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052 我是原罪
“我不是開玩笑的， 正式通知你， 下次你再敢招惹我，這肚子裏的種， 你就別要了。”祝捷沖她笑了笑， 湊近了幾分，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
吳沁芬的臉色慘白， 祝捷猛地湊近時，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等察覺到小腹上覆着她的手時， 整個人更是痙攣了， 生怕祝捷手下用力，她這個肚子就不保了。
等祝捷慢吞吞地上樓之後， 吳沁芬還是沒有反應過來，依然呆呆地坐在那裏。
心裏堵得慌， 也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惡心， 胃酸翻湧， 她竟是快步地沖進了衛生間裏吐了。
祝柔回來之後，還特地找祝捷道歉了。
“沒事兒， 你是你她是她，我分得很清楚。”祝捷擺擺手， 表示不在意。
“二姐要出去嗎？”
“家裏太悶了， 不想待着。連下個樓都看見自己不喜歡的人。”祝捷聳了聳肩。
她下樓的時候， 吳沁芬已經不在樓下了。
祝捷跟保姆說了一聲不回家吃午飯， 便獨自出去了， 她寧願随便找個地方待一整天，也不想留在這個家裏，她的忍耐果然是有限度的，跟吳沁芬多待一秒，她都怕自己被惡心吐了。
外面的天氣已經不熱了，相反街上的人都穿上了長袖薄外套。
“喂，不要跑！”
步行街上有人在急聲喊着什麽，祝捷手裏拿着一盒章魚小丸子吃着。
還沒回頭，就被人用力撞了一下，手一抖，幾個圓滾滾的小丸子紛紛落地，就這麽滾遠了。
她惱怒，剛想說誰這麽沒有素質，竟然在大街上追逐。
結果“砰”的一聲，撞她的人自己摔倒在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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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身穿着櫻粉色的薄款長風衣，看着極其眼熟，祝捷嘴角抽了抽。
她有一件一模一樣的，臨走之前想穿來着，但是那件衣服沒有事先洗一下，她就換了另一件，幸好沒穿，否則又要撞衫。
“你沒事兒吧？”祝捷攙扶着她起來。
“沒、沒事。”那人的聲音很溫柔很細弱，像是被誰欺負了一樣。
她被攙扶起來，祝捷才發現這個女人是個成年人，而且個子還挺高挑的。
“我認得你，寶寶的同學！”女人一把抓住她。
祝捷微愣，還真的又是何南的母親。
“阿姨，你怎麽了？”
“救我，有壞女人想害我，你快救救我！”女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祝捷扶住她，立刻有兩個身穿西裝的男人小跑過來，顯然是沖着這個女人來的，其中一個就是上次那個司機。
“你們想幹什麽？”祝捷皺眉問道。
“小姑娘，這女人是個瘋子，有精神病的，你還是離她遠一點，以免被她傷害到。”那個司機開口。
“這是我同學的母親，我不認為她會傷害我。倒是你們兩位，是她什麽人？”祝捷揚高了聲音問道。
那兩個男人猶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們之間的關系。
“我懷疑你們兩個是人販子，打電話報警了。”祝捷邊說邊掏出手機，開始按號碼。
“等一下，我們不是人販子。你稍微等一等，我們夫人就在那邊，我請他過來。”司機臉色不好，立刻阻止了她的行動，快步跑走。
“你好，你是何南的同學？”
一個着裝精致的女人走過來，祝捷輕輕眯起眼仔細打量，這個女人就是上次來找班主任的。
祝捷心底有了幾分猜測，她點了點頭：“是。”
