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仇難消(八)
病房裏只剩下王健和魏銘兩個人。
沉默了一陣,王健瞥見監護儀上魏銘的心率已經平穩了下來,才緩緩開口說:“魏銘,接下來我要和你說的話,你是想讓我以王叔的身份和你說,還是想讓我以王局的身份跟你說?”
魏銘愣了足足有一分鐘。他通過王健那意味深長的話中猜到了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麽事,并且一定和冷煜有關,讓他不管不問那怎麽可能。
“王……”
“我可是什麽都沒給你帶來,你再好好想想。”魏銘剛要開口,王健就打斷了他的話。
魏銘突然明白了王健的良苦用心,“王叔,我這腿恐怕得養一段時間,能不能批我個假條?”
王健一臉欣慰的笑了笑,“魏隊,準了!”
魏銘被老兩口帶回了家,王艾潇和喬西貝則留在了錢進的老家,繼續跟進朱磊的案子,順便再深入調查一下錢進這個人。
一轉眼,已經回家一個星期了。
魏銘每天除了吃飯和睡覺的時間以外,就是抱着棒棒糖坐在窗邊發呆。不看電視、不玩手機,早睡早起,看上去是真的全心全意在養傷。
自己的孩子,自己最清楚。他就能真的不管冷煜了?劉玉娟一邊看着魏銘的背影,一邊心裏犯着嘀咕。
劉玉娟并不清楚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只以為魏銘是因為沒找到冷煜而悶悶不樂。
魏文昌從衣櫃拿出劉玉娟的外套塞到她手裏,“你出去買點菜吧,晚上叫上婷婷和小艾他們幾個來咱家吃飯,都是年輕人,一塊熱熱鬧鬧或許兒子能好點。”
主意是個好主意,可平時買菜都是兩個人一塊去的,魏文昌只拿了劉玉娟的外套,這是不打算和他一起去了。
劉玉娟半信半疑的看着魏文昌,“你打發我走,是不是又想偷着抽煙?”
魏文昌一臉無辜,擺了擺手示意她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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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玉娟“哼”了一聲,穿好外套就出去了。
或許是關門聲太大,吓了棒棒糖一跳,沖着門口“汪汪”的叫喚了兩聲,又縮回了魏銘的懷裏。
魏文昌趴在貓眼上,确認劉玉娟已經下樓了,才敢從他的秘密基地把他珍藏的煙拿出來。魏文昌剛吸了一口,就看見魏銘正拿着手機錄下了魏文昌的“犯案”過程。
魏銘指了指自己,又晃了晃手機,“爸,人證物證俱在,你準備怎麽辦?”
看着魏銘那一臉得意的樣就知道這小子蓄謀已久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魏文昌把剩下的半根也吸完了。煙頭扔進馬桶裏,沖水、開窗通風,一氣呵成。
“呦!看這熟練程度,還是個慣犯!”魏銘再次威脅着魏文昌。
被人抓住了把柄,魏文昌只好妥協,一臉的不情願“行行行,又想讓我替你幹什麽快說吧!”
魏銘湊到魏文昌耳邊嘟囔了幾句,魏文昌思考了一下,“好吧,我盡量!”
魏銘伸出手對魏文昌說:“爸,拉我一把,我得回卧室充個電。剛才聽我媽說晚上要叫小艾她們來吃飯,我剛要給他們打電話,發現手機沒電了。”
魏文昌知道自己又被算計了,可又有什麽辦法,誰讓魏銘是他兒子呢。
不一會劉玉娟也買菜回來了,一邊吐槽着菜價,一邊指使着魏文昌幹活。
老兩口一直在廚房忙活着,棒棒糖似乎聞到了排骨的香味,一直蹲在廚房門口不肯走。
六點,這幫人準時來了。
傅欣婷和王艾潇直接紮進廚房去幫劉玉娟,喬西貝和蘇烨則幫着擺碗筷,活都有人幹了,馬楠也沒什麽可幹的,只好在那逗棒棒糖玩。
趙芬芳在來的路上買了一大袋大棒骨給魏銘,還特意拎到卧室給魏銘看看。
“吃飯了!”
劉玉娟這句話比什麽都好使。
剛要開始吃,蘇烨突然想起他帶的紅酒忘拿了,只好又跑了一趟。
這種場合喬西貝最喜歡。除了魏銘,喬西貝給每個人都倒了酒。
長輩為先,大家都舉起酒杯一起敬老兩口。
可放下酒杯時,魏銘發現蘇烨竟然沒喝。
魏銘拿了塊骨頭塞進了棒棒糖嘴裏,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蘇烨怎麽不喝呢?”
