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收徒之賽
六欲天一戰之後,房宿天驷星君在天界又很是紅了一陣。
這突出表現在不少天神的後裔慕名而來,托關系的送禮的拍馬屁的,各種門路想拜他為師。天驷覺得這是擺架子的最佳時機,于是放話出來,自己日理萬機還得抽空和妤兮談情說愛,當然也可能是天天談情說愛抽空還得降妖除魔,所以此生只打算收一個徒弟,請慕名者自行先決出個勝負,勝者再過來拜師。
說的時候只是圖嘴上過瘾,沒想到亢宿天庭星君真的張羅起來。
亢宿這麽懶的人肯費心張羅,當然是有原因的。
首先是找他托關系的人太多。亢宿和房宿是秤不離砣的搭檔,此事天界皆知,亢宿又比房宿看似更好說話,所以大家蜂擁而至,認定他是拜師的最佳捷徑,他實在不好不給個回應或者厚此薄彼。
其次是這事油水大而風險低。所有求他的人都帶着厚禮,陪着笑臉,而所求之事一不需要貪贓二不需要枉法,只需他賣賣天驷就可以了,甚至這話還是天驷自己放出來的,這順水的舟,不推實在對不起天時地利人和。
作為天界最會盤算的神仙,亢宿天庭星君覺得,這買賣,喜聞樂見。
亢宿推的是舟,青君則推的是波。
聽到房宿要收徒,他老人家劍眉微微一皺,淡淡道了一句:“此事幹系重大。”
于是收徒比賽就必然隆重起來。
賽事分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篩選屬系,你若和木系無關,就是和房宿無緣。
第二個階段是兩兩對決,勝者進入下一輪,以此類推,直到決出三名候選人。
第三個階段是亢宿和青君親自出題,考天界文史和息魔策論,擇最優者為戰神首徒,其餘二人也可以留二十八星宿任用。
這個消息一放出,報名者比之前幹脆多出十幾倍,青君親自督考,就算不能做戰神的徒弟,留在青君近侍也是前途無量,何樂而不為之。
總之皆大歡喜,除了房宿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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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事還緊鑼密鼓的進行着,年輕的神仙們還鬥志滿滿的憧憬着,亢宿還眉開眼笑的張羅着,青君還在時時刻刻關注着,而這場事件的主角,房宿,卻失蹤了。
亢宿起初并不以為意。
天馬行空,素來神出鬼沒的,而他倆之間還有傳音秘術,不愁聯系不上。
一個月之後,三名層層篩選歷經百戰的候選人都端坐在孟章宮等待文試的時候,亢宿才開始緊張起來。
因為他和房宿,徹底失去聯系了。
任何事情讓房宿失蹤都不值得緊張,因為只要泰來公主金虹妤兮還在孟章宮,他早晚都還會回來。
但這一次,泰來公主也不見了。
妤兮的侍女說,這一次房宿好像闖大禍了。
泰來公主自從六欲天一戰之後,魂飛魄散,只留下兩魄,是靠着青君的琉璃身體和父君伯君的神力才勉強支撐的,所以閉關修行一直都是她的常态。從前每每公主閉關時,房宿就會外出降妖除魔,待他回來,公主恰好出關,兩人便正好鸾鳳和鳴。但是一個月前,房宿回來,公主還未出關,而他不知是得了什麽稀罕物件,硬是耐不住性子闖進了泰來公主的修行之地想給她看個新鮮,結果就這麽一闖,正碰上了公主聚魂的關隘,公主再度魂飛魄散。
房宿追着魂魄就飛了出去,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
因為來參加比賽的神仙大都來頭不小甚至還有帝尊們的後裔,菁菁他們不敢聲張,一直存着僥幸房宿能在比賽結束之前将公主的魂魄給尋回來,所以遲遲瞞着未報,但時至今日,怎麽瞞也瞞不住了,只有坦白。
亢宿當場差點昏厥過去。
參加文試這三個年輕神仙,一個是南極長生帝的後裔南榕殿下,他得罪不起;一個是善法天尊的近身護法椒圖子,他怠慢不起;還有一個是角宿天門妹妹的親戚風來仙者,角宿千叮咛萬囑咐他必須進文試的,叮咛的時候千嬌百媚,柔胰飄香,杏眼含情,他更是抵抗不起。
現如今怎麽辦?告訴別人比賽你是贏了,但是師父可能暫時空缺,雖然稍顯寂寞,但總歸是贏了,還是值得高興的?
他說不出口。
比賽的獎品都沒了,比賽還有什麽意義?
青君照例當場怒摔了一只琉璃盞,害得千雯又是一陣修補。
青君摔完就走了,只留下一個憤怒而落寞的背影,但亢宿不能走。
他得留下來,收拾這個比摔碎的琉璃盞還爛的爛攤子。
南榕畢竟是帝尊後裔,基本禮儀還是有的,起身恭敬道:“吾等素來悉知房宿大人的威名,想來是吾等還不能入他的法眼,故而用此托詞,不願見吾等。”
亢宿急忙道:“殿下誤會了,房宿從前一直誇贊殿下少而聰敏,若是知道殿下進了文試,定然也是欣喜的。”
善法天尊的近侍護法椒圖子道:“房宿大人向來不按常理出牌,或許這陡然失蹤,也算是考題之一?”