“那你見過我嗎？我上周還去了你們班，就在門口站了會兒，還跟你們班主任聊了，我姓徐。是何南的母親。”
她說“母親”這兩個字的時候，特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女人。
“壞女人，你胡說八道，寶寶是我的孩子。你想搶走他去三哥面前讨好是不是？”她邊說邊要沖過來打人，被兩個男人給攔住了。
“在戶口本上，我的确是何南的母親。”徐莉淡然地開口，臉上始終挂着一抹恬淡的笑容。
甚至在對面的女人那麽氣急敗壞叫罵的時候，她都不動如山，精致的妝容始終妥帖，一絲表情的變化都沒有，就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一樣。
祝捷挑眉，“抱歉，我沒看見。我想無論怎樣，都不是您帶兩個大男人追她的理由吧。”
徐莉這才正眼看她，明顯是驚詫于她一個孩子管這麽多別人家的閑事。
“我可以拿出戶口本來當證據，你呢？現在的人販子都喜歡用小女孩兒當幌子的，我懷疑你是賊喊捉賊。”徐莉臉上的表情終于變了，帶着隐隐的威脅。
“這個好辦，打電話給何南就好了呀。”
祝捷作勢要給他撥電話，卻被徐莉按住了。
“你叫什麽名字，小姑娘家家的多管閑事，不太好啊。”徐莉語氣不善。
“你才多管閑事，她是寶寶的同學，你是個壞女人，我允許她管，這就不是閑事。你再留在這裏，我要喊人了，你個壞女人！”
一直站在身邊沒說話的女人，這時候終于開口了，并且她很敏銳地抓住了徐莉的把柄，作勢就要大喊大叫。
徐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帶着人走了，不過從她最後警告的眼神看來，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你怎麽出來了？走，住址是什麽？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好不容易才跑出來，你帶我去找三哥哥啊。”女人搖頭，抓住祝捷就像是救命的稻草一般。
祝捷輕咳了一聲，她拿出手機道：“那我打電話讓何南來接你。”
“我不認識何南。”女人再次說這個話。
祝捷皺眉，試探地說了一句：“那讓你的寶寶來接你？”
“不行的，不能讓他知道，我是偷跑出來的！”女人立刻很激動。
最後在祝捷的威逼利誘之下，女人才說出住址，并且跟着她上了出租車。
“我叫何麗娜，跟三哥哥姓，你可以叫我麗娜姐姐。”麗娜在車上的時候，情緒明顯好了許多，還沖着她輕柔一笑。
祝捷聽到她這句話之後，卻有些哭笑不得，竟然讓兒子的同學喊她姐姐，這輩分差的真是沒邊了。
“寶寶叫什麽名字？”
麗娜偏頭看着車窗外，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寶寶就是寶寶啊，沒有什麽名字。”
“那貝貝——”祝捷剛起了個頭，麗娜就猛地轉過頭盯着她看。
“她是個壞孩子，我要丢掉她，寶寶卻要養她。寶寶喜歡你，你到我家之後，勸寶寶把那個壞孩子扔掉好不好？”
兩人四目相對，祝捷在麗娜的眼中看到了認真和嚴肅，顯然她是真的想把貝貝給丢掉的。
祝捷沒有說話，她想此刻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很難看，否則麗娜不可能那麽害怕地看着她。
出租車停在一個四合院的門前，祝捷微微驚詫。
院子裏被打掃得非常幹淨整齊，還有一個小花園，裏面擺着不少花盆，此刻各種顏色的花朵正在盛放。
“貝貝乖，哥哥給你煮了粥，我們吃點東西好不好？”
何南抱着貝貝在院子裏轉圈，小姑娘的頭靠在他的肩窩上，臉色不太對勁，看起來是生病了。
“這是我爸爸的房子，三哥哥最喜歡這裏了。他說這裏是什麽文化遺産，我也不懂，他喜歡我就也喜歡……”麗娜好似沒看見自己的兩個孩子，而是興奮地拉着祝捷的手，輕聲介紹着。
