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宇坤被司機拖着去進醫院, 馬佑熙則是站在車外抽煙, 四個小朋友在車上自我介紹, 或者說,是三個自我介紹, 鴻堯負責聽。他們這樣的孩子, 拳頭大的就是老大, 鴻堯對宇坤的動作,奠定了在這個小團夥裏,絕對頂端的地位。
戴着鴨舌帽的那個叫一零, 說是生下來臍帶都沒剪幹淨, 就被丢在了仁川車站的10號儲物櫃裏,撿到她的那個流浪漢就叫她一零,後來警察清查流浪團夥,一零被一個好賭的警察送到馬家興業, 作為償還賭資的一部分。對了,鴻堯以為她是男孩子,開口才發現她是女的。
一開始嘚瑟着讓鴻堯‘聽話’後來被吓的一句不敢說的那個,是真的男孩子,叫治道, 父親吸毒, 母親賣|淫, 吸毒的死了,賣|淫的跑了,治道就被送到了馬家興業。
另外一個坐在一零旁邊的女孩子叫宋, 這個名字有點奇怪,馬家興業的孩子是沒有姓的,他們如果能繼承馬家興業新媽媽會姓馬,他們原本的姓氏進入中國城的那個以照相館,作為僞裝基地的馬家興業時,就丢掉了。宋是被拐賣的來的,被拐的時候太小,轉手了不少人,對原本的事情都沒什麽印象了,只記得自己叫宋,是姓還是名也不确定,就一直這麽叫着。
三人說完,齊齊轉向鴻堯等着她開口,鴻堯看着他們一句話解決“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馬佑熙說有好吃的,所以就來了。”
大人看來很是有些沒頭沒尾的答案,小孩子接受良好,唯一長頭發的宋,揚起笑臉“只要好好做事情,我們每天都能吃飽,等回家了,你和我們一起睡,我和一零的房子裏,還有兩張床呢。”
“你的力氣好大,我也想要變的那麽大,你能教教我嗎?”治道比起住哪,更想要知道,鴻堯怎麽做到直接把無所不能的坤哥都給打傷的。
一零把帽檐推到頭頂,疑惑的看着鴻堯“馬佑熙是誰?”
“她。”鴻堯指着車窗外,叼着煙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麽的大嬸“媽媽,馬佑熙。”
媽媽是有名字這件事,一下吸引全部的注意力,三人都忘記了剛才想的事情,轉而說起馬佑熙這個名字,鴻堯有些無聊,沒興趣參與聊天,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馬佑熙拆開第二包煙的時候,宇坤回來了,右手被繃帶綁着吊在胸前,看到媽媽詢問的眼神,搖頭表示沒事“骨裂,沒斷,小事。”這種普通人要打至少一個月以上石膏的事情,對他而言真的是小事。
“看來還知道留手。”馬佑熙把煙盒遞給宇坤,看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沒嗆煙,那就是沒傷到內髒,這麽短的時間,應該也沒細查,随意道“不要随意和鴻堯開玩笑,火機、牙簽什麽的都別做,你不是她的對手,不開心,真的會殺了你。”
猛吸三口的煙蒂被丢在地上,宇坤吐出一口煙,試探着開口“這人是。。”從哪找來的?兇殘的孩子他見過,別看治道現在不過13歲,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止一個,可是不是用技巧,而是純靠力量能踢斷椅背,他也未必能那麽輕易的做到,更何況一個孩子。
“撿來的。”馬佑熙把腳下的煙蒂踩滅,轉身往車上走,她還真的有興趣去了解一下,這孩子哪來的。
