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易地而處
蕭度?
梁玉怔了一下:“他醒過神兒來了嗎?”
梁玉對蕭度的印象停留在他跟淩珍珍的癡戀上。一對小鴛鴦為了能夠得償所願, 将他們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上了,結果還是勞燕分飛了。多愁善感一點的人都會為他們掬一把同情之淚, 偏偏梁玉是個沒良心的貨,只關心蕭度的腦子現在清不清楚。
宋義搖搖頭:“不知道。”
梁玉心裏“咯噔”一聲,暗叫不好。她是一點也不怕蕭度的, 在他是個貴公子而她只是個第一次出遠門的土包子的時候,就敢跟蕭度亮菜刀,現在更是沒有怕這個說法的。但是!梁玉欠了蕭度他哥蕭禮老大一個人情!
是蕭禮搶先一步發現了史志遠的問題,硬是在崔穎前面把史志遠捅出來的漏子給糊上了。做人偶爾厚道一點沒壞處,梁玉記得蕭禮這次出手。蕭家把蕭度給送過來了,于公于私她都得看着點。
這就麻煩了。誰知道他是不是還滿腦子的淩珍珍呢?淩珍珍不在楣州,她全家都在崖州——如果還活着的話。可是,萬一蕭度腦子不清楚做出什麽事來呢?她要怎麽跟蕭禮交待?
宋義見她不說話,喚了一聲:“三娘?”
梁玉沒事人一樣地接話:“哎, 他有些日子不出來走動了, 好好的司空公子,怎麽跑到楣州來做司馬了?”
這也是宋義想不大明白的問題:“聞說是要他長長見識,可……楣州?”
楣州就不是蕭度這樣的貴胄子弟來的地方!梁玉過來,是因為殺了人,流放算輕的。袁樵過來, 是為了梁玉。王刺史是貶官成了司馬,運氣好又升成了刺史的。宋義是宋奇給選的, 既是看中機會, 也是因為宋奇沒有更大的能量。
兩千裏流亡路, 是那麽好走的嗎?調教兒子,也不用往死裏折騰不是?
直到袁樵從張軌那裏回來,宋義将此事告訴他,袁樵也能看出個端倪來。楣州與蕭司空、大長公主,太不搭了,除非失勢,否則楣州就是盛放他們對手的垃圾堆。
梁大郎不大明白這些彎彎繞繞的,安慰道:“蕭三郎是個不錯的人,就是他接咱家上京的,一路上也沒見有壞心。不會壞事的。”
【不!你不知道他!】梁玉與袁樵都有點擔心。
袁樵撚了撚鼻尖:“我去見一見朱寂吧。”
朱寂跟蕭家走得近,或許能夠知道一點什麽消息呢?朱寂與梁大郎、梁八郎一樣,因為清剿楊榮封了路,拖延了不少時日,中途往京裏行文解釋過,京中也有信函回複的來着。
朱寂沒來見宋義,他認得宋義是誰?正在自己房裏趴着,一個小厮給他捏背。見袁樵來了,朱寂披衣下榻:“大郎?”這些日子混得熟了,兩人連官稱、表字都不稱呼了,直接叫起排行來。
袁樵笑道:“有事請教。”
朱寂奇道:“我不請教你便罷了,能有什麽事要你請教的?”
袁樵笑吟吟地道:“蕭度。”
朱寂目光游移:“啊?他怎麽了?”一看就知道有故事。
實際上也有故事,朱寂心裏打着小鼓。他除了給東宮行文說明自己耽擱的原因,還捎了家書回去,給親娘的多一些安慰的話,給“二爹”的就提到了自己在楣州的所見所行所感。接着“二爹”就來了一封信,告訴他,舅心甚慰,認為艱苦的地方真能鍛煉人,應該把所有不幹正事瞎裝正經的人都扔過來刨地挖渠。二爹的想法一點也不貴公子!
袁樵一提蕭度,朱寂就覺得二爹要扔過來的人一定就是他!【我別是又坑了他一回吧?】哪怕堅持自己告密是為了蕭度好,朱寂還是有點過意不去的。
破案了,袁樵啼笑皆非:“罷了。他就要來了,做司馬。”
朱寂兩眼一黑:“那他什麽時候才能回去呀?”
