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唯亭過往
風來未等他開口,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拉進了旁邊的蛇藤叢。
他正想問什麽情況,為何大家最近都喜歡二話不說先把人拉倒一個隐蔽的地方,搞得人小心髒撲通撲通亂跳,然而還未及開口,便從藤條間隙中,看到了唯亭行色匆匆的身影。
風來壓低聲音道:“你來的正好,唯亭自己要進入倒乾坤了。”
椒圖子吃驚道:“他進去幹嘛?”
風來搖搖頭:“不知道,我去偷偷盯着他的時候,就聽到他安排下人做準備,說要進入倒乾坤,還說要瞞着甘怡尊主。我一路尾随他至此,正着急怎麽叫你,你就出現了。”
他拍拍椒圖子的肩膀:“兄弟,心有靈犀啊。”
椒圖子莫名的一陣心虛:“心有靈犀,心有靈犀。”
風來快速道:“我去想辦法支開他的侍從,你來對他施展驅靈之術。”
椒圖子道:“好的,好的。”
風來鄭重的看着他:“成敗在此一舉,兄弟,我們是否和戰神有這場師徒之緣,就看你了。”
椒圖子心道這一樁樁事情湊的,也太趕鴨子上架了,嘴上卻只得道:“你……放心,有我。”
風來點點頭,用力圈住了他的肩膀:“不知為什麽,你我雖然見面不多,但我就是對你特別放心。”
椒圖子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拿下來:“放心用心表示就行了,不用用手。”
風來指了指自己的心:“你也放心,事成之後,兄弟我絕不會貪功。”
他将自己那快滑到胸口的衣衫又往下拉了一拉,直至露出長了幾根稀疏胸毛的心口:“以此心為誓!”
椒圖子急忙幫他把衣衫拉起來,恨不能把自己衣服脫了幫他遮住那半拉風流肩膀:“風大,你老別着涼,我自然是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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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信他才出鬼了,只是沒辦法。
風來又沖他肝膽相照的點了點頭,然後一陣風消失了。
椒圖子還以為他會施展什麽計謀調虎離山,結果這厮就那麽平地一陣風,青天白日的,把唯亭的兩個侍從給卷走了。
唯亭目瞪口呆。
椒圖子也目瞪口呆。
當然他不敢呆太久,趕在了唯亭反應過來之前,驅靈之術驟然施展,唯亭應聲倒地。
他心細,在唯亭倒地之前閃身過去扶住了他,将他放在了一片柔軟的草地上,免得他傷到腹中的胎兒……或者蛋。
然後還很惦記着風來的話,把唯亭的記憶也封印了。
封印的時候特別溫柔,仿佛自己面對的就是一個纖弱的女子。
他有條不紊的做着這一切,無端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賢惠,腦中陡然閃現出風來那半拉肩膀,不由一陣頭疼,急忙驅散這些雜念。
風來果然來去如風,回來的很快。
看到唯亭平整的被放置在草地上,雙手還規矩的放在鼓鼓的肚子上,面容沉寂中又帶了幾分陰冷,第一反應是想要追悼他,第二反應才是:“他的元神呢?”
椒圖子道:“在我的法器裏,你要嗎?”
風來道:“不,不用客氣,先放在你那裏。”
椒圖子下意識道:“那我先收着。”
風來道:“不急,你先用着。”
椒圖子道:“你當借錢給我呢,我倒是用得着才行啊。”
風來哈哈一笑,擡手,指了指椒圖子的法器:“等會兒……我的元神也會被你先收到法器裏嗎?”
椒圖子道:“這倒不用,我可以直接将你的元神放置在他的身體裏。”
風來瞧着唯亭那副沉寂的模樣:“能不能稍微給我留點在自己身體裏?這個樣子放在這裏真的讓人很有埋掉的沖動。”
椒圖子道:“沒問題,可以留一魄在你體內,讓你還會動會笑。”
風來又蹙眉:“那是不是會像個傻子?”
椒圖子道:“不不不,會很淡定,仿佛一切都不在意,又一切都了然于心。”
風來放心了:“那就好,比較符合我的氣質。”
然後運氣,深吸了一口,這才開口:“請。”
椒圖子沖他微微行禮,然後施法,将他的元神逼入了唯亭的體內。
片刻之後,風來晃晃悠悠醒過來,剛想像正常一樣起身,卻發覺肚子上像被壓了一塊石頭,不由哎呦一聲。椒圖子急忙過來扶他:“你悠着點,你現在不是一個人。”
風來扶着自己的腰緩緩坐起來,蹙眉道:“不就是顆蛋,怎麽會這麽沉?”