宇坤連忙跟上“以後她是跟着我嗎?”馬家興業涉及的東西很多,有人負責給錢,有人負責追錢,宇坤可以算半職業殺手,硬茬子,一般都會交到他手上。
“不用,她跟着我。”原來的馬佑熙還有一點這樣想法的話,現在她倒是覺得放鴻堯出去不保險,宇坤壓不住她,別什麽時候她要去給宇坤收屍,死的太浪費。何況,現在鴻堯還不算完全發揮了自己的,她有的是耐心把她的性子磨一磨。
砂鍋羊肉到鴻堯肚子裏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十人座的圓桌上擺滿了各種吃食,馬佑熙才發現鴻堯的胃口這麽大,後廚已經送上來四只羊了,這是最後一只,鴻堯自己都吃光了,擦幹淨嘴告訴馬佑熙,她沒吃飽,震驚了一桌人。
中餐廳的老板,站在包間裏說這是最後一只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木的,就算是羊羔,一只少說五六十斤,哪怕料理有損耗,去掉皮毛,四只加起來超過一百五十斤以上絕對有。鴻堯看起來連八十斤都沒有,她起碼吃了超過兩個自己的量。而且她也不止吃了羊羔,桌上七七八八的菜品她也跟着吃,羊羔是專門給她準備的,反而沒人去動。
十分想問鴻堯,那些東西都吃到哪裏去的馬佑熙,看着窗外隐隐亮起的天空,一根煙拿在手上轉了半天沒點,宇坤要點煙的時候,被鴻堯看了一眼,很幹脆的出去抽了。
“回去,想吃什麽讓他們打包給你送。”開了一天的車,一頓飯從天黑吃到天亮的馬佑熙不想等了。
饑餓感好像彌合了一點,又好像一點動靜都沒有,鴻堯懷疑是餓的時間長了,所以身體反應比較遲鈍,遲疑的點頭,像老板點菜。要求很簡單,高熱量、高油脂、高蛋白,以肉為主,維生素随便。轉頭路過藥店的時候,停在原地。馬佑熙蛋疼的看着她,不知道又怎麽了。
“按照電視上說的那些健康标準,我吃的東西好像有點多,是不是因為我營養不良,應該營養劑或者維生素?”鴻堯自己說的也不是很肯定,電視上的專家好像換個人說法就不一樣了。
馬佑熙想告訴她,你營養不良那就沒人營養俱全了,這一群人裏,誰死,你都能活着,看什麽健康标準,然而這種話明顯和電視兒童說不通,開口道“等你吃完那些東西,還覺得餓,就過來買。”是藥三分毒什麽的,不給點教訓,小孩子怎麽知道什麽是不能做的。
馬佑熙口中的家,是一個前面是開門營業,主要給偷渡客做假證的照相館,後面有一間大卧室,和一個小房間。大卧室原來就是主卧,主人是馬佑熙的,小房間是儲藏室改的,靠牆放了兩張上下床,男孩子就在照相館打地鋪,宇坤住在不遠處的棒球場裏。儲藏室常駐居民是宋和一零,被送來的女孩暫住地也會是這裏,鴻堯就被領到了這個房間。
鴻堯看着比當初醒來的那個地方還破的房間,唯一的光源是頭頂的燈泡,三面都是牆,因為沒有地方通風,一開門就是一股淡淡的黴味,開口叫住要去休息的馬佑熙“你住哪?”看過儲藏室再見到有木雕床還有窗戶的主卧時,小姑娘淡定的看着馬佑熙“我要住這裏。”雖然都看不上,但是這個更好。
馬佑熙皺眉看着鴻堯,她不習慣睡覺旁邊有人,這幾天和鴻堯結伴上路,她基本都崩着神經,很難入睡,都是困極了眯幾分鐘,感覺到身邊有人瞬間驚醒。鴻堯倒是一點防備都沒有的睡的很香,和她表現出來的殺伐氣場很不相合。
“衣、食、住、行,現在只有食物勉強算達标,如果住在那裏,我覺得我可以懷疑你在騙我了,電視上的壞人都住的很好。”鴻-電視兒童-堯,覺得馬佑熙那天說的不缺錢,搞不好真的是騙她的,住的這麽破,明明是很缺錢。
幾個小時前剛剛決定走懷柔路線的馬佑熙,現在有點後悔了,拿出一根煙點上“你真的以為我動不了你?”