袁樵沉痛地搖搖頭:“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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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度坐在馬上,一臉的鎮定。
他才定了婚,對方是名門李氏的女兒,年方二八,溫柔典雅,也不介意等他兩年,守得他脫胎換骨。事實上,以蕭度才過二十的年紀就能做上司馬,雖然是楣州的司馬,官運也是不錯的了。外放于世家子弟是積累資歷并非踢出局,楣州是遠了點、偏了點、耐人尋味了點,只要父兄還在,蕭度回來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腰間懸着新一任未婚妻贈與的繡囊,蕭度好看的眉眼籠着一片憂愁,更好看了。
他本來是被關在家裏的,父母壓根兒瞧不上淩氏,長兄也想讓他“改邪歸正”,他偏偏吃了秤砣鐵了心就是不想改。直到巫蠱案塵埃落定,他被放了出來,面對一地雞毛,哭也哭不出一聲來。淩家早被查抄了,連淩珍珍常去的還真觀也歸了梁玉。只有昔日約會的池畔還是楊柳依依,卻又不是元宵時的景象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去追逐淩珍珍,他有父母有家族。他已不能滿足他們的期許,就更不能用惹事生非來報答養育之恩。唯有嗟嘆痛哭,痛飲酒。
接着,淩賢妃自殺,杜皇後被廢,京城一系列的事情發生得那麽密集,令人應接不暇。家裏反而取消了對他的禁令,杜皇後廢後,蕭禮親自來見他,對他說:“你不妨出去看一看了。”
出去看什麽呢?京城的棋局不是他能夠掌控的,之前想下棋的心思顯得多麽的可笑,他的力量遠沒有他想象中的強大。與那些鮮血淋淋的拼殺,不露于外的詭計相比,他的計謀仿佛是兒童的游戲。他甚至連自己的私情都被人勘破,可笑被母親捉拿回府的時候,他只想着聯絡淩珍珍,居然沒有反省自己的智謀出了問題!
蕭度這一跤,跌得極其慘烈。
唯有醇酒婦人,可以忘憂。
京中的繁華享樂,京外的游玩畋獵,漸漸填滿了他生活的空檔。除了這些,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世家子弟,不做這些還做什麽呢?
直到大長公主被“四兇”彈劾,蕭禮抽空來問他:“你還是蕭家的兒郎嗎?父母有難,你就只會吃酒嗎?”
【罷了,聽話吧,至少這樣可以讓父母放心一些。】
除了聽話,他覺得自己也不剩什麽可以為父母、為家族做的了。紀申他是佩服的,這樣的一個人卻被貶到邊州去了。梁玉,是他皺眉的,這樣一個人卻敢于擊殺“四兇”。更讓他沉默的是,袁樵走了,跟着梁玉去了楣州,越發襯得他縮在京城裏為淩珍珍難過是多麽的……虛僞。
然而他的感情是真摯的!【我可以不顧父母嗎?!不能啊!!!】蕭度更難過了,【既然如此,便不如依禮而行吧。】
他洗心革面,到父母面前請罪,痛哭流涕:“父母有難,身為子女卻不能為父母分憂,是兒子不孝。自今而後,再不讓您操心了。”
大長公主也一改“給我打”的氣魄,與天下所有的慈母一樣,抱着幼子痛哭失聲:“我終于盼着你回頭了!叫‘四兇’将我下獄,我也是情願的。”
蕭度更不是滋味了,他認為無情的母親,竟然是這樣的一副心腸。只因私情未得許可,他就認為母親鐵石心腸,這樣的他,何其可惡?