“小花壇是三哥哥喜歡的，寶寶非要在裏面種菜，我都拔掉了。三哥哥只喜歡花，那些菜影響美觀。還有這個大風筝，是寶寶過生日的時候，三哥哥送的，他還帶着我們一起去公園裏放風筝呢。風筝一直飛啊飛，寶寶一直笑啊笑……”
麗娜一一給祝捷介紹，她的眼睛裏裝滿了星星一般，明亮而充滿愛意。
顯然這個被歲月沉澱了的院子裏，裝載着她無數美好的回憶。
“謝謝你送她回來，貝貝生病了，我沒看住她。”何南對麗娜所說的話，毫無反應，看到祝捷的瞬間愣了一下，很快對她道謝。
貝貝還是沒什麽精神，就靠在他的懷裏，看到祝捷的時候，沖她揮了揮手。
“姐姐好。”連打招呼的聲音都很低弱。
“去醫院了嗎？”祝捷走近了幾步，問道。
“不去醫院，打針疼，貝貝吃藥就好了。”貝貝立刻抓緊了何南的衣服，渾身都透着一股抗拒的表情。
“她不喜歡去醫院，就是前幾天着涼了，引起發燒症狀。已經開始退燒了，就是沒什麽胃口。不過再不吃飯，我就要帶她去醫院了。”何南低聲回答她。
“哥哥，我要吃粥。”貝貝立刻讨好地說了一句。
“我要加很多的肉松。”
何南把她放在椅子上，去房間裏盛粥。
麗娜已經進了自己的卧室，也不知道去搗鼓什麽了，小姑娘就這麽歪着頭打量祝捷。
“姐姐，我看到了你的照片，和哥哥穿着情侶裝。”她眨巴着一雙大眼睛，語不驚人死不休。
祝捷微愣，“哈？什麽照片？”
她什麽時候跟何南穿過情侶裝拍照了？
“嘻嘻嘻……”她笑得很歡快，卻搖頭不說。
直到何南端着一碗粥出來，貝貝才大喊道：“哥哥，把你跟姐姐的照片拿出來看一看啊。”
何南拍了她的腦袋一巴掌：“坐好，吃飯。”
他拿着湯勺一勺一勺地喂她，粥裏面絆着肉松，想必味道很不錯。
何南的表情很認真，他穿着格子襯衫，腳踩着拖鞋，每次看着她乖乖吃下去的時候，眼神之中就透着幾分溫柔。
祝捷一時看得有些發呆，這時候的何南不再有少年的那種偏執感，相反很有個哥哥的樣子。
似乎是她的眼神太過專注了，何南終于忍不住，轉頭看了她一眼，輕皺着眉頭問了一句：“你也要喂嗎？祝寶寶？”
祝捷頓時大囧，不過何南比她還窘迫，剛剛那句話是他脫口而出的，結果“祝寶寶”這個過于親昵的稱呼就産生了。
她輕笑，心裏有一肚子的話想調侃，卻說不出。
何南去廚房裏洗碗的時候，貝貝似乎恢複了不少精神，她偷偷地拿着何南的手機湊了過來。
“姐姐，你看，這是你們的情侶照。”她人小鬼大地說着。
祝捷伸過頭去仔細看了一眼，照片裏拍的是三個人，她、何南和林智，三個人都穿着校服，的确看起來像情侶裝。
林智低着頭在看什麽，倒是她跟何南兩個人對着鏡頭。
祝捷皺了皺眉頭，她不記得有這張照片，而且照片裏面還有陳媛的半邊身子，似乎被剪裁過。
她輕咳了一聲，還是手癢地翻了翻何南的相冊，果然被她翻出來完整的照片，裏面有他們小組前後左右七八個人入鏡。
這照片應該是齊銘拍的，有一次晚自習之前，他故意站在講臺上，喊了他們倆的名字，結果恰好他們擡頭的時候，齊銘按下了手機的拍照鍵。
她有些臉熱，像是窺探了什麽秘密一樣。
齊銘那粗神經的家夥，不會故意将照片剪成這樣，所以這張所謂“情侶照”如何得來的，祝捷的心裏已經猜的七七八八了。
“這張照片原來是哥哥的屏保，可是被我發現啦，他好像生氣了，就換掉了。男人真奇怪。”
貝貝皺着眉頭，嘴巴裏輕聲嘟哝着什麽。
小女娃才不過五六歲大，卻說出這樣的話來，當真是好笑又可愛，讓人恨不得抱在懷裏。
“寶寶的同學，你來，我給你看好東西啊。”麗娜興沖沖得對着祝捷揮手。
祝捷猶豫了一下，伸手要抱貝貝：“姐姐抱你啊。”
小孩子一個人放在院子裏，她有些不放心。
貝貝看了一眼麗娜，搖搖頭：“姐姐你進去吧，媽媽不讓我進她的房間。她喊你你不過去，她會生氣的，貝貝已經懂事了，要讓着媽媽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始終低頭看着手中的手機，輕車熟路地在玩兒裏面的小游戲，卻不再看一眼麗娜。
