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愁難消(十九)
吳英的童年無疑是痛苦且不幸的,可這些絕對不是她把仇恨放大的導火索。魏銘的心也不是鐵打的,他深深明白童年經歷對一個人的影響有多大。他雖然也同情吳英,可這也不能成為她犯罪的借口。
“那這些,和我爸有什麽關系?”魏銘問。
吳英似乎知道魏文昌正在玻璃的另一側,她瞥了一眼,轉過頭面無表情地說:“那一年她十歲。她那禽獸爸爸,又染上了毒。這讓本來已經入不敷出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他本就沒什麽經濟來源,毒品又很貴。所以那個畜牲就發現了一個生財之道。這世界上的人啊!有的是人模狗樣,有的是斯文敗類……所以,他就讓那十歲的小女孩,做那些肮髒的交易,滿足這幫禽獸的□□。最開始的時候她反抗,可到後來她就不反抗了。因為她發現,她如果反抗,不僅那些畜生會打她,就連她的禽獸父親也會打她。反之,如果她乖乖聽話,她那禽獸父親還會獎勵她一頓好吃的和她最喜歡的棒棒糖。”
雖說吳英用的詞語很隐晦,但對魏銘來說他立刻就明白那肮髒的交易指的是什麽。
“那你當時為什麽不報警?你完全可以報警,或者向你的老師或者鄰居求助。”
吳英苦笑着搖搖頭:“魏隊,您說的可真輕松。你以為一個十歲小孩子說的話會有人信麽?”
“那你可以報警!”魏銘說
“報警?”吳英的語調提高了許多。
“你以為我沒有報過警麽?呵呵……那是她唯一一次求助的機會,那麽千載難逢的機會。她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他明明答應了她……可她從始至終都沒有等到他,你們懂那種絕望嗎?”吳英情緒十分激動。
從年齡推斷,魏銘大概猜測這應該就是吳英和魏文昌的故事。
“所以,這個人是我爸對嗎?”
吳英沒回答,而繼續說着:“那時候我最快樂的時光就是白天在學校的時間。因為一旦到了夜晚,我不知道推開我房門進來的是哪個男人,是幾個男人……這樣生不如死的日子又持續了兩年。她長大了,第一次來月經,流了很多血,她以為她要死了,當時她很開心,想着終于可以結束這樣的生活了。她換上了唯一的一條裙子,躺在床上靜靜的等待死亡。可不知為什麽,她那禽獸父親推門而入,借着酒勁,竟然在她月經初潮的時候侵犯了她……”
魏銘“……”
王艾潇明顯看到了她的淚在眼眶裏打轉。
吳英啜泣了一下:“第二天,她醒過來的時候,她并沒有上天堂,也沒有下地獄,而是依舊躺在那張無數個男人睡過的床上。床上身上到處都是血,她才無暇理會。看到躺在沙發上鼾聲如雷的禽獸,她終于下定了決心。”
“所以,他并不是意外落水身亡?”王艾潇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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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英:“當然不是。我一定要讓他死在我的手裏。當天晚上,我做了幾個菜,提前在菜裏下了些安眠藥,在他迷迷糊糊的時候,騙他去了小河邊。給他灌了很多酒,就把他推了下去。等我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泡的不成人樣,那一刻,我終于解脫了……”
在講述那段痛苦的經歷的時候,吳英一直用第三人稱“她”,可到了殺死她父親的時候,她用的卻是第一人稱“我”。可想而知,親手殺了她痛恨的人對她來說是無比重要的。
“那丁皓、沈天豐和候小軍都曾經侵犯過你嗎?”魏銘問。
吳英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自顧自地說:“那個畜牲死了,我就被送去了福利院。在那裏雖然也不怎麽樣,但最起碼日子還算安穩。我學習成績不好,又過了幾年,高中畢業以後我就留在福利院工作了。在這時候,我認識了候小軍。他對我很好,會給我買很多棒棒糖,也會被我的喜怒哀樂所牽動。他承諾他會娶我,并且會有我們的孩子。戀愛總是美好的,這讓我認為老天總算是眷顧我一次。可好景不長……當我以為我們的感情很深的時候,我就把我曾經的經歷告訴了他,我以為他會更疼惜我,可他那副嫌棄的表情直到現在還浮現在我眼前,到死我都不會忘。于是,他和我提出分手,我苦苦挽留,可他卻走的很決絕。沒過多久他就和那個宋青結了婚,她還懷了孕。憑什麽?憑什麽全天下的人都那麽幸福只有我這麽不幸。于是……”
“于是,你就讓吳陽去推她,導致她流産。”王艾潇說
吳英點點頭,并一臉得意的笑了一下,說:“果然。那個賤人再也不能懷孕了,他也永遠不可能有屬于他自己的孩子。這就是報應!”
