上,空空如也。
空蕩蕩的無名指比上面有鑽戒時還要刺眼。劉念呆呆地看了片刻,身形有些踉跄,仿佛站不住似的。
他閉上了眼睛,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