椒圖子苦笑道:“生子不易,身體所有的供給都會優先到腹部,而腹部又牽一發而動全身,輕便慣的男子自然不能體會。”
風來楠楠道:“就這麽坐着都有點累,等下我可怎麽禦風而飛……”
椒圖子道:“你是潛入別人的身體,自然會比唯亭還累一些,所以務必不要着急,慢慢來,我在外面幫你看着,想辦法多幫你争取一些時間。”
風來點點頭:“看你的了兄弟。”
椒圖子道:“你也保重,照顧好自己……和蛋。”
風來摸了摸肚子:“這蛋有點大,別是懷了一窩……”
椒圖子也看着他的肚子:“別說,真有可能。”
風來眉毛抽了一抽:“事已至此,不想這個了,兄弟,給我鼓鼓勁。”
椒圖子道:“你一定可以順産的!”
風來:“……”
椒圖子道:“哦哦我是說你一定可以順利的!”
風來重重嗯了一聲,緩緩的走到了倒乾坤那裏,按照上次宗宗教他的方式打開了大門,深吸一口氣,扶着腰,踏了進去。
椒圖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一片幽暗之中,忍不住又看向他留在外面的軀體,那軀體異常的恬靜,還沖他溫柔一笑,看得他莫名一陣悚然,幹笑一下急忙把目光投向別處。
然而這一投,卻看到了讓他更加悚然的人。
泰來公主。
妤兮是帶着宗宗來的。
看到他,二話不說劈頭就問:“宗宗說唯亭進了倒乾坤?”
椒圖子忙解釋:“其實不是唯亭……是風來仙者用了唯亭的身體進去的……是為了拿辰黃香。”
妤兮蹙眉:“胡鬧!這就是你們想出來的辦法?他帶着身孕,萬一有個好歹怎麽辦?這禁地也是的,連個守衛都沒有叫什麽禁地!”
她擡腳就要進去,卻一把被宗宗拉住:“公主!”
妤兮不解的看向宗宗:“你為何拉我?”
宗宗期期道:“禁地不設守衛,是因為外人原本也沒有辦法進去……”
妤兮嗯一聲,還要往裏走:“我随口埋怨一句而已,你不用專門拉住我解釋。”
宗宗卻不肯放手:“我拉公主是因為,唯亭他……根本不是個東西。”
妤兮眼神動了動,這才停下腳步,轉身細細看向他:“你之前為何一直都不肯說?”
宗宗目中有淚:“我之前不說,是因為我完全不想提這個人,現在我想要說,是因為不想看到公主因為這個人而耽擱了桑白殿下回來的日子……”
妤兮定定道:“我進去,也一樣可以把辰黃香拿出來。”
宗宗只急的搖頭,死死的拽住妤兮的手:“公主你聽了之後再決定要不要進去好麽?”
妤兮複雜的看着她,半晌:“好,你說。”
宗宗拭了拭淚,哽咽道:“桑白殿下從小就被誇贊有乃母之風,不管是性格還是樣貌,都和老尊主頗為相似,是以所有人都認為,她必然是未來的尊主。唯亭是紅桑後人,而紅桑一脈素來都是和紫桑皇室聯姻的,唯亭自小就被送來給桑白殿下做玩伴,桑白殿下待他甚厚,不管他要什麽,桑白殿下都是盡量的滿足他,有一次他說想穿一件紫羅華禮衣,可是那紫草提取的染料又不入他的法眼,殿下便親自去東海收集一種海螺,那海螺的粘液在太陽下可以曬成明紫色,但多曬一分便會變成黑色,少曬一分又會是青色,殿下足足收集了二十五萬只海螺,曬了七年的時間,才湊齊那些紫色的染料,為他制了一件禮衣,他當時很感動,還說此生此世,唯殿下不嫁……”
她說着,淚水禁不住又流出來,沙啞道:“後來,也是因為他想去看應龍骨,桑白殿下不顧老尊主嚴令禁止,将他帶入了應龍寶殿,那應龍骨周圍布了龍骨陣,殿下不小心被龍刺所傷,回來後卧床三年才得好轉,然而甘怡就在這三年裏……出盡了風頭,極盡讨好之能事,讓未來尊主的呼聲漸漸間轉向了她那裏……”
妤兮聽得心頭一顫:“那唯亭呢?”
宗宗目有恨色:“唯亭……看到桑白殿下風頭不再,轉頭就開始向甘怡投懷送抱,将昔日的誓言全然抛之腦後,殿下去質問他,他卻振振有詞,說紅桑後人注定是要嫁給未來的尊主的,這是他的天命,他不能違背……”
妤兮聽得直蹙眉:“你說的可是真的?”
她生平最恨始亂終棄之徒,原本還以為唯亭為了甘怡不受苦自己甘願代為生子還算有可取之處,結果卻是這麽個人。
宗宗恨恨道:“如果不是為了他,殿下怎麽會落得這個下場?殿下不僅所有的榮光不再,希望不再,連元神都不再了,沉睡這麽多年,他卻連問都沒有問過一下,甘怡雖然是行兇者,他卻也是最大的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