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療傷
進了城門, 莫宥之與沈問萱騎在馬上, 繼續往醫館行去。
沈問萱原以為自己與莫宥之孤男寡女共騎一馬之事，除了他手下那些人和守門的幾個官差，不會再有別人看見的。沒想到剛踏進醫館所在的巷口, 便聽到有人大叫道：“玄珍先生回來了！”
緊接着，人們便向着她的湧了過來。她這才發現, 醫館門口站了許多人。
原來, 街坊鄰居們聽到張五說沈問萱出診深夜未歸, 也都擔心起沈問萱來。畢竟這附近的人大多找她看過病，況且她又心善肯幫人, 在梓石城的人緣不錯，就算大家知道莫家已經派人出來尋找她了, 但心裏還是擔心她, 索性都擁到醫館來，等着沈問萱的消息。
看見沈問萱回來了, 衆人松了一口氣，紛紛圍上來她詢問情況。沈問萱一見來了這麽多人, 吓了一跳，趕緊用胳膊肘輕輕撞了撞莫宥之。
“玄珍姑娘，可是有事？”莫宥之問道。
“你快快下馬去。”沈問萱低聲說道。
莫宥之一愣, 随即明白了沈問萱的意思。他頓了片刻, 說道：“他們都已經看見了。”
“你先下去嘛。”沈問萱咬着唇, 态度很堅決。
莫宥之無奈，只好下了馬來, 然後用手牽着缰繩，牽着馬往醫館走去。
“玄珍先生，你沒事吧？”有街坊問道。
沈問萱忙笑了笑，說道：“我無大礙。”頓了頓，她又說道，“還是多虧莫公子救了我。”
街坊們一聽，紛紛向莫宥之拱手道：“多謝莫公子救了玄珍先生。”
“玄珍先生是大善之人，多謝莫公子了。”
“玄珍可救了我們許多人，我們可不能沒有玄珍先生，這次可真多虧了莫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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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衆人道謝，莫宥之也微笑着向衆人拱手還禮，口中不停說道：“不必客氣。份內之事。”
什麽叫份內之事？沈問萱怕引人誤會，想給莫宥之使眼色，提醒他別說錯話了，沒想到人家根本沒轉臉過來看她，無奈只好作罷。
很快便到了醫館門口。
施嫂迎了上來，對着莫宥之躬身一禮：“多謝莫公子。要不是莫公子仗義相助，小婦人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莫宥之回了一禮，笑道：“舉手之勞，施嫂不必客氣。”
這時，沈問萱對着施嫂叫道：“施嫂，扶我下馬。”
“是，姑娘。”施嫂趕緊走到沈問萱身邊，準備扶她下馬。
沈問萱腳上有傷，自己使不上勁，要下馬，要借着他人之力。可莫宥之這匹棗紅馬長得十分高大，施嫂雖有些力氣，可到底是婦人，身形較男子矮小了許多，她伸出手，只能抓住沈問萱的手，根本無法讓沈問萱借力。沈問萱無法，只能憑借自己之力強行下馬。
可這馬太高大了，沈問萱從馬上跳下，又只能用一只腳支撐，難免重心不穩，一個踉跄，人就往前撲去。施嫂反應不及，沒拉住，眼看着沈問萱就要摔倒在地。正在此時，莫宥之如迅速竄出，伸手握住沈問萱的腰向後一帶，将她攬進自己的懷裏。
“玄珍姑娘，小心！”他說道。
沈問萱在自己向前撲倒的時候，腦中一片空白，本以為自己肯定要摔個鼻青臉腫了，沒想到，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有人救了她。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被莫宥之擁在懷裏了。她一驚，趕緊掙開，說道：“莫公子，快放開我。”
莫宥之怔了怔，随即嘴角印出一抹淡笑，說道：“他們都看見了。”