“如果人數夠多的話,應該可以吧。”鴻堯幫她想點子“或者先給我下藥,然後把我捆起來。”動了下手腕“繩子應該不太行,你可是試試精鋼的鎖鏈。還有很多刑罰,都可以試試,比如灌辣椒水啊,用錘子敲掉牙齒,拔掉指甲之類的,都可以試試,不過。。”小姑娘歪頭一笑,重複說了很多次的話“只要我有億分之一的幾率沒死,活着的人就一定不會是你。”說完還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多試試,說不定能找到方法呢。”
馬佑熙笑了,這次帶着明顯的惡意,拿出手機打電話“宇坤,把你手上所有超過一億以上的的名單拿過來,現在。”走到沙發上坐下,手機随意的丢在桌上,招手讓鴻堯過來“我這裏呢,不養閑人,衣食住行是我的,但是你得證明,你值得。”
“這麽證明?”鴻堯坐在沙發邊,腳尖堪堪點地,幹脆整個人都窩進沙發裏,小腿懸空。
夾着煙的手指着門口,馬佑熙把桌上的煙灰缸拿到面前“那邊住着的一零,做的事情只能讓他們有口飯吃,既然你想吃好的,住好的,那就要比他們更有價值。路上我說,我是給人解決燃眉之急的,你明白這個意思對嗎。”
“放高利貸。”鴻堯還記得馬佑熙閑極無聊時,同她說的長篇大論“所以你需要我去收錢?”小姑娘有點不理解“我以為我只要殺人。”
馬佑熙彈了下煙灰,自然的說“錢有人收,你做的是收利息。”有些錢借出去是不打算要回來的,可是既然那些人以為她好欺負,那她當然要好好的擺擺場子。只是原本打算慢慢來,既然武器不聽話,那就給她找一點磨刀石,讓她知道什麽叫妥協。
宇坤來的很快,看到媽媽從文件袋裏,專門抽出标紅的文件時,就知道要做什麽了,只是他本來以為,媽媽是打算過幾天再開始的。這次的事很多人其實并沒有參與,只是明哲保身沒有給預警,倒也不算是錯,他們都這麽活着的。現在來看,媽媽是打算一網打盡了。
抽出來7份名單,沒有給宇坤,而是放到了鴻堯的手上“宇坤帶你認門,這些都解決了,你要什麽媽媽都會給你買,電視上的那個漂亮的大房子也沒問題。”
“打包的飯幫我熱着,別冷了。”鴻堯拿着名單從沙發上跳下來,擡腳往外走。
馬佑熙把煙頭壓滅在煙灰缸裏,吩咐道“你只負責帶路明白嗎?”
宇坤愣了一下,看着媽媽點點頭,僵着臉往外走,只負責帶路?那裏都是已經成型的組織,雖然都是新冒頭的,但是越是新人越是敢殺敢拼,這是讓他不要動手也不要幫忙?那孩子自己一個人?
馬佑熙難得睡了一個好覺,睡的時間有點太長,起來的時候還有點昏昏沉沉的,洗漱完叼着煙往外走的時候,才想起來放出去一個小狼崽子還沒消息,正準備打電話給宇坤,一點響動都沒有的房子讓她覺得異常,腳步一頓,推開門進去。
大廳的門窗大開,外面已經是黑夜,屋內燈火通明,馬佑熙以前都沒發現,照相館的燈有這麽亮,牆角堆滿了黑袋子,有些上面還帶着血跡,偶爾露出的一兩張綠色,展示着這個屋子裏的財富,平時用來吃飯的圓桌,邊角幹淨的都能反光,十幾個孩子安靜的坐在錢堆旁邊,看着滿桌的鮑參翅肚流口水,宇坤站在門口抽煙,地上一地的煙頭,看着站了不少的時間,出來才發現,外面靜的詭異,整條熱鬧的街市,一點聲音都沒有。
一個穿着嫣紅色旗袍的女人站在桌邊剝蝦子,側對着裏門,看不清臉,腦後發髻上的簪子搖搖欲墜,外漏的手臂上還有一些青紫,那雙手卻極其的漂亮,細如蔥白,骨節分明。皓首低垂,好像對她來說剝蝦是什麽天大的事情,開門聲響起的時候,所有人都轉頭看着馬佑熙,低聲喊人,她就一直站在那,專心致志的剝蝦子。