全家上下沒有人再提他的“荒唐事”,什麽與劉家的婚約,什麽與淩珍珍的私情,那都是過眼雲煙。連蕭司空這樣的“端方君子”也沒有很管他花天酒地與女伎私混,蕭度卻自己收斂了。按時的回家,不再眠花宿柳,将酒也戒了,晨起舞劍,深夜讀書。
老大不小的年紀了,家裏開始給他籌劃另一門親事。蕭度對劉洛洛充滿了愧疚,劉家無論如何也不會吃這口回頭草,算來都是他任性惹下的禍。此時此刻,他卻什麽許諾也給不出,只能悶着頭,由父母決定了與李氏的聯姻。
一切都如父母兄長的安排,可能令他們快意些許?蕭度不知道,但是知道自己之前做了錯事,他得彌補。【去楣州也好,忤逆父母,合該流放。珍珍遠流崖州,我也該流放。】
一搖三晃,蕭度帶着人上路了,并不知道在他前面的驿路上,蕭家的信使拼了命地将大長公主與蕭禮的書信往楣州送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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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收到了大長公主的書信,她還欠大長公主的人情,比欠蕭禮的那一份小些,也還是欠了。蹲臺獄的時候,大長公主在宮裏跟李淑妃給了她不少照顧,還有些旁的事兒都湊一塊兒,攢起來也是挺大一份。大長公主的書信很直接,跟梁玉說,蕭度現在看起來懂事了,但是怕他再犯蠢,讓梁玉幫忙盯着些。
袁樵拿到的是蕭禮的書信,袁樵往楣州來,蕭司空給放行過。梁玉在京城裏大白天的殺了朝廷命官,只判個流放兩千裏,蕭司空父子的助力也是大大的。
那還有什麽好講的呢?都欠了人家人情了。
梁玉與袁樵一碰頭,看到彼此手裏的信,都笑了。梁玉道:“看你的了,反正他是司馬,上頭還有一個刺史呢。王刺史如今也不是去年的模樣了。”她不是官員,種自己的田、織自己的布,與蕭度的接觸應該不多,該鬧心的是袁樵。
袁樵道:“我也不怕他。蕭家放他過來,就是讓他吃苦的。”
只是朱寂與梁大郎、梁八郎再沒有借口留在楣州了,梁玉的織機上又卸下一批布來,湊夠了百匹,與趕制的衣服鞋子一起裝箱,讓兩個哥哥給帶到京城去。
朱寂一步三回頭,他還擔心着蕭度。為此不惜跟袁樵賠了好話:“當年戲弄你的人是我,那個……”袁樵将他的腦袋撥正了:“我沒有對你如何,自然也不會對他如何。沒仇沒怨的。”
朱寂三人是随着押解楊榮一家的囚車入京的,張軌還要在楣州再鎮上一段時間,派了個心腹的校尉帶了兩百兵馬押送,朱寂等人與他們同行正可保證安全。大隊人馬與蕭度擦肩而過,蕭度一改翩翩公子招人眼的模樣,遠遠看着這一隊人馬,竟不上去與人打招呼,因而也錯過了與朱寂交流的機會。
五月末,蕭度抵達了楣州。
事先得到蕭禮與大長公主的書信,又有公文發下,楣州對這位司空公子的到來也頗為重視,甚至比梁玉流放過來時還要更重視一些。王刺史提前給驿站打了招呼,一旦核實了蕭度的身份就要上報,州府派人去迎接,免得中間再出什麽夭蛾子。
離州府最近的那個驿站,還是那個驿丞,又接待了這樣一位出身高貴的官員。蕭度話很少,只問了一句:“離州府還有多遠?”便不再講話。
驿丞悄眼看他,心道:【好俊一個郎君!與先前那位厲害的娘子相貌上倒是般配了,袁縣令長得也不差,還是不如他英俊。】心裏拉郎配了一回,驿丞腳下不停,溜出去給王刺史報了信。
王刺史請動了張軌,派了人馬過來相迎。來的是個校尉,對蕭度抱拳一禮:“張将軍命末将護送司馬入城。”
蕭度終于又說了一句話:“楣州不是已經太平了嗎?”