沈問萱一聽，心裏又急又羞。她狠狠瞪了莫宥之一眼，然後轉過臉，對着施嫂說道：“施嫂，扶我回去。”
施嫂也沒想到莫宥之居然會把沈問萱擁在懷裏，驚得目瞪口呆，直到沈問萱叫她，她才回過神，趕緊跑上前，扶着沈問萱，說道：“姑娘，你有傷，可要小心點，別再摔了。”
沈問萱又擡起頭，對着前來迎自己的街坊說道：“玄珍已無事，感謝諸位街坊挂念，如今夜已深，還請諸位回家歇息吧。”
衆人聞言，都扯着笑又跟沈問萱說了幾句吉利話，然後才各自回了家。
沈問萱在施嫂的攙扶下，也回了屋。剛坐下，便看見莫宥之也跟了進來。她皺了皺眉，問道：“莫公子，今晚真的很感激你。不過，如今天色已經很晚了，你還是早些回屋歇息吧。”
“不急。”莫宥之笑笑說道，“我再陪你一會兒。”
“有施嫂陪我就行了，莫公子還是請回吧。”沈問萱又說道。
莫宥之卻像沒聽見她的話似的，不僅沒搭她的話，反而對着施嫂說道：“施嫂，玄珍姑娘從崖上摔下，腳受了傷。你去拿些治摔傷的藥來，替玄珍姑娘揉揉，趕緊把淤血化了。”
“哦。”聽了莫宥之的話，施嫂看了沈問萱一眼，然後匆匆去了藥房。
此時屋裏只有沈問萱與莫宥之二人在了。對莫宥之先前在人前做的那些越規之舉，沈問萱心裏有些惱，遂對着他板着臉說道：“莫公子，你今晚相救于我，玄珍心裏十分感激。但玄珍也是一個清白女子，公子今晚有些舉動确實太不妥了。公子若不在乎名聲，玄珍還在乎呢。”
“你在乎名聲做甚？”莫宥之含笑望着她。
“這……世間女子哪有不在乎名聲的啊？”沈問萱根本沒想到莫宥之會這麽說，心氣更大了，沒好氣地對着莫宥之說道，“再說了，玄珍也許還要嫁人呢。這名聲壞了，以後怎麽找婆家？”
“那有何難？”莫宥之不以為然地一笑，“我今日壞了你的名聲，娶你便是。”
“你說什麽？”沈問萱一驚，兩只眼睛驀然瞪得渾圓。
“我說……”莫宥之斂住笑，走到沈問萱跟前，半蹲下身子，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要娶你。”
沈問萱腦中空白了片刻，半晌才回過神來，忙推開莫宥之，帶着些許的怒意說道：“莫公子，可別說玩笑話了……”
“我沒有說玩笑話。”莫宥之一臉正色，“我是說真的，玄珍，不管你是什麽名聲，我都願意娶你為妻。”
聽了莫宥之這番話，沈問萱呆怔地望着他，心裏又驚又愕，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跟他說些什麽。
正在這時，施嫂拿了藥回來，站在門前，猶豫着說道：“姑娘，我拿藥回來了。”
聽到施嫂的聲音，沈問萱見自己終于不用再獨自面對莫宥之，心裏松了一口氣，忙對着施嫂叫道：“施嫂，快把藥拿進來吧。”
“是。”施嫂進了門來，又望了莫宥之一眼。
莫宥之轉身看見施嫂，伸出手去，說道：“施嫂，把藥給我吧。”
施嫂猶豫了一下，把藥遞給了莫宥之。
“施嫂，你把姑娘的鞋子脫掉，讓我看看她的傷。”莫宥之說道。
施嫂聽了，就要來脫沈問萱的鞋子。哪知沈問萱卻不願意在莫宥之面前脫鞋，非得叫他回避。
莫宥之見狀，哼了一聲：“我有何可回避的？我又不是沒……”
“沒什麽？”沈問萱瞪大眼睛望着他。
被沈問萱這麽一瞪，莫宥之一怔，把話收了回去。頓了片刻，他還是不甘心地嘀咕道：“摸都摸過了，還怕我看？”
施嫂一聽，終于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沈問萱卻是又羞又氣，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好了，好了，不說笑了。趕緊看看你的傷吧。”莫宥之還是厚着臉皮留了下來。
施嫂脫下沈問萱的鞋子，發現她左腳的腳踝又紅又腫。
“哎呀，姑娘，怎麽傷得這麽重啊？”施嫂吓了一跳。
