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攬月
沈問萱原本還擔心到了京城, 自己會水土不服, 影響到肚子裏的孩子。沒想到過了幾日，她非但沒有感覺到一點不适，精神也越來越好。而且, 經過藍真子的精心調理，她肚子裏的胎也穩住了。
聽到這個消息, 沈問萱與莫宥之自然都非常高興。不過, 就算藍真子多次說過沈問萱和孩子都無事了, 但莫宥之還是有些不放心，堅持讓沈問萱又養了一個月的胎, 見确實無事，這才答應她可以離開紫荷院到園子裏走走。
只是, 對沈問萱來說, 不能像以前那般行醫看診，日子确實無聊, 好在莫婉珍每日都來陪沈問萱，才讓她在沒有莫宥之陪伴的時候, 不至于一個人無所事事，難得捱日子。
回到京城之後，莫宥之便早出晚歸的。每日沈問萱起身的時候, 他已經出了門, 通常中午也不回來, 一走就是一天，基本都是過了酉時才回來。所以, 雖然沈問萱與莫宥之同在府中，但每日見他也只有日暮到天黑這段時日。
為了與莫宥之能多聚聚，沈問萱每日都等着他回來再用晚食，而莫宥之為了能夠她，也是盡量推掉應酬，回府來用晚食。用過晚食之後，夫妻倆一起将莫婉珍送回自己的寝居，再攜手在園中走一走。這樣的日子，雖然有些平淡，卻很溫馨。
随着沈問萱的肚子慢慢鼓了起來，天氣也漸漸熱了起來，每日過了巳正時分，便是豔陽高照。沈問萱只好在早晚之時去園子裏逛一逛，避開日頭火辣之時。
這日辰初二刻，莫婉珍便來了沈問萱屋裏。見沈問萱已經起了身，坐到梳妝臺前，秋蟬正在為她梳妝。她走過去，坐在沈問萱身邊，沖着她眨了眨眼睛，笑道：“嫂嫂，我那侄兒昨晚大展拳腳的時候，可又吓着你了？”
沈問萱肚子裏的胎兒已經會動了，時不時會給她來一腳。雖然這些日子沈問萱已經習慣了孩子在她腹中調皮，可是她第一次感覺到孩子動的時候，可是吓了一大跳。那天正好莫婉珍與莫宥之陪着她用晚食，突然看見沈問萱捧着腹驚呼了起來，看着她緊張的模樣，莫宥之兄妹吓得也有些手足無措，以為孩子有什麽事。莫宥之趕緊差人把藍真子叫了過來，才知道原來是沈問萱腹中小兒在活動筋骨，這才放了心。不過，那日之後，莫婉珍便時常拿此事與沈問萱玩笑。
沈問萱聽到莫婉珍又拿此事打趣自己，也不惱，轉過臉來，笑嘻嘻地對着她說道：“婉珍如此好奇，我覺得，還是讓宥之早日為你找個婆家，到時你自己做了娘，這些事，自然也就知道了。”
被沈問萱這麽一說，把莫婉珍羞得臉一下變得通紅。她嘟着嘴，佯裝生氣地說道：“好哇，嫂嫂取笑我！我不依！”
沈問萱梳好了頭，便過去拉着莫婉珍的手笑道：“婉珍可莫害羞，你也快十六了，按規矩，也該相看人家了。爹娘都不在了，我和你大哥當然要為你考慮這些的。”
“可，可人家還不想嫁嘛。”莫婉珍的臉還是紅紅的。
“別說傻話。”沈問萱笑着說道，“姑娘大了，哪能不嫁人呢？”
“哎呀，嫂嫂，別說這事了。”莫婉珍搖着沈問萱的手，撒着嬌說道，“嫂嫂，你別急着趕我走嘛。”
“嫂嫂怎麽舍得趕你走？”沈問萱嘆了一口氣，“嫂嫂巴不得你一直留在府裏，也可與我做個伴兒，可嫂嫂不能耽誤你啊。”
“不管，就算要給我相看人家，也得等嫂嫂誕下小侄兒再說。”莫婉珍微微嘟着嘴，模樣看起來，極為嬌俏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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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問萱自然硬不下心拒絕她，只好無奈地笑道：“好吧，我們先挑着，等明年再定此事。”
“嗯。”莫婉珍點頭一笑，然後連忙轉移話題道，“嫂嫂，我們早點吃過早食，我陪你去園子裏走走吧。不然一會兒太陽又大了，我們可就不敢出去了。”
“好。”沈問萱點了點頭。
沈問萱叫秋蟬傳了早食，姑嫂二人坐在一起用過之後，這才出門去了園子。
莫家在京城這宅子雖然有些偏，但确實很大。就說這花園吧，沈問萱來了這麽久，還從來沒有逛完過。不過，不管莫婉珍還是莫宥之帶着她，總是在固定的那幾圈轉一轉，其他地方也沒帶她去。
今日，沈問萱不知怎麽回事，想去以前自己沒去過的地方逛逛，于是，走到前邊那個分岔路口的時候，她沒有像往常一般往右走，而是往左走去。
“嫂嫂，你去哪裏？”莫婉珍趕緊跑上來拉住她。
“這邊還沒去過呢。”沈問萱指着前方說道，“婉珍，我們今日去這邊逛逛吧。”
“不行呀。”莫婉珍一聽，神情有些急，“前邊出去可就是前院了。我們女子是不能去前院的。”
“我又不進到前院去，就是在那附近走一走。”沈問萱忙解釋道。
“那也不行。”莫婉珍搖了搖頭，說道，“嫂嫂，京城中人最講究規矩了。嫂嫂若走到那邊，萬一被來前院與大哥談生意的人看見了，認為我們莫家的家風不正，影響了大哥的生意，可就不好了。”
