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想要多少股份?
午夜12點, 顧盼躺在床上, 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今天,是她二十幾年人生裏, 最跌宕起伏的一天。她打了場架, 離開了曉意;收獲了個男朋友,秀了場恩愛。等一切落下帷幕, 又只剩下難以言喻的寂寥。
她曾經天真的以為自己會在曉意做一輩子, 卻不料,僅僅四年,差點與曉意反目成仇。人生多艱、世事多變, 似乎沒有什麽是永恒。
顧盼是舍不得曉意的, 那裏曾是她的舞臺,是她另一個家。四年前,新成立的曉意, 與新入社會的她在陽光樂園相遇, 而後相攜走過四年的風風雨雨。驟然分開, 心裏空落落的,好像丢掉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再也找不回來了。
就在此時, 突然聽見叮咚一聲響。顧盼拿起手機,是白曉東。他簡簡單單的問了三個字:“睡了嗎?”
本就寥寥的睡意,徹底沒了蹤跡。顧盼索性打開了壁燈,橘黃色的燈光,柔和的照亮了這九平米的小空間。
“什麽事?”顧盼沒什麽猶豫的回了條信息。
“方便接電話嗎?”
“嗯。”
來電鈴聲幾乎是立刻響起, 顧盼懶得拿手機,她按開了免提:“白總。”
電話那頭傳來了白曉東的聲音:“你一個人?”
“白總有什麽急事嗎?”顧盼的語氣很平淡,甚至透露出濃濃的疏離。
“股份的事。”白曉東開門見山,他不太确定劉思寬是否在邊上,大半夜的給女性打電話,言語暧昧的話,談正事很容易起反效果,尤其是她男朋友可能在場的情況下。
顧盼懶洋洋的靠在床頭,沒有說話。
“那張截圖……”白曉東頓了頓,“能否不要擴散出去?”
“嗯?”
白曉東揉着發脹的太陽穴,疲倦的說:“我今天下午稍微打探了一下,有截圖的人不多。各微信群裏,多半是以訛傳訛的假消息,沒有實錘。吳勝輝那邊,我打過招呼了,他答應了删除截圖,絕不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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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删,但我可以不外傳。”
“多謝。”白曉東苦笑,“不是我兄弟情深以德報怨,實在是任由事情發酵,對誰都沒好處,包括曉意。曹海良不知輕重,我不能不知。曉意是我的心血,我想讓它好好的走下去。”
“我理解。”
“多謝。”白曉東頓了頓,“以及多謝劉先生及時救場。他大額購買翡翠的舉動,讓流言以比較溫和的方式轉了方向。”
“對你而言并不溫和吧。”顧盼客觀的說。
“還行。段婷婷跟我說,你和劉先生大概是去年認識的。而我們已經認識了四年。我可以跟別人解釋,假如我喜歡你,你早變成白太太了。因此,我與你,是完全清白的純同事關系。而曹海良,只是因為我舅母的誤導,傳出了一些猜測。至于流言最後為什麽變成那個樣子?很簡單,流言在傳播過程中沒有不變味的。”白曉東自嘲一笑,“曉意一座小廟,有幾個人會認真關注呢?一陣風過去,他們連曉意都忘了,何況‘子虛烏有’的傳言?”
顧盼忽然問:“如果劉思寬不是我男朋友,或者說他沒有能力搞出那麽大的動靜,你打算怎麽辦?”
“不知道。生活中哪有那麽多如果,不都是走一步看一步麽?”
聽到這個回答,顧盼心裏五味陳雜。也就是說,她白天的猜測并不是被害妄想,事情是很有可能朝着最惡劣的方向狂奔的。她知道人心自私,可難免有些悵然。就像她明知道曉意不在适合她,她依舊懷念一樣。畢竟,白曉東對她的意義不同。不論當時白曉東是真心還是算計;是日行一善随手為之,還是處心積慮用情懷抵扣工資,都在那個冰冷的時刻,給過她莫大的溫暖與幫助。至今日,就當情義兩清,各不相欠了吧。
“盼盼。”顧盼的沉默讓白曉東有些不安,“事情的源頭,歸根結底在我管理水平不足,非常抱歉。”
“該道歉的人不是你。”
“曹海良大概沒有我這麽厚的臉皮,大半夜的打你電話。”
顧盼挑眉:“怎麽?他的字典裏居然有道歉兩個字?”
“你手裏還有他的截圖。”白曉東的聲音有點冷,“鬧大了最吃虧的是他。再怎麽說,我們兩個是受害者,被朝夕相對的兄弟背地裏捅刀子的可憐人。究其源頭,他那小家子氣到了極致的眼界格局,足以高居花城家居行業年度搞笑榜首位了!”
顧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麽,他現在明白了,我不是他的提線木偶,不可能按照他的設想出牌嗎?”