聲音很小,其他人不一定聽得到,但坐在他身邊的喬西貝顯然聽到了。
喬西貝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叔叔阿姨做了這一桌子菜特意請我們來,你好意思不喝麽你。”
喬西貝這麽一嚷嚷,大家都看着蘇烨,弄得他也怪不好意。
傅欣婷解釋着:“今天他開車來的!”随手夾了塊魚放在蘇烨碗裏。
喬西貝一邊将剝好的蝦塞進王艾潇嘴裏,一邊打趣着蘇烨:“哎呦~烨子,行啊你,你們倆這進展挺快啊,都開始護短了。”
蘇烨瞪了喬西貝一眼,接着感覺桌子底下有人踩了他一腳。
喬西貝本來不想硬勸,可這一腳就得罪他了。喬西貝端起蘇烨的酒杯,“開車了也不是借口,叫代駕不就得了。實在不行就住這了,魏隊也不能不同意。總之不會讓你露宿街頭的,放心!放心!”
話說完,根本不給蘇烨反應的時間,直接就往蘇烨的嘴裏灌。
蘇烨被嗆的難受,一把推開怼進他嘴裏的酒杯。碰巧,這杯酒不偏不倚的灑在了王艾潇的身上。
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呢,喬西貝抄起手邊的酒杯直接潑在了蘇烨那一塵不染得白襯衫上,“你他媽裝什麽,又不是不能喝酒。”
吵成這樣,蘇烨還怎麽吃下去,直接拉着傅欣婷就走了。
弄得這麽尴尬,大家也都草草的吃了幾口就走了。
看着一桌子沒怎麽動的菜,劉玉娟一邊收拾一邊數落着:“就怪那個喬西貝,人家不想喝就不喝呗,他勸酒不成他還生氣了,浪費了我這一桌子菜。老魏,明天你跟王健說一聲,這個喬西貝是不是有暴力傾向啊,告訴小艾可不能和他在一起了,有錢是有錢,可這人品太次了,酒品也次,這要是将來結了婚兩口子吵架還不得家暴啊……”
聽着劉玉娟的碎碎念,再看看地上棒棒糖踩着紅酒留下的滿屋腳印,魏文昌有些上了賊船的感覺。
淩晨3:27,魏銘剛剛有些困意。枕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怕老兩口聽到,魏銘急忙按了靜音。
“怎麽了?”
電話那頭的喬西貝并沒有說話。
這個時間打來電話,接了電話又不說話。他理解,對于喬西貝來說,确實挺難開口的。
到了這個時候,魏銘反倒不急了。他一邊撫摸着熟睡的棒棒糖,一邊靜靜地等着喬西貝開口。
“……魏隊……我有事要跟你說……”,喬西貝的聲音有些沙啞,大概是哭過了。
魏銘淡淡地“嗯”了一聲。
喬西貝拿起手邊的茶,喝了一大口,“我們在那輛車上發現了一個竊聽器。不,确切來說,是定位監聽器。裏面的內容是什麽,我就不說了。”
“王局說了,與這個案子有關的一切,我都不能參與。”
魏銘突然打斷了他。
電話裏傳來“哐當~”一聲,王艾潇并沒有生氣,而是撿起了地上的水杯。
喬西貝嚷着:“檢讨我去寫,處罰我擔着!你別說話,聽我說。”
魏銘:“……”
喬西貝抹了把鼻涕,繼續說:“那玩意還挺高級,是外國貨,而且還不是普通人就能買到的。”
時機差不多了,魏銘也不再沉默,點了點頭說:“所以你都知道了。你知道是誰買了這東西,自然也就知道了謝小傑案的兇手。對嗎?”
電話那頭的喬西貝“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王艾潇接過電話,“哥,先不說了。”
“好,我知道了。”
魏銘剛要挂了電話,王艾潇又補了一句:“哥。冷煜已經不是嫌疑人了,你可以放心。時間不早了,你休息吧!”
知道了這樣的好消息,魏銘怎麽可能睡得着。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外套迅速的套在了身上,為了怕聲音太大,驚動老兩口,他只好把重量都壓在左腿上,用左腿做支撐,然後再帶動受傷的右腿,一點一點往前挪。
他蹑手蹑腳的,眼看到了門口,那屋卧室的門突然開了。
魏銘借着微弱的月光,從身形判斷出是魏文昌。
魏文昌示意他別說話,便扶着他下了樓。
“爸,您怎麽不問我要去哪?”魏銘這是明知故問。
魏文昌打着哈欠,把魏銘塞進了車裏,“就你小子那點心眼還是從我這遺傳去的,我還不了解你。”
知子莫若父,父子倆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