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塵臺之養魂樽

第10章 怕你動胎氣

怎麽拿到辰黃香。

椒圖子自然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聽亢宿的意思，似乎只有騰蛇一族的皇室血脈才有可能進入那個禁地，是以這從根本上就好像不可行。

風來伸出手：“如果是只有皇室血脈才可以進去，你來算一算紫藤山現在可以進入的人有哪幾個？”

老尊主已經和老尊夫仙游去了，桑白和甘怡從前倒是有個姨母大長公主，但是她老人家神出鬼沒，所以也沒人知道她在哪裏。

椒圖子遲疑道：“目前只有甘怡尊主和……桑白公主。”

風來搖搖頭：“不，還有一個。”

椒圖子不解：“還有誰？”

風來緩緩道：“尊夫唯亭。”

椒圖子恍然：“你是說……他的腹中現在有皇室血脈？”

風來笑了：“不錯。”

椒圖子好像懂了：“你是想借用他的身體？”

風來點點頭：“桑白公主現在身體裏安置的是泰來公主的元神，我們自然是動不得的，而甘怡尊主據說道行頗深，且為人相當警覺，只怕你的驅靈之術還沒有對她施展就會被她察覺。”

椒圖子明白了：“所以只有唯亭，紫桑山的男子據說修為都偏弱，而他身子又重，定然不甚警覺？”

風來接口道：“不錯，你擅長驅靈之術，只要将他的元神暫時安置在他處，我就能借用他的身體進入倒乾坤，我來去如風，不消片刻就可以将辰黃香拿到，到時候你再将他的元神放回他的身體，最好是能夠清理掉他這段時間的記憶，如此一來，我們便神不知鬼不覺……”

椒圖子蹙眉：“這是否不妥？他既然有孕在身，身體定然也是像婦人那般孱弱的，若我此時對他用驅靈之術，只怕動了胎氣……”

風來擺擺手：“男子哪裏會像女子那般孱弱？你多慮了。”

椒圖子搖搖頭：“不行，這法子太冒險，他腹中可是騰蛇一族的皇室血脈，開不得玩笑。”

風來肅然道：“騰蛇一族昔日随着東皇征戰沙場之時，其蛇祖在戰場下誕下二女，蛇祖二話不說将二女吞入腹中，直至那一戰結束才重新生下來，你莫要太小看騰蛇一族了。”

椒圖子目瞪口呆：“還有這種事？你确定是吞的？”

風來點頭：“吞的，自然是先設了結界。”

椒圖子幹咳：“但……但東皇那一代的神祇都不是等閑之輩，後繼之神哪裏能比……現如今六合安寧，除了魔界偶爾作亂，已經很少有像樣的大戰了，你看那桑白和甘怡，看起來都嬌嬌弱弱，根本不曾折騰過，更何況唯亭還是個陰柔的，萬一你途中突然動了胎氣要提前産子那可沒人替你接生……”

風來笑道：“我早打聽了，他月份還早，不會的。”

椒圖子看着他：“那萬一小公主或者小皇子在你腹中夭折……”

風來打斷他：“你是不是忘了，蛇這個種族剛生下來不就是個蛋？蛋有什麽夭折不夭折的？”

椒圖子噎住：“……蛋……不是更脆弱，一碰就碎了……”

風來拍拍他的肩膀：“碎了我也有辦法複原，你只要不會忍不住把它烤了吃了攤了蛋餅子了，你就放一百個心，不會有問題。”

椒圖子：“我是吃素的……”

風來道：“那不就結了，我也是吃素的，就算動了胎氣提前把蛋給弄出來了，大不了我把它揣懷裏，還能順便孵上一孵。”

椒圖子：“……”

風來繼續道：“行了行了，要生也是我生，你怕什麽？大丈夫行事當幹脆果斷，你怎生優柔寡斷似個婦人？”

椒圖子看着他塗脂抹粉的臉，露着半拉的肩，再想想他這生孩子都不在怕的樣子，心道你倒是好意思說別人似個婦人，嘴上忍了口氣：“此時幹系重大，你容我思慮一日。”

風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出生入死的是我，到時候功勞卻是咱倆平分，你莫要錯失這麽好的機會。”

椒圖子低低嗯了一聲：“我知道，仙者請回。”

茲事體大，雖然他承認風來的方法或許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但他長久呆在天尊座下，一向奉行的是哪怕不做事也不能做錯事的原則，這個險，不到萬不得已，他不能随便冒。

想起來本來就得去跟泰來公主套近乎，不如先借機探探她的口風，聽聞她一向我行我素，這荒唐事若是她所授意，那別人定然會覺得理所當然，如此便是出事了，他也至少還有條後路。

他打定主意，拿起那頭油就去找妤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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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亭的侍女來報，說宗宗帶人去了禁地。

唯亭臉色當即一沉：“她果然是有目的而來。”

侍女面帶怒色：“我看她的寝殿這兩日陸續有外面的神仙找來，她定然是在預謀着什麽。”

唯亭撫了撫自己的肚子：“看來她還在記恨我。”

侍女急忙道：“不管她怎麽想，你現在都是紫桑山的尊夫，你腹中還有甘怡尊主的骨肉，你不可以受她的牽制。”

唯亭蹙眉半晌，低低道：“我早點進倒乾坤吧，免得夜長夢多。”

侍女一窒：“你……你要提前……”

唯亭制止她說下去：“此事不要讓尊主知曉。”

侍女臉色發白：“是。”