“還好。”沈問萱用手在自己腳踝處摸了摸，說道，“每日用藥揉一揉，待個十天半個月，應該也就好了。”
“玄珍姑娘，我來幫你揉。”莫宥之自告奮勇道。
“不用勞駕莫公子了。”沈問萱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眼對着施嫂說道，“施嫂，你來幫我上藥。”
施嫂又看了莫宥之一眼，然後猶豫了片刻，說道：“姑娘，你上次不用說要用力揉，才能把藥揉進去嗎？我力氣沒莫公子大，但是請莫公子幫忙揉一下吧。”
沈問萱一聽，有些急了，忙說道：“那怎麽行？我跟他……”
施嫂笑盈盈地說道：“姑娘，這裏又沒有外人，不礙事的。”
敢情施嫂已經沒把莫宥之當外人了啊！這莫宥之到底有什麽迷魂術，這麽快就把施嫂拉來與他站在一起了？
莫宥之倒是十分領情，忙坐了下來，對着沈問萱說道：“放心，玄珍姑娘，我雖不是郎中，但從小習武，對治這種跌打損傷倒也在行。”說着他便拉過沈問萱受傷的腳，放到自己懷裏，又倒了點藥酒，就要給沈問萱揉腳。
他的手一接觸到沈問萱的肌膚，她感覺自己全身都使不上勁來了，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居然沒有再反對他。
可他的手一挨上沈問萱的腳踝，剛一用力，便聽到沈問萱“嘶”的叫了一聲。
“很疼嗎？”他問道。
她點了點頭。
“你忍着點。”他說道，“不用力，藥進不去。”
她又點了點頭。然後緊緊咬着牙。
莫宥之握着她的腳踝，然後慢慢用力。沈問萱雖然沒有再叫，但他感覺到她的身子微微一抖，想是很痛。于是，他又不敢用力了，忙把手放松。然後再用力，感覺到沈問萱吃痛，他又趕緊放開。如此反複幾次，施嫂終于看不過眼了，說道：“莫公子，還是讓小婦人來給姑娘上藥吧。”
“也好。”莫宥之只好站到一旁，讓施嫂來給沈問萱上藥。
施嫂可不懂什麽憐香惜玉，直接上手去按揉沈問萱的傷腳，疼得沈問萱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莫宥之在一旁不住地叫施嫂手下輕些。
好不容易上完藥，沈問萱覺得自己像受了一次大刑一般，施刑結束，自己也終于解脫了。
施嫂又扶她上了床，然後轉過臉對着莫公子說道：“莫公子，我們姑娘要歇息了，你還是先回去吧。”
莫宥之臉皮再厚，也不好再留下來。他對着沈問萱輕聲說道：“玄珍姑娘，你好好歇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沈問萱只覺得臉一燙，沒理他。
他又對着施嫂說道：“有勞施嫂好好照顧玄珍姑娘，若是有事，盡管過來叫我。”
“莫公子放心吧，我自然會好好照顧姑娘的。”施嫂一邊說話，一邊把莫宥之送了出去。
待施嫂回來的時候，沈問萱正在脫衣裳。她趕緊上前幫忙。
“施嫂，你為何要幫着莫公子啊？”對于施嫂先前所為，沈問萱還有些耿耿于懷。
“我看得出來，那個莫公子是真心對姑娘好的。”施嫂笑着說道，“不說別的，就說先前上藥的時候，只要姑娘感覺有一點痛，莫公子又不敢動手了。說明他很在乎姑娘，怕姑娘痛，舍不得讓姑娘受一點苦。”說到這裏，施嫂又看了沈問萱一眼，笑道，“既然莫公子想要娶姑娘，姑娘也喜歡他，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
沈問萱一愣，随即嘴硬道：“我哪有喜歡他？”
“若是不喜歡，姑娘臉紅什麽呀？”施嫂望着沈問萱笑。
沈問萱伸出手往臉上一摸，這才發現自己的臉頰燙得吓人。
施嫂離開之後，沈問萱獨自躺在床上，心思百轉千回。自己真的像施嫂所說，對那個莫宥之生出了異樣的情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