宇坤走到媽媽面前,低着頭,把手上的一份清單遞給馬佑熙,最上面寫的是金額,74億,接下去是一大串,哪條街道上的什麽房子,□□在誰那裏,哪個醫生拿走了東西,新上位的人選擇了什麽新地盤,之後會有什麽孝敬,一頁紙寫的滿滿當當,清楚又詳細。
馬佑熙仔細看了兩遍,眼角一跳,她還是小看了鴻堯“那孩子人呢?”說着把紙折起來拿在手上“這主意不錯,做得好。”以前倒是也會記,只是不會弄的這麽細致,連哪裏有破損都寫的清楚。他們最多能寫到74,而不會把小數點也寫上去,何況還有珠寶金玉的市場估價。
“不是我,是鴻堯讓那些人做的,那些孩子們幫忙算的。”宇坤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牆邊的孩子們齊齊轉頭盯着馬佑熙,等待表揚。
孩子做的?馬佑熙沒有聽明白,剛想要說話,圓桌邊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我想要電視裏的大房子。”鴻堯從旗袍女人的身後冒出來,同樣握着一張紙,遞給馬佑熙“房子、車、司機、廚師,暫時就這些。這次再騙我的話,真的會殺了你哦。”
2005年的霧津著名的慈愛醫院關閉,校長兄弟和起代理律師在望今飯店被殺害的消息,政府沒有瞞住,他們是想瞞,但是看到現場的人太多了,城市又小,八卦四處流傳,都是報應的說法挂在人們嘴邊。就連警察局裏想要破案的人都不多,拖着拖着,檔案就開始落灰了。
2005年仁川唐人街,因為上層人事變動,帶來的一系列混亂,以綠色眼睛的妖怪,簡稱綠瞳,諧音女童的小女孩清空了半條街的人為終結,馬家興業的馬佑熙帶來的鴻堯,讓仁川出奇的平穩,連小偷小摸都少了許多,犯罪率直線下降,被國會點名表揚。
春天很快就到了,冬衣換下穿上春裝,仁川海邊的寒風可抵擋不住女孩子們的愛美之心,街上很快出現了一批只要風度不要溫度的小姑娘們。熱鬧的中國城,今天店門口大多都挂着過節促銷的牌子。
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孩子,拖着布包跟着一個穿着嫩粉色旗袍的女人,站在一個做中式糕點的店門前,叽叽喳喳的叫着“姬钰姐、姬钰姐,我也要、我也要。”
老板是個憨厚的山東大漢,操着不是很熟練的韓語,給女人算錢,遞給她一個大紙包,剩下的都是裝在小袋子裏,分給那些孩子們。
下午四五點的時候,街道上的行人越發的多起來,吃飯下館子的人絡繹不絕,穿過美食街,拐個彎繞過飾品和風俗街,再往裏走兩個巷口,這裏的聲音就小很多,吵鬧好像被那些彎彎繞繞的牆壁擋在了外面,一點都傳不進來。
馬佑熙帶着一零進門的時候,聽到房子裏一點動靜都沒有,就知道誰來了,嘴上的煙往外一丢,插着腰坐到椅子上,敲了敲桌子,看着到她這裏來捧着一本外文書的小姑娘“缺錢了?”
“難道不是來給你賺錢的嗎?”鴻堯放下手上的《神經性損害導論》,對她身後的一零招手“去哪玩的?”
馬佑熙揮手讓一零進去,拿過鴻堯的書翻了翻,一串文字一個都看不懂“這是什麽書,英文的?”
“德文的,醫學書,看看我失憶的原因,會不會和腦損傷有關系。”鴻堯近期閑在家裏就開始搜羅這方面的書,從來沒想過自己能不能看得懂的問題,然後就真的大半部分都不太确定,字都認識,連成句子就有點困難。
德文和醫學兩個詞讓馬佑熙嘴角抽搐了一下,所以說,她們家還有可能出個醫生,呵呵,真好笑。轉頭想起前兩天聽到的時候,覺得不可能的事情,詢問鴻堯“外面有孩子聽說你準備找老師上學?”