“冷煜和吳陽是親兄弟。冷煜曾經說過,小時候他們兄弟在福利院的時候,你本來很照顧他們的,為什麽後來變了,要把他們倆培養成替你報仇的工具?”魏銘問
“呵呵~”吳英冷笑了兩聲,說:“我讓他們倆幹什麽,他們倆就得幹什麽。因為,是我給了他們倆生命……”
“什麽?”魏銘和王艾潇異口同聲。
這個消息太震撼,魏銘有些懵。在他心裏設想了千萬種可能,可唯獨沒有這個答案。
吳英她可以因為心裏變态去虐待冷煜,也可以為了撇清關系讓吳陽來做她手裏的刀,她也可以為了報複魏文昌綁架年幼的自己,可魏銘怎麽也沒想到吳英竟然會是他們倆的母親。天底下怎麽會有這樣的母親?
看着一臉震驚的魏銘,吳英似乎有些心滿意足,她反問魏銘:“你是不是想不通我為什麽要這麽對他們?”
魏銘“嗯”了一下。
吳英說:“因為我恨他們,是他們的出現才擾亂了我的生活。他們的存在也時時刻刻在提醒着我那段屈辱的過去。在那個年代,未婚先孕是要被別人唾棄的,為了不讓別人發現,我只好辭去了福利院的工作。那段時間沒有收入,我過的連狗都不如。所以,他們一出生我就把他們扔在了福利院門口,與此同時,我的報仇計劃也形成了。之後我又繼續回到了福利院工作,而你就是我的第一個目标。我想通過你來懲罰魏文昌,讓他體會那種無助的感覺。當時我并沒有想殺了你,只是想不停的折磨你,看到你痛苦我才能有一絲絲的安慰。可誰又能想到冷煜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竟然敢偷偷把你放了,我打他,我用他最喜歡的棒棒糖誘惑他,把他放在裝滿蜘蛛的箱子裏,把他綁在野外的墳地裏,不給他吃不給他喝……可他怎麽都不肯說出你的下落……”
聽到冷煜的遭遇,魏銘心如刀絞,随手扔出桌上的文件砸向吳英,他怒不可遏,“為什麽!就因為你讓他做壞事他不肯,你就要懲罰他!你打他罵他,用他最喜歡的東西誘惑他,他都不肯與你同流合污。當時他不過是個幾歲的孩子,你怎麽可以這麽對他。如果你不想要他,為什麽當初你要生下他。你的不幸為什麽要報應在別人身上……”
“當當當~”
敲門聲,打斷了魏銘的話。
魏文昌看了看紅着眼的魏銘,示意他身後的喬西貝把他拉出去。
魏文昌默默揀起散落的紙張,坐在了魏銘剛剛的座位上。
“我想,應該不用自我介紹了。”
吳英:“當然……”
“我這有樣東西,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但我破例把它帶來了。”說着魏文昌把一張紙放到吳英面前,“當年我還是警校沒畢業的學生,你向我求助後,我就去報了警。可等我帶着警察趕回來的時候你已經不在原地了。于是,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當地的民警借着人口普查的由頭,搜查了附近所有的居民住宅區域。可他們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情況,更沒有碰到任何一個女孩向他們求助。當時你并沒有說明是你碰到了什麽事,只說讓我救救你。所以我判定或許你是被拐賣了,或者是遭遇了家庭暴力……大半輩子過去了,我依然忘不了當年在那個橋頭向我求助的那個小女孩的眼神。”
看着眼前白紙黑字的報警記錄,回憶湧上心頭,吳英似乎記起在她向魏文昌求助後的第二天,确實有兩名警察去了她們家,可她卻沒有勇氣開口。
是了,她恨錯人了,不是魏文昌的冷漠讓她到了如今的地步,而是她自己不勇敢。
“吧嗒、吧嗒~”,眼淚一滴一滴的打在桌子上。
魏文昌嘆息着搖搖頭:“這件事是我的一個心結。正因為你,我工作後一直更格外關注兒童被拐的案件,總希望能再見到你……可沒想到卻是以這種方式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