這不是叫上次的事情給吓的嗎?校尉咳嗽一聲:“殘匪已經清剿,司馬,請。”
蕭度滿腹狐疑,在兵士的擁簇之下往州府趕去,一路上但見稻禾秀長,阡陌分明,田間偶爾散着些着短衫的身影不斷地彎腰,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麽。牧童騎在牛背上,鬥笠從頭上滑了下來也不在意,他的手裏并沒有笛子,這與詩裏畫上的不大一樣。
打定了主意要做一個不聲不響不惹事的人,交際還是需要的,蕭度問道:“張老将軍現在何處?”
校尉笑道:“與王刺史、袁縣令都在州府,設宴為司馬洗塵哩。”
三個人都不大熟,王刺史是從來沒見過,張軌只見過兩面,袁樵……故事就多了。想到袁樵身邊還有一個梁玉,蕭度的頭又痛了起來,他不大想見這個女人,但是袁樵的祖母、母親在楣州,他是必得去拜見的。梁玉是袁樵的未婚妻,極大的概率他能在兩位夫人那裏遇到梁玉。
【那也是以後的事了,今天先見張老将軍他們吧。】蕭度嘟囔一聲。
進了楣州城,不出意外的,他被圍觀了。蕭度的相貌即便在京城也是拔尖的,楣州的姑娘們更熱情一些,因城小,便不像京城那樣極嚴格地執行着坊市分離。大街兩街兩層的酒樓、茶樓上窗戶都被打開了,女人們無憂無慮的笑聲傳來。
“啪!”一個包着果子的帕子打中了蕭度的帽子,常有的待遇,蕭度擡頭往兩邊街上的二樓掃了一陣,換來一陣驚呼。
校尉笑道:“托司馬的福,末将也被打中啦。末将自己上街,從來沒有這樣的好事。”
蕭度笑笑,搖搖頭。少年時被這般對待,他是矜持的,貴公子式的淡然,如今卻是心如止水。皮囊罷了,爹娘給了,與他何幹?
州府裏設宴也是官樣文章,蕭度對張軌行子侄禮,敬王刺史半禮,又止受袁樵半禮,一切都那麽的完美無缺。張軌與王刺史看到他這副模樣,夏日炎熱帶來的焦慮全都消了,王刺史熱情地将他往裏讓:“快請!快請!”
張軌道:“長途跋涉,到了這裏可以歇一歇啦。有什麽事,吃完酒再說。”
袁樵一聲不吭,只覺得蕭度現在這個樣子有點有趣。【他變了。】
席間,王刺史很是熱情,他看出來蕭度的情緒不高。王刺史對這樣一張晚娘面孔真是太熟悉了,想當年,他才到楣州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寡婦臉。王刺史鼓勵蕭度:“蕭郎,楣州雖遠,卻也沐天恩,只消勤于政事,也是大有為的。你看袁郎!”
張軌得袁樵相助,從楊榮等人口裏又提前撬出不少情報,将一些殘餘清掃,也拿袁樵當例子來鼓勵蕭度:“袁郎治理楣縣頗有心得,你們年輕人可以多多親近嘛。”
蕭度對袁樵舉一舉杯,內心毫無波動,當年他們初見,蕭度已是意氣風發的青年官員而袁樵不過是個青澀的少年。如今袁樵竟已成長若斯了麽?蕭度道:“聞說太夫人也在楣州,我當拜會。”
袁樵也客氣地說:“必掃榻相迎。”
王刺史心道:【你們都是世家子弟必然投契,等你與袁樵相處一段時日就知道楣州也沒有那麽差的。】
張軌則想:【年輕人,正在最好的時候,磨煉一下都是資本,可不能頹唐了。】
兩人都有心鼓勵蕭度振作,也都覺得蕭司空将兒子放到楣州有點狠了。袁樵卻是知道內情的,故意将這話問了出來:“公主舍得司馬遠行嗎?”
