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問症
承軒帝看着沈問萱明顯鼓起的腹部, 微微一頓, 随即說道:“沈妃,你有身孕了,快起來吧。”
“謝陛下。”沈問萱謝了恩, 站了起來。她擡起頭,見宋珉一臉驚訝地望着自己。她将眼睛轉了開去, 沒與他說話。
“沈妃, 你是什麽時候回京的?”承軒帝又問道。
“回陛下, 妾回京已有三月餘了。”沈問萱回話道。
承軒帝沉吟了片刻,然後轉臉看着宋珉, 問道:“珉兒,是這樣嗎?”
宋珉默了默, 然後回答道:“是的。”
“這是怎麽回事?”承軒帝把臉沉了下來, “你們倆好好給我說清楚,去年沈妃墜崖是怎麽回事?她這回突然回來, 又是怎麽回事?”
宋珉躊躇了片刻,說道:“父皇, 此事一兩句話說不清楚,可否容兒臣私下禀明?”
未等承軒帝說話,宋玮便嚷了起來:“三皇兄, 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什麽話, 不能當着我和六弟說的?”
“四弟, 這是我與問萱的私密之事,你不用知道吧?”宋珉不鹹不淡地頂了回去。
“私密之事?欺君也是私密之事?”宋玮諷刺道。
見宋玮咄咄逼人, 宋珉也怒了,對着宋玮說道:“欺君與否,自有父皇定奪,用不着四弟在此多言!”
聽到兩個兒子當着自己的面便争執了起來,承軒帝只覺得自己的頭一陣發暈。他伸出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對着宋珉與宋玮喝道:“好了,你們倆都給我住口!”
宋玮本來還準備跟宋珉怼回去的,被承軒帝這麽一吼,也就不敢再開口了。
承軒帝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對着宋珉與沈問萱說道:“珉兒,沈妃,你們随我進殿來。”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宋玮,又說道,“玮兒,琮兒,你們倆先退下吧。”
宋玮自然不甘心。他怕自己不在的時候,宋珉拿花言巧語又将父親糊弄過去,那之前自己做的那些可就白費心機了。于是,他陪着笑,對着承軒帝說道:“父皇,還是兒臣陪着你吧,也好幫着你分辨一下,可別被人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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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珉一聽,宋玮這話明顯是針對自己,随即板着臉反問道:“老四,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說我什麽意思?”宋玮梗着脖子說道。
“你們倆又來勁了,是不是?”承軒帝這下真的有些動怒了。
宋琮在一旁,見勢不妙,忙拉着宋玮往外走道:“四哥,先等三哥跟父皇說吧。你有什麽話,等三哥他們說完了再跟父皇說也不遲呀。”
宋玮本不願意出去,但看見承軒帝滿面怒色,他也就不敢再吭聲了,由着宋琮将自己拉出了金安殿。
雖然宋玮離開了金安殿,但承軒帝餘怒未消,瞥着宋珉與沈問萱,沉聲喝道:“你們倆随我進來。”
“是。”
“是。”
宋珉與沈問萱應了一聲,便跟在承軒帝的身後往殿內走去。
宋珉一邊向前走去,一邊偷眼望了一眼自己身邊的沈問萱,只見她一臉淡定,雙眼望着前方,根本沒看自己一眼,似乎自己對她而言,只是個路人。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怎麽現在對這般了?
宋珉在心裏暗暗思忖道:如果沈問萱是被宋玮所迫,如今宋玮已經離開了,她用不着再如此了。可她對自己還是這 般态度,應該是已經想起以前的事了。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對着沈問萱問道:“玄珍,你是想起以前的事了嗎?”
聽到宋珉說話 ,沈問萱轉過臉來,望了他一眼,目光冰冷。宋珉心頭驚了一下,有一種墜入冰窟的感覺。
“你早就想起以前的事了?”沈問萱冷冷問道。
宋珉怔了一下,點了點頭,應道:“是的,我都記起來了。”
沈問萱冷然一笑,說道:“好巧,我也記起來了。”
“你……”宋珉心頭又是一沉,然後問道,“你什麽時候想起來的?”
沈問萱冷冷瞥着他,說道:“你還記得我做惡夢那晚嗎?就是那個時候想起來的。”
“什麽?”宋珉一驚,“你,你恢複記憶這麽久了,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我跟你說這個幹嘛?有這個必要嗎?”沈問萱望着他輕輕一笑,說道,“你恢複記憶不是也沒與我說嗎?”
聞言,宋珉一頓,半晌,說道:“問萱,你,你還在怪我以前做的那些糊塗事嗎?”
沈問萱面上的笑容微微斂,随即說道:“你覺得呢?”說罷轉過臉,不再看他。
看到沈問萱這般,宋珉感覺自己心裏堵着什麽似的,悶悶的疼。他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見已經走到了正殿門前,只好打住。
此時,承軒帝已經坐在了上座。廖定給他上了一杯茶,又退了下去。
沈問萱與宋珉走過去,站在了下方。
“父皇。”宋珉叫道。
“陛下。”沈問萱低着頭站在宋珉身邊。
“珉兒,沈妃的事,你有什麽要向朕解釋的嗎?”承軒帝對着宋珉問道。
聽到承軒帝這麽問,宋珉一時有些語塞,不知道要怎麽跟父親說。
這時,沈問萱轉過臉,對着宋珉說道:“殿下,事已至此,妾覺得殿下還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毫無隐瞞地告訴陛下比較好。”
承軒帝一聽沈問萱這麽說,眼睛微微一眯,問道:“你們倆有什麽事瞞着朕?”