………………………………………………

椒圖子拿着那個被輾轉了幾次的頭油，來到妤兮的寝殿。

妤兮倒是對頭油沒什麽挑剔，只淡淡笑了笑：“有心了。”

椒圖子琢磨着自己既然是來獻媚的，那便要先把氣氛先弄起來，于是試圖說一些妤兮聽來會高興的話：“小神昔日在玄都玉京的時候，就聽聞公主快意恩仇，活得比其他神仙都要暢意的多。”

妤兮微微怔了怔，笑道：“你是指我從前入魔的時候麽？”

椒圖子嗆了一口：“不不不，小神的意思是……小神是說……旁人入魔都是越陷越深，而公主卻能突破魔障，最後手刃魔波旬，實在是女中豪傑，巾帼不讓須眉……”

妤兮淡淡打斷他：“你不用解釋，我明白你的意思。”

椒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公主果然冰雪聰明……”

妤兮好笑的看着他：“善法天尊桃李滿天下，你身為天尊近侍，為何放着近水樓臺不要，偏跑到這裏來拜房宿為師？”

椒圖子眼神動了動：“這個……天尊的确有弟子三千，但是他老人家的弟子，大部分都只是聽過他講經而已，真正能跟着他修習術法的，少之又少，況且小神是木系的神仙，天尊擅長的卻火系，是以……小神并不敢去打擾天尊。”

妤兮好奇了：“天尊他老人家很嚴厲麽？”

椒圖子搖頭：“不不不，天尊他老人家，很和藹。”

妤兮笑了：“那為什麽，感覺你很怕他？”

椒圖子幹咳一聲：“小神是天尊的護法，護法者，其實應該做的是替他老人家抵禦外來紛擾，而不是還得請他老人家分神來指點……”

妤兮明白了：“所以你是不敢讓他覺得你沒用，是麽？”

椒圖子一怔，沒想到妤兮會問的這麽直接，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是……”

妤兮道：“所以你來拜師，卻并不會留在二十八星宿，而是最終，還是想回到天尊身邊，去為他老人家效力，是麽？”

椒圖子再次驚訝，這看起來不過是幾個閑聊的問題，泰來公主怎麽就能如此敏銳的捕捉到他的打算的？他之前并沒有認為這種想法有什麽不妥，但被泰來問出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好像有些理虧，急忙道：“若師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也會不遺餘力……”

妤兮微微點點頭：“你很坦誠。不過房宿素來是不會為人做嫁衣的，他培養的徒弟，我想他更希望可以留為己用。”

椒圖子琢磨着留為己用幾個字，試探着問了一句：“公主的意思是，讓我不要做回去的打算麽？”

妤兮笑笑：“我的意思是，你自己要先想好。反正如果是我的話，我是不會收一個有二心的人為徒弟的。”

椒圖子冷汗又開始往外冒，一面思索泰來公主這個态度和藹中帶了一絲疏離，平淡中帶了一絲警告，和亢宿所說的那個情況似乎有些不符，另一面卻又忍不住想，二心是什麽意思，不讓他回去又是什麽意思，難道他不僅僅要逢場作戲，還得被圈在這裏永遠做禁脔？

妤兮看他大汗淋漓的樣子，不由蹙眉：“你既然沒有想好，那便回去好好再想想吧，免得冒險把事情做了，最後大家還不歡而散，得不償失。”

椒圖子急忙退出來。

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心道自己果然不是個獻媚的料，根本是不會讨好別人的，原本是想探一探泰來公主的口風，結果自己好像反而被人給探了口風，那亢宿的囑托，自己到底還要不要繼續，那辰黃香，又到底是取還是不取。

正踽踽獨行，冷不丁身畔一陣涼風略過，肩膀便被一個白影給圈住，嗖的一聲已将他帶到一處假山之後。

他定眼一看是房宿，吓得一個哆嗦：“房宿大人……”

然後試圖掙開對方圈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還不敢太用力，面目抽搐着陪笑：“房宿大人這是……”

天驷沒松開，反而是湊到他耳畔低聲道：“你便是椒圖子吧？”

椒圖子耳朵癢的難熬：“是……是小神。”

天驷這才松手低聲道：“在這裏不要稱呼我房宿，便叫我驸馬。”

椒圖子雖有不解，也不敢多問：“是。”

天驷繼續問：“你剛才見過妤兮了，她怎麽說？”

椒圖子擦汗擦的衣袖都濕了，嗓子發幹：“小神可能是沖撞了公主，公主似乎有些生氣……”

天驷嘆口氣：“我就知道，她是個固執的，她打定了主意用養魂樽，便再不做他想了。”

椒圖子怔了一怔：“養魂樽？”

他倒是聽說過這個法器，目前正是在紫桑山。

但這和他去找泰來公主又有什麽關系？

天驷道：“罷了，那你們便一門心思想着去拿辰黃香好了。”

他拍拍他的肩膀：“要快，時間來不及了。”

說罷不等椒圖子反應，一陣風一樣又消失了。

椒圖子怔在原地，感覺腦子越來越亂，恍惚間仿佛自己哪裏沒有弄清楚，但是掰掰手指，亢宿、房宿、泰來公主，也沒有一個他敢去細問的，思來想去，只能硬着頭皮決定，還是按風來的辦法好了。

他做了最後的打算，想去找風來喝酒，然後假意酒醉之後将驅靈的法器和方法告訴風來，如此一來他的罪責便可以稍微小那麽一點點，結果沒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