蕭度答道:“正是家父家母的意思,我頹廢太久,該為國效力。”
算是給王、張二人一個解釋,免得兩人瞎猜,再引出不必要的故事來。蕭度果然是“頹”,也不談笑風聲,也不吟詩縱酒,他甚至不喝酒!仿佛一個精致的、不會出錯的人偶。
這場酒吃不下去了,王、張二人都表示理解,也都勸慰他。蕭度只微笑致謝,并不解釋。他的心情太複雜了,與這些老人家實在沒什麽好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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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度混日子卻也有一個混日子的樣子,面子上的禮數都做齊了,次日便遞了帖子去拜見劉、楊二位夫人。
兩位夫人對他的印象并不佳,尤其是劉夫人,劉洛洛現在還被他坑着沒說親呢!但是得意者總是寬容的,劉夫人孫子有政績,孫媳婦也不失場面,家庭也和睦,前途一片光明,便不與蕭度計較這許多。只要不想與蕭家結仇,對蕭度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梁玉提前接到了大長公主的書信,也與兩位夫人商議過,蕭度來的時候便不出城,陪兩位夫人見一見蕭度,掂一掂他的份量,好商議接下來袁家如何與蕭度相處。
蕭度還是那個蕭度,去了幾分年少得意的浮,多了一絲歲月搓磨的澀,更添了幾分令女人着迷的氣質。
劉夫人心道:【看來像是長進了一些,只是不知道內裏是何等模樣?】楊夫人心軟,已是關切地問:“一路吃了不少苦頭吧?”
蕭度有禮地低下頭:“還好。在楣州遇到故交,真是驚喜。”
劉夫人請他坐下,蕭度很熟練地找到适合自己的客人的位置,這才抽空打量着主人家。袁樵是也是特意抽空,連袁先都放了半天假,一齊見蕭度。在楣州這個地方,都是京城出來的世家子弟,有仇也帶三分親。
蕭度這才看到梁玉,梁玉這回沒穿短打,與兩位夫人一樣都是京城裏正式的裝束,兩位夫人還有些上了年紀人的倦怠,她卻活得越發滋潤了。劉夫人、楊夫人問候蕭度大長公主與蕭司空,梁玉也問候蕭禮的夫人陸氏,還說:“這裏也産了些布,我讓哥哥們往京城捎了些,也不知道她們會不會笑話我手藝不好。”
蕭度道:“有娘子一份心意,想必她們該是會心一笑才是。”
又說幾句家常,劉夫人讓袁樵一定要好好襄助蕭度,蕭度對劉夫人與袁樵致謝。楊夫人又設宴,蕭度在王刺史那裏滴酒不沾,袁樵早有準備,也陪他飲些酸梅汁:“乳酪櫻桃卻是不能得了。”
蕭度道:“這就很好。”
他不甚在意這些吃食,卻有一樁心事在見到梁玉之後被挑了起來。【想問就問吧,我丢臉的時候也不算少了,仔細回想,袁家豈會不知道我與珍珍的事情呢?當時的我真是幼稚可笑呵,竟然以為自己瞞過了所有人的眼睛。】
蕭度不再猶豫,先向劉夫人致歉,又向袁樵、梁玉承認了自己當年的輕狂給袁樵造成了麻煩。他跟淩珍珍說小話,淩珍珍跟淩母講心事,引起的連鎖反應讓袁樵差點掉坑裏,此事他從未與受害者講開、鄭重道過歉。
衆人都詫異:難道是真的醒過神來了?
劉夫人道:“小孩子時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蕭郎也不必放在心上。以後同舟共濟,你們相處的時候還長着呢。”
蕭度笑笑:“是。”
劉夫人厭惡淩氏,自然不會提淩珍珍。梁玉也說:“要說從來沒生過氣,那是假的。事情都過去了,再算老賬有什麽意思?不如往前看。”
蕭度偏有一個心結,他向梁玉問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如果易地而處,你是珍珍,遇到淩庶人這樣的事情,又會怎麽做呢?”
這是他的心結,梁氏與淩氏,梁玉與淩珍珍,差別在哪裏呢?一樣的出身不高,一樣的妃妾生出皇子,攀着一根裙帶上天。梁氏的修養禮儀還不如淩氏,只是因為太子排行居長。易地而處,該當如何?珍珍的境況,會有改變嗎?當如何破局?成王敗寇,可那敗的,就真的該死嗎?珍珍何其無辜,又該承受這個後果嗎?
如果只是造化弄人,那珍珍也太冤、太讓人心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