“想過,後來覺得麻煩,所以‘請’了個老師回來。”鴻堯點了點桌子上的書“我只想知道我忘記的那些事情,其他的沒興趣。”
馬佑熙了然,對這個就不感興趣了“這次,要多少?”
“30,上次去釜山,有一個人好像對姬钰很感興趣,他是六青的一個小頭目,撕下一塊肉,要個七八十不成問題。”鴻堯把桌上的一個檔案袋推到她旁邊,30的單位是億,億以下的單位不用她跑,宇坤會給姬钰。
半年對于一個孩子來說,能帶來多少改變馬佑熙不知道,反正這半年對她來說,從鴻堯帶回第一筆開始,之後就是她自己賺錢自己花,馬佑熙反而跟着嘗到了不少甜頭,也因此對鴻堯格外的關注和寬容“那個姬钰你防着點,我查不到你的身份還能說你來歷特殊,一個茶座女的身份我也差不到,那就是有問題。”茶座是特指提供特殊服務的地方。
去年馬佑熙讓鴻堯去解決那些牆頭草的時候,鴻堯除了讓借出去的錢翻了三倍之外,就是帶回了那個叫姬钰的女人,宇坤說他們進茶座的時候,有個男的正在QJ姬钰,鴻堯莫名其妙的就把人給帶回來了,那女人也乖乖跟回來,一句話都沒問。小姑娘還給人加了一個姓‘金’,到現在為止,誰都不知道這個‘金姬钰’哪冒出來的,也不知道她要幹什麽。
馬佑熙回來沒多久就開始着手查鴻堯的來歷,一來是鴻堯自己好像有興趣,二是馬佑熙自己也很想知道,這孩子是誰教出來的。光憑只是看一眼,就能讓一幫加減只會一百以內的孩子,做一個詳細的清單,來歷就很值得探究,何況還有那些語言,身手和莫名其妙的知識。
鴻堯要真是有來歷,馬佑熙送回去未必沒有好處,反正她不相信普通人家能養出這樣的孩子。反正是查人,新冒出來的人不會随便往身邊放,姬钰就順便查了。沒想到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眼瞅着年都快到了,一點消息都沒有。不管是鴻堯還是姬钰都沒消息,兩人都不是從官方渠道進來的,明面上也沒有任何的身份證明。
暗地裏所有的偷渡船馬佑熙都打聽過,也沒有任何的身份,鴻堯的相貌很特別,混血到哪都會被看一眼,何況是偷渡。姬钰長的也不錯,這樣的女人在船上,很可能用身體當船費,不會有人忘的那麽幹淨,一點都想不起來。如果說鴻堯是因為小,送她過來的人可能故意讓誰都不知道,還有個說法,那姬钰就很奇怪。淪落到成為茶座女的人,找不到來歷本身就是問題。
“那就等她有問題的時候再說。”鴻堯覺得馬佑熙太過小心,殺不死她的東西,都沒必要花力氣去擔心。
憑借謹慎一路走過來的馬佑熙,看着她的五短身材,想着果然是小孩子“幹什麽去哪都帶着那姬钰,總不會是因為像你媽媽?”她不是很理解這件事,鴻堯不像是舍不得誰的樣子,可是走哪都會帶着她,她找不到鴻堯的時候,姬钰反而知道她在哪。
“大概是因為名字好聽。”鴻堯無所謂道。她其實也說不清楚為什麽要帶着姬钰,只是那個男人一邊對着姬钰拳打腳踢,一邊用中文罵罵咧咧的時候,她覺得可能她忘記的事情裏面,‘姬钰’‘機遇’‘觊觎’等等類似詞彙都是觸發點,她對那兩個人本來一點興趣都沒有,想趕快解決走人,那個名字叫住了她。乃至事後還給姬钰一個姓,她覺得就應該叫金姬钰。
至于那女人的來歷,按照她自己的說法,是日本的韓僑,爸爸借了一筆錢,還不上,把她給賣了。那個茶房的老大是她的第二家,第一家的時候因為她誓死不從就被丢出來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回到韓國,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那個茶房,那個男人說是他買了姬钰。鴻堯去的那天,正好是那個老大對姬钰一直不願意接客不耐煩了。