“他都被你打成豬頭了……”白曉東想着顧盼彪悍的戰鬥力,無比肝疼,“下班時候他根本不敢出門,估計等到陽光樂園快關門,沒什麽人了才走的吧。并且請了三天假,等消腫了再來上班。”
顧盼忍不住嘲諷:“白總真維護兄弟。”
這一次,輪到了白曉東沉默。不知過了多久,他煩悶的說,“雞毛蒜皮的小事,沒有人刻意誤導,八卦的價值都沒有。但現在既然已經成為八卦,我只能選擇讓它冷下去。這時候跟曹海良鬧翻,就是為剛熄滅的流言添柴加火了。無論如何,到明年再說。”
顧盼明了,先從風口浪尖上退下來,到時候撕逼,再難引人注意。畢竟曉意在行業內的影響力,呵呵。
白曉東不想再扯曹海良,索性轉移了話題:“說回正事吧。我跟你大致解釋一下股份。”
“不用了。”
“盼盼,你聽我說。”白曉東深吸了一口氣,“曉意目前的股份有三大塊。第一,我本人占68%;第二,家具工廠占22%;第三,曹海良占10%。我是總攬;工廠是生産;而曹海良,是公司很重要的渠道。比如說,讓你在業界聲名大振的紫藤公寓與金色時光,雖然是我費盡心思拿下的,但牽線人是他。”
顧盼暫時不太确定白曉東想表達的是不是她猜測的那樣,兩個人畢竟前日無怨近日無仇,四年來合作也頗為愉快,所以她給白曉東留足了面子,既不打斷,也不挂斷,靜靜的聽着。
“同時,我在外跑業務見客戶,看家的自然變成了他。客觀來講,他管理的是很不錯的。”白曉東問,“盼盼,你知道維持一家公司,有多少瑣碎嗎?”
顧盼心念一動,誠懇的問:“我不知道,你能跟我說說嗎?”
白曉東的臉上不自覺的帶出了幾分笑:“首先,是你們能看見的人事規章的管理。一方面,是對你們設計師的約束,當然這裏他做的很不好;另一方面是對所謂的業務部門的約束,即段婷婷、範嬌等人。對他們,曹海良的策略沒有錯。你上過大學,是高素質人才,沒有人管你,光憑你們的主觀能動性,即可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但是她們不行,她們得管,管的越細越好。服務行業經常要弄些洗腦式的拓展,就是在她們的大腦裏強行灌輸信念,讓他們達到公司要求的服務标準。”
稍停,白曉東接着說:“除此之外,與工廠的對接,與客戶的牽線搭橋,乃至與第三方財務的溝通對賬,林林總總,麻煩之極。雖然他坑了我一把,但我不能昧着良心說他一無是處。這麽些年來,他對曉意的貢獻,比你和袁彬,都大的多。這是我們都必須承認的事實。”
電話那頭的白海東不知道,原本靠在床頭的顧盼,早轉移到了客廳的地毯上,抱着畫板,用圓珠筆在紙上飛快的記錄着他說的每一句話,并适時提出疑問,引誘的白海東說更多。
很快,顧盼畫板上的A4紙寫滿,她飛快的翻面,繼續聽寫。
白海東說了足足大半個小時,才将将把曹海良的工作與重要性介紹了個七七八八。顧盼聽的出來,雖有貶損,但大部分還是認可的。同時也在心裏暗嘆,原來管理一家公司,比想象中的難的多。
然而,顧盼并不想再回曉意,于是她客氣的說:“原來如此,看來以往很多時候,我錯怪他了。”
“那倒沒有,他不适合管設計師。”白曉東點評,“其實我想說的是,外行指揮內行不是長久之計,設計以及工廠對接方面,我們需要更專業的人。盼盼,我覺得你真的很合适。”
“我今天打過曹海良,他怎麽可能對我毫無芥蒂。”
“他……将來,管不了你的。他人脈廣,适合跑業務,而不是做管理。”白曉東的話信息量頗大,結合他之前說的添柴加火的話,簡直是充滿着他早晚踹走曹海良的暗示。
幸運的是,顧盼聽懂了;不幸的是,顧盼裝作沒聽懂:“我不想見到他,惡心。”
技術員就是這麽的耿直和傲嬌!白曉東嘆了口氣:“盼盼,人生在世,不可能一點氣都不受。做管理層,可是受氣包吶!”
顧盼不為所動:“我不是不能受氣,傻逼客戶多去了,我從沒抱怨過。可讓我跟那種背地裏使陰招的人合作,絕無可能!”
白曉東突然一聲輕笑:“盼盼,你的演技還沒到爐火純青的地步,隔着電話,我都聽得出你明顯的敷衍。”
顧盼:“……”
“曹海良不過是你的借口。”白曉東聲音有些晦澀的說,“上個月你拿着截圖跟我攤牌,也不過是試探。真正讓你不滿的,是遲遲未簽的股權。對嗎?”
演技拙劣的顧盼無言以對。
白曉東看看時間,已接近淩晨3點。顧盼正鬧脾氣,明天是不可能上班的。而他卻必須去曉意坐鎮,盡可能的消弭白天的不良影響。因此,他果斷的選擇了單刀直入。
“盼盼,你跟我說句實話。”白曉東瞥了眼膝蓋上厚厚的一沓文件,極為慎重的問,“多少股份,你才願意回來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