見事情已經瞞不住了,宋珉也只好對着承軒帝說道:“父皇,我與問萱在成婚之前許久便相識,并且私下定了終身。”
“什麽?”聽到宋珉這麽說,承軒帝很是吃驚,“怎麽會?當初你不是不願意娶沈問萱,鬧着要娶沈念萱嗎?如今你又跟我說你早與沈問萱私定終身,你到底哪一回說的是真的?”
宋珉忙說道:“父皇,兒臣今日所說,句句是真。”
接下來,宋珉便将自己陪連貴妃到紫陰山養病時,邂逅沈問萱,與她相愛,連貴妃因為沈問萱是沈建業之女而反對他們在一起,并逼他們喝下了絕情水。後來沈問萱回京,指婚給他,而他因為忘記了沈問萱,以為自己愛的人是沈念萱,所以對她冷淡刻薄,導致她失去了孩子。孩子沒了後,沈問萱也死了心,便趁到清泉山避暑之機,借墜崖而離開了他。此後,他恢複了記憶,得知沈問萱未死,便四處尋找她,可是沈問萱飲了絕情水,等他找到她的時候,她又不認得他了。于是,他便化名莫宥之去接近她,并再一次與她成親。她懷孕之後,他帶她回了京城,卻不敢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也因為如此,他也沒有敢公開沈問萱被他找到的事情,便一直拖到了現在。
承軒帝聽了宋珉的話,異常震驚。半晌,他才對着宋珉問道:“原來,你與沈妃之間,還有這般淵源。珉兒,我問你,若不是玮兒發現沈妃,你還要瞞父皇到什麽時候?”
“兒臣不知。”宋珉低聲回答道。
“不知!”承軒帝把手重重地拍在案桌上,“你不為沈妃着想,也要為她腹中的孩子想想。若是她這胎得男,你這麽瞞着,如何能将孩子的名字記入玉牒?堂堂瑞王府的嫡長子,你忍心讓他沒有名分?”
宋珉低着頭,說道:“父皇,兒臣,兒臣知錯了!”
“你四弟今日此舉雖說是不懷好意,但也算間接幫沈妃和她腹中的孩子正了名。”承軒帝頓了頓,又說道,“好了,你們先回去吧,朕晚些時候會發诏,說沈妃去年墜崖之後,被當地百姓所救,失去記憶,後被你所尋獲,接回王府休養,最近身體才康複。”
看樣子,承軒帝并不打算追究宋珉隐瞞沈問萱回京之事。
“父皇,這事,就這樣了?”見這麽輕易就過了關,宋珉感覺有些難以置信。
“不然怎樣?”承軒帝拿眼瞪着宋珉,“你欺君之事,朕不治罪,你四弟今日相逼之事,朕也不治罪,你可有異議?”
“兒臣不敢!”宋珉忙說道。
“那行,你們退下吧。”承軒帝揮了揮手。
正在這時,廖定端了一碗藥,呈到承軒帝面前,說道:“陛下,該服藥了。”
“父皇,兒臣與問萱這就告退了。”宋珉行了禮,然後對着沈問萱說道,“問萱,我們回去吧。”
沈問萱沒理他,眉頭微微蹙起,望着承軒帝,問道:“陛下,最近龍體可有抱恙?”
“最近身子确實有些不适。”承軒帝端起藥碗,輕輕吹了吹,便将碗送到嘴邊,一飲而盡。
廖定見狀,忙上前從承軒帝手中接過藥碗。
“陛下得的可是喘鳴症?”沈問萱問道。
“你怎麽知道?”承軒帝驚訝地望着沈問萱。
沈問萱沒有直接回答承軒帝,反而繼續問道:“陛下,你幼時可得過喘鳴症?”
“沒有。”承軒帝搖頭。
“妾再敢問陛下,是否有食用百香散?”沈問萱又問道。
承軒帝回答道:“有倒是有,不過,你問這個做甚?”
“陛下,妾自小在紫陰山跟随師父學醫,略通醫理。妾覺得陛下這病症與普通的喘鳴症不同。”沈問萱說道。
“哦?”承軒帝饒有興致的看了沈問萱一眼,說道,“那你說說,朕這病與普通的喘鳴症之間,有何不同?”
聽承軒帝說話的口氣,明顯不相信沈問萱。連太醫都沒覺得有何異樣,你一個小女子能有什麽見地?
對此,沈問萱卻毫不在意,只見她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喘鳴之症,多是幼年所得,很少有人成人後再得的,而且陛下每日有太醫問診,若有什麽苗頭,早被太醫給扼殺了。如果陛下真的得了喘鳴症,除非……”說到這裏,沈問萱頓了一下。
“除非什麽?”承軒帝追問道。
沈問萱猶豫了片刻,說道:“除非有人下毒。”
沈問萱此言一出,不說宋珉,連承軒帝和廖定都是一臉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