姬钰說沒有地方去,鴻堯就幹脆帶着她走了,反正金妍鬥那些小白菜都不在身邊,重新養一顆也行。然後姬钰就變成了,兼職保姆、秘書、跑腿等職位的人。鴻堯把那些名單上的人屠戮一空後,自願跑到她底下當小弟的挺多的,都被鴻堯無視了,錢還是從馬佑熙這裏拿,一點要發展一下自己勢力的想法都沒有。
馬佑熙還覺得奇怪過,再小的孩子也應該知道,伸手要來的錢,遠沒有自己的錢用的舒心,何況鴻堯不能單純的以一個孩子來看。哪怕她太小,那些人既然願意靠過去,就不會介意年齡的問題。沒想到鴻堯覺得地盤什麽的一聽就很麻煩,寧願以這種半合作半供養的态度,從馬佑熙手上拿錢。
“名字好聽?”馬佑熙抽出一根煙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當這個答案不存在,說起錢的事情“2月的時候不是才拿了10走?又去買什麽奇怪的東西了?”語氣裏帶着一絲親近的責怪,這是他們之間關系最大的變化。
曾經因為錢的原因,誤以為馴養好像有那麽一點點小用的馬佑熙,現在則完全沒有這個想法,一來現在的情況比她預計的好得多,二來鴻堯花錢太費!馬佑熙懷疑,如果按照她當初想的,對這丫頭懷柔,好吃好喝的哄着,自己多少身家都不夠鴻堯敗的。
馬佑熙一開始不懂她為什麽能半個月都不到,一億就沒了,直到有一次去找鴻堯談事情,進入她那個古意盎然的房子,才知道她這樣花錢算少的了。馬佑熙當時想喝水,随手就從一個架子上拿了一個杯子,姬钰看到裝滿茶水的杯子,臉就僵了,呆滞的告訴她,這是鴻堯花七千萬買回來的,據說是古董,整個人十分不知所措。她進屋的時候就看到馬佑熙在已經吓了一跳,看到她手上的東西都懵了。
馬佑熙涉及過倒賣古董文物這一行,仁川港走私的貨物裏面,這種東西不算罕見的。三次之後就把路賣給別人了,裏面水太深,真真假假說不清楚,就算帶着專業的人去,也非常的麻煩。馬佑熙覺得坐着等分錢更适合她,沒想到鴻堯對這個還感興趣。
回去和宇坤一說,才知道鴻堯都和那邊搭上線了,很多東西都是幹脆從那些人手上買的。他們用孩子比馬佑熙更專業,也不會介意誰同他們交易,有錢就行,管你多大,而且鴻堯的名字也算傳開了,誰都知道她是馬家興業的人,對她相信的很。
馬佑熙說的親昵,鴻堯回答的也很坦然“這次是給‘老師’付工資,他可能要跟着我一段時間,德國在和韓國扯皮,我要藏着他,有點麻煩,要換房子。”
“德國和韓國扯皮,跟你要藏着誰有什麽關系?”馬佑熙沒聽懂,直接說到“藏人哪裏有這裏方便,四周都是我們的人,想要藏東西就送回來,又花錢弄什麽房子。”這丫頭到底怎麽長大的,花錢能這麽無所顧忌。
巷子口孩子的嬉鬧聲傳了過來,治道一馬當先沖進屋裏“鴻堯,你回來。。。”話音未落,看到桌子上的兩個人立刻閉嘴,乖乖的站在原地喊人“媽媽,我回來了。”
後面的一長串部隊鳥獸全散,宋乖乖的進門跟着喊人,粉紅色的旗袍也進來了,姬钰柔柔的喚了一聲媽媽,拿着手上的東西讓宋去給她找一個素白的盤子和筷子,拿着紙包在桌上忙活,再把盤子推到兩人中間,就站在鴻堯身後不動了。姬钰被宇坤警告過,到馬家興業的時候一直都是只在人能看到的範圍活動,絕對不多邁一步。
鴻堯看着碟子裏的草綠的色的糯米團子,拿着銀筷夾了一個對着姬钰晃晃“青團?”