亢宿本陷在房宿不靠譜的泥沼裏不知怎麽出來,聽到在座的非但沒有怒意反而在給他找臺階,立刻又來着精神:“你……你這個思路很好,不如我們文試的題目就設這個,你們誰能找到房宿……”想了一下又道,“不,誰能第一個找到房宿,誰就是他的親徒弟!”
風來仙者頓時眼睛一亮:“若吾等可達成共識,此事可定!”
亢宿急忙看向南榕:“殿下意下如何?”
南榕面帶不悅:“風來仙者可千裏逐風,吾等自然不能比,原定比試為文史和息魔策論,豈可随意更改?”
風來仙者笑道:“想成為戰神首徒,随機應變是最基本的能力,小仙雖然可以千裏逐風,但并不知曉房宿的蹤影,相反,殿下的追魂術登峰造極,或許恰恰可以找尋泰來公主的魂魄蹤跡。”
椒圖子也笑:“小仙也知道殿下文史第一,奈何殿下便是贏了我們,見不到房宿也是拜師無門,師徒之緣,總要從見面開始,殿下何不遂了這天定的緣分?”
亢宿聽着幾人對話,心裏漸漸平靜下來,之前還擔心這幾個大有來頭的神仙若是因此大鬧孟章宮,他該如何收場,現在看來自己是多慮了,這三人且精着呢,便是此刻恨不能拿天驷的翅膀烤着吃,也明白不發作才是最好的選擇,畢竟一路過關斬将披荊斬棘走到這一步,若是荒唐收場,從前的精力白費不說,此生還可能淪為他人笑柄。
最明智的選擇,便是繼續認真下去,讓這件事無論如何都有個結果。
亢宿正色道:“護法所言極是,公平起見,我會派人一路尾随三位,以防有人作弊。”
南榕面無表情:“此番可能說定?文試再無更改?”
亢宿急忙道:“絕不再改,一舉定輸贏!”
話音未落,南榕的身影已經從殿上消失。
椒圖子和風來仙者面面相觑了一秒,登時也立刻消失。
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燈。
亢宿看着空空的大殿,長長吐了口氣,心道我這是造過多大的福分,才有運氣把這麽爛糟的事情給圓過去。
拖着疲憊的身軀剛想挪回自己宮裏,卻突然聽到自己的護心鏡有什麽動靜,急忙拿出來一看,天驷垮着臉恹恹的在鏡中出現,略帶煩躁的開口:“我遇到了一點麻煩。”
亢宿立刻跳了起來:“你遇到一點麻煩?你才是最大的麻煩好嘛!”
天驷聲音悶悶的:“我找到妤兮了。”
亢宿急切的:“那還不好,你快點把她帶回來!你三個徒弟都在找你你知不知道?四舍五入整個天界都在找你,南極長生帝,玄都玉京,還有我家角宿妹妹,你想想哪個你得罪的起?”
天驷蹙眉:“我哪來的徒弟?還三個?”
亢宿急:“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三個你都得罪不起!還有你為什麽不早一步跟我聯系,之前怎麽叫你你都不回應,我還以為你死了,害得我剛才差點自絕于世。”
天驷蹙眉:“角宿妹妹這個稱呼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亢宿一噎:“她……她一直……都是我的妹妹,有什麽奇怪的?”
天驷摸摸鼻子:“算了,有空再審問你。現在跟你說妤兮的事情……”
亢宿:“你能不能先把她帶回來再說?”
天驷搖搖頭:“我遇到的麻煩,就是沒法把她帶回來。”
亢宿扶額:“你家公主又出什麽幺蛾子了?是又失憶了還是又被哪個法器被困住了?”
天驷搖搖頭:“沒失憶,但是在生我的氣,很大的那種氣。似是哄不好了。”
亢宿悲聲道:“你倆談個情說個愛,差點把天界都掀翻了,到底還能不能消停一下了?”
天驷似乎很自責:“這次委實怪我,她明明都快把魂魄給聚好了,被我一下子全部又沖散了,前功盡棄,修為大毀,她說她跟我八字不合,要跟我解除婚約。”
亢宿沒好氣:“你倆連青君和魔祖都拆不散,且放着心吧,她就是一時說說氣話。”
天驷道:“我知道她是氣話,但是這個氣到底怎麽消,你教教我。”
亢宿微微一怔:“我沒聽錯吧,堂堂戰神,天界趨之若鹜的房宿天驷星君,現在是在向我請教?”
天驷道:“我素來只會接受別人的讨好,并不擅長讨好別人,說起來這是你的專長……”
亢宿打斷他:“再見。”
天驷幹咳一聲:“說起來,庭庭大人為人通透,勝友如雲,且頗為懂得憐花惜玉,所以特向你請教。”
亢宿清清嗓子,一甩衣襟坐了下來,這才開口:“你總算說了一句人話。在我教你之前,你要先告訴我你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