祝捷沉默，孩子對這個世界總是敏感的，她或許不明白什麽大道理，但是對于身邊人對她的好惡，總能察覺到。
貝貝還那麽小，就已經明白自己的親生母親，不喜歡她。
“沒事，姐姐陪着你啊。”祝捷摸了摸她的頭。
最後等到何南出來，她才跟着麗娜進了房間。
一進去，祝捷就驚訝了。房間裏的布置，完全是粉色的海洋，充滿着少女心的構造。
毛茸茸的長毛地毯，柔軟而舒适的大床，角落裏甚至還有一頂白色紗帳搭成的帳篷，上面纏繞着幾串小燈泡，只要按下開關，估計就會亮起來。
舒适的吊籃搖椅，從衣櫃到牆紙，再到書桌全部都是粉色系。
麗娜赤着腳踩在毛毯上，身上已經換成了白色的寬松睡裙，她的打扮始終不像有了兩個孩子的母親，完全是一個少女。
她的衣櫃正好是打開的，裏面清一色的可愛少女風，最多也就是輕熟女的風格，她大概掃了一眼，好幾件跟她撞衫了。
簡直夭壽了，她倆喜歡同一個品牌！
她以後都不能買那個品牌了，不然撞衫太尴尬了！
“這是我和三哥哥的紅本本，好看嗎？”麗娜雙手捧着一個紅色小本子過來，遞給她看。
祝捷一看竟然是結婚證，她猛地一驚。
證件翻開來，兩個人的合照很顯眼，都穿着白襯衫，麗娜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她旁邊的男人，長得很帥氣，只不過板着一張臉。
何南除了那雙眼睛像麗娜之外，幾乎其餘的五官，都透着這個男人的影子。
“我的三哥哥很帥吧？你不要迷上他哦，他是我的。用中國話說，是我的丈夫嘻嘻……”麗娜很快就把證件合上了，“結婚證”三個字十分顯眼。
“那個壞女人真讨厭，她一直纏着三哥哥，還想把我送去醫院，然後把寶寶接回去給她當孩子。哼，才不要呢，她想搶走我的所有！她是小三……”麗娜氣哼哼地說着。
她的情緒很激動，聲音也變得尖銳刺耳，最後還把祝捷的手臂給抓住了，有點吓人。
“祝捷。”何南從外面走了進來。
“你為什麽要抱她進來，出去出去，我不要她進來！掃把星！”麗娜一轉頭看見何南懷裏的貝貝，頓時情緒更加激動，甚至想沖上來去抓貝貝。
“祝捷，過來。”何南躲開她的襲擊，一把抓住了祝捷的手腕，帶着她離開了房間。
“你待在家裏，我給你放錄像，我送祝捷回去好不好？”
“錄像，好！”原本情緒激動的麗娜，聽到這句話之後，竟然變乖了，而且還歪着頭兩眼冒着星星。
“放她一個人在房間裏，沒關系嗎？”祝捷出了四合院，還是有些擔心。
“沒關系的，那錄像是她和她三哥哥的結婚典禮，百看不厭，平時我不讓她看，她是舍不得離開的。”何南單手抱着貝貝，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你回去之後，還是好好跟她談談吧。那天來學校裏找班主任的徐女士，似乎要抓她。”祝捷輕聲說了一句。
何南的腳步一頓，轉而點了點頭。
“她剛剛給你看結婚證了？”何南問。
“是。”
“別相信，那是假證，她三哥哥辦的。”
祝捷一下子站住了，震驚地看着他。
何南對她笑了笑：“那個證件和錄像裏面的婚禮，都是一場她不願意醒來的美夢。因為醒過來就是地獄。”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不知是不是因為涼風吹過，總讓祝捷有一股不踏實的感覺。
“那她的三哥哥就放任你們不管？”
“你應該猜到了，我是小三的孩子，我是原罪。”他也停下腳步，與她面對面。
“你——”祝捷想說什麽安撫他，但是話到了喉嚨處，卻被堵住了。
“噓，不要說，車來了，走吧！”何南将手指放在唇間。
什麽都不要說，怕你一開口就是讓我滾。
正好一輛出租車從遠處駛來，他招了招手，打開車門看她上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