“聽他們說中國人端午節要吃青團,我看附近有賣的,就買了一些。”姬钰看鴻堯吃了,拿起桌上的茶杯給她到了杯茶,用手背試了試溫度,放在她左手邊,然後給馬佑熙也倒了一杯,說話依舊那個馬佑熙不太習慣的風格,又輕又柔一聽就是特別溫柔的人“您小心燙。”
“嗯。”馬佑熙每次單獨面對這兩個人的時候不覺得,一旦鴻堯和姬钰一起出現在她面前,她總是會渾身都不舒服,哪不舒服又說不上來,自覺對姬钰越發的警惕。
如果馬佑熙看過日本古裝劇的話,大概就能知道為什麽了,金姬钰對待鴻堯特別的謙卑,謙卑的完全不像這個時代的人,看着鴻堯的眼神裏冒着水光,像是看到了天神。而鴻堯則是完全習慣她的作風,兩人分開都很正常,一碰到一起,就很容易出現奴仆和主人的氣場,馬佑熙看不慣是理所當然的。
鴻堯把筷子放在桌上,接過姬钰遞過來的手帕按了按嘴角,這個習慣是姬钰出現之後有的,姬钰給的很順手,鴻堯第一次的接的時候也不覺得有問題,就這麽理所當然的變成了習慣動作。但是馬佑熙每次見都覺得很奇怪,尤其是那個手帕一拿出來,就帶着草木香的時候。她總覺得在手帕上噴香水再擦嘴很奇怪,哪怕後來知道是熏香也很奇怪。
“那個老頭子是德國神經科學方面的半個國寶,首爾大學請他過來學術交流的,我去釜山就是因為他去的,醫學院的人想帶着他在全國玩,首爾動手不太方便,仁川認識的人太多,就去釜山了。”鴻堯淡定的說,自己綁了一個德國專家,然後引起國際糾紛“德國問韓國要人,警察會大規模出動,所以要找地方藏人,放在這裏也不安全,這邊都認識,多一個外國人很顯眼,而且報紙上到處都是。”
碰到過各種各樣事情的馬佑熙從碰到鴻堯之後,這孩子每次都能重新刷新她對這個世界的認識,詫異的看着小姑娘“你綁架一個醫生幹嘛,韓國的醫生都不行,你去德國直接找他不就行了?”看病而已,走正規渠道不是更簡單?
“不想跑,我是看了新聞才知道他過來的,書有些看不懂,有個老師方便。”鴻堯給她科普“我這樣的情況一般需要催眠,不喜歡有人在我無意識的時候,對我做事情,自己來比較簡單,先确定不是物理損傷,然後再去找個心理醫生學一點,那老頭在心理學上面很有建樹。”指着桌上的書“這本就是他寫的。”
馬佑熙不聽她說什麽醫學和心理學的事情,直接問姬钰“人被你們放在哪?安全嗎?直接動手,做了他,丢到海裏,別浪費時間。”這孩子老是在奇怪的地方出問題,沒人看着還不行了。他們是和政府勾結不是和政府做對,真正嚴查的話,誰都跑不了,非常的麻煩,社團和國家機器完全不是一個體量的東西,更別說做對了。
“不行,在我不感興趣之前,他是我的人。”鴻堯站起身仰頭看着馬佑熙“釜山的事情确定了,你告訴姬钰,我去解決,其他的事情別管。”說完打算走人,那個人她用完了也會送回去,這樣的人不能殺,少一個太麻煩了,萬一自己下次還需要呢。
走到門口時腳步一頓,回頭皺眉看着馬佑熙“對了,你上次拿的那個杯子是冥器,知道什麽意思吧,那是給死人用的,你下次過去,讓姬钰給你倒水,別随便玩,觸黴頭。”
我碰到你就是最大的黴頭!——馬佑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