“你大哥白日不是出去了嗎？”聽莫婉珍這麽一說，沈問萱有些驚訝，忙問道，“難道他平日就在這前院？那他為何午時不回來用食？”
莫婉珍微微一愣，随即慢吞吞地說道：“大哥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出去談生意，但有時也會有相熟之人來府裏找他說事情。所以，我們還是小心點好，別出去了。萬一大哥與朋友回來了，撞到我們可就不好了。就算我們不出去，但從前院小樓的二樓上，也可看見我們的。嫂嫂，你也不想大哥失禮于人家吧？”
聽莫婉珍這麽說，沈問萱也不好再堅持，只好點頭道：“那，那好吧。我們就回園子裏逛吧。不過……”說到這裏，她頓了頓，然後擡眼望着莫婉珍，笑道，“我們去園子裏之前沒去過的地方走走吧。那邊應該不會遇到來談生意的外人吧？”
莫婉珍确實也找不到再阻攔沈問萱的借口了，只好點頭應道：“那婉珍就陪嫂嫂在園子裏多走走吧。”
沈問萱與莫婉珍又走了回來，拐回了花園。
這回去的都是以前沒走過之地，沈問萱覺得甚是新鮮。突然，她看見前邊一處小山丘上，有一座精巧的亭子矗立于其上。沈問萱忙用手指着那亭子，對着莫婉珍說道：“婉珍，上邊有個亭子，我們去亭子裏看看吧。”
莫婉珍引頸望了望，然後搖了搖頭，說道：“那裏有石梯要登呢，嫂嫂懷着孕，怕是會累着，還是別去了吧。”
“婉珍，你可小看嫂嫂了。這山丘又不高，要登上去，對嫂嫂來說，可是輕而易舉之事。”沈問萱望着莫婉珍笑道，“而且那亭子在園子裏最高，從那上面俯看下來，居高臨下，肯定可以看見整個花園的。婉珍，你就陪我去看看吧。你若不想去，你就在此等着我，我一個人過去也成。”
“你可別獨自前去，萬一有事都沒個人照應。還是我陪你吧。”莫婉珍拗不過沈問萱，只好答應。
“太好了。”沈問萱一臉歡欣，拉着莫婉珍的手便往山丘那邊走去。
兩人約摸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但到了山丘下邊。登山丘的時候，莫婉珍怕沈問萱摔着，一直小心地扶着她。雖然山丘不高，但沈問萱畢竟有孕在身，身子沉重了許多，因而，等她登上山丘頂上的時候，還是有幾分氣喘。
“嫂嫂，可還好？”莫婉珍忙問道。
“我無事。”沈問萱笑着應了一聲，然後擡起頭，望着這座精美的亭子。
亭子上邊有一個牌匾，寫着“攬月亭”三個字。
“攬月亭？”沈問萱呵呵笑了起來，“站在這亭中，可以攬月嗎？”
“待月圓之時，嫂嫂可來試試。”莫婉珍笑道。
“我們進亭子裏坐坐吧。”沈問萱進了亭子。
莫婉珍也走了進來。
沈問萱坐在亭中歇了會兒氣，然後站起來，倚在欄邊，往園中望去。此處果然視野極好，不僅是花園，甚至整個莫府都盡收眼底，而且還隐隐可見府外的事物。
這麽一看，其實莫府也不怎麽偏僻，東邊挨着前院那邊挺熱鬧的，就是不知道為何要把大門開在西北邊那僻靜之處。她想着等莫宥之回來，可以叫他重新開個門，這樣上門來的客人也容易找。她的目光繼續往西邊走，發現居然有一叢很大的竹林，青青翠翠，看起來甚是惹眼。
“喲，那邊還有一片竹林呢？”沈問萱笑道。
“嫂嫂喜歡竹林？”莫婉珍問道。
“嗯。”沈問萱點了點頭，說道，“不知為何，看見竹林，我心情便特別歡暢。”
“那就好。”莫婉珍笑着說道，“嫂嫂心情舒暢了，我家小侄兒心情肯定也舒暢。”
沈問萱一聽，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沈問萱與莫婉珍便坐在亭中，一邊看着園中的景色，一邊閑談着。
這時，日頭漸漸大了起來。
“嫂嫂，我們回去了吧？”莫婉珍看了看天色，說道，“從此回紫荷居還得走一段路呢，呆會兒曬得慌，小心你身子受不住。”
“好吧。”沈問萱點了點頭，說道，“我們改日再來。”
說着，她起了身，出了亭子，便沿着石梯往山丘下走去。可是，她沒走幾步，突然腦中一陣發暈，随即似乎感覺自己就要從石梯上滾下去了。
莫婉珍見沈問萱神情不對，忙上前扶着她，關切地問道：“嫂嫂，怎麽了？”
“我，我怎麽覺得自己從這石梯上摔下去過？”沈問萱喃喃說道。
“嫂嫂，可別胡說。”莫婉珍吓得不行，“你可懷着身子，摔下去可怎麽得了？”
沈問萱擡起頭，對着莫婉珍努力地笑了笑，說道：“沒事，可能太陽有些大，曬得我有些頭暈，才出現了幻覺。”
“那我們趕緊回去吧。”莫婉珍不敢再大意，小心地扶着沈問萱往石梯下走去。
回到紫荷院，沈問萱還是有點心緒不寧，莫婉珍便讓她去床上躺一會兒。沒想到這一躺，她便睡了過去，而且還做了一個夢，一個非常奇異的夢。在夢中，她不是玄珍，而是一個叫做沈問萱的女子，而莫宥之，也不叫莫宥之，而是宋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