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陸蘅聽了這話心裏一驚,但面上還沒什麽反應,只是接過了Zac的手機,果然,滿屏都是不堪入目的辱罵和人身攻擊,雖然她本人并沒有開通任何的官方賬號,但網友不僅沒放過她公司的主頁,更有甚者,居然摸到了Zac的私人賬號下面,不吝于用最惡毒的話來攻擊她。
饒是陸蘅一向心理強大,一時間臉色也有些不好,Zac本來存了質問的心思,這下也不忍心了,反而安慰她說:“反正你沒殺人,等警察公布死因應該就沒事了。”
“沒用的。”陸蘅閉了閉眼睛,“就算是意外,他們也會歸咎于我,很多時候網絡并不需要真相。”
Zac雖然年輕,但也不是個蠢的,這會兒終于把腦筋轉開了,一下子又想得更遠,霎時間心跳得好像擂鼓:“完了,接下來的時裝周,還有你身上的代言……”
陸蘅卻沒聽見他失魂落魄的話,正目不轉睛地刷着手機,Zac一時氣急敗壞,恨不得把她的腦殼撬開看看這人是不是少根筋,他正要開罵的時候,陸蘅卻停了手,低聲說:“果然。”
“什麽?”Zac沒反應過來,表情僵在臉上,看起來有些滑稽。
陸蘅沒空笑他,冷着臉說:“雖然我大概猜到,但果然是Barren Garcia。”
“你說最開始發難的人?是他沒錯,都知道他跟小Lindberg‘兄弟情深’,要不是因為他發的twitter,誰會扯到你身上,等等……”Zac突然抓到陸蘅話裏的重點,“什麽叫你大概猜到?你為什麽會猜到?你是不是又嘴欠得罪人了?!”
陸蘅看着自家經紀人寫着精神衰弱的崩潰臉,眼睛裏有些微的同情,但沒一點悔改的意思,她順手摁了鎖屏,說:“如果是謀殺,按當時的情況來講,嫌疑最大的就是Garcia,所以在現場的時候他向我發難,也是為了擺脫自己的嫌疑,或者,多拉一個人下水。”
Zac皺着眉頭問:“可你不是說警方已經排除他殺的可能了嗎?你真的确定?如果這樣,他現在又何必呢?”
陸蘅看了他一眼,Zac被這一點莫名的眼神弄得困惑不已,然後聽見他的好藝人幹巴巴地說:“打擊報複咯。”
Zac差點一口氣噎在喉嚨口,半天才緩過勁來:“所以說到底,還是因為你這張嘴。”這句話說得沒什麽波瀾,要是陸蘅願意擡頭看一眼,就能發現Zac生無可戀的表情。
然而陸蘅正出神想着些什麽,沒空安慰Zac受傷的少男心,她拇指和食指拈着手機,玩指尖陀螺一樣慢慢轉着,Zac的心神跟着她的指頭轉,半晌之後終于說:“不管怎麽樣,你得發個聲明。”
陸蘅沒看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嫌惡地皺了皺眉頭:“聲明是要發,只是我可學不來Garcia那種悲痛欲絕的作态,娘兒們唧唧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死了情郎。”
“誰要你悲痛欲絕了,你真要學他,罵你的人會更多。”
“我知道,”陸蘅把手機遞給他,有些怠惰地說道,“幫我聯系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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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方法了?”Zac也不知道是該驚喜還是犯心梗,“Garcia說看見你跟在Lindberg後頭,像是有過争執的樣子,難不成是有人能給你作證,其實沒有這回事?”
陸蘅唇角勾起一抹笑,明明白白地寫着涼薄:“Garcia說得隐晦,打的就是讓我百口莫辯的主意,我是沒和Lindberg打上照面,但我們确實是從一個方向出來的,臉色又确實不好,在場的人都看着,我能反駁什麽?畢竟他又沒有親口說我是殺人犯。”她淺淡地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累了還是失望,“如果警方能立刻公布确切死因最好,但只怕他們是要含糊其辭了。”
“為什麽?”Zac不解,在他看來,社會影響這樣大的案子,絕不可能就那麽含糊過去。
“小Lindberg死前飛了葉子。”陸蘅說出自己的猜測,她懂一點醫理,看過屍體之後就大概明白死因是心髒問題,但應該不是遺傳病,畢竟如果早就知曉家族的病史,老Lindberg絕對不會準許自己兒子碰□□,“Lindberg家觸手伸得長,瞞着住一點消息并不難,雖然那東西許多地方都已經合法,但因為這個而死,終究不是件光彩的事。”
Zac眼神變得複雜起來,自從一年前他親手把名片遞到陸蘅手上,她就成了圈子裏一個嚣張而獨特的存在,不守規則,卻又總能在絕路後找到退路,他知道她聰明,但更可能的是,她早就在一開始給自己留好了退路。
Zac低下頭,目光閃爍,這是他親手挂上去的第一顆星星,他絕不允許陸蘅隕落。
陸蘅這時候已經把自己攤在了沙發上,一雙修長的腿架在茶幾上,旁人做出來顯得粗俗的動作,在她身上卻顯現出一種落拓的潇灑,她撩起眼皮,閑閑地笑了一聲:“既然相同力量級不可對抗,那我們就跨級碾壓好了。”
Zac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下意識解鎖了手機。出事之後他早就屏蔽了社交媒體的消息提示,因而屏幕上一條短信就格外引人注目,他不過是無意識地瞥了一眼,随後就驚叫出聲:“a?她怎麽會幫你?!”
陸蘅原本放松的身體姿态因為這個名字變得緊張起來,她擰着眉頭:“a Sadel?跟她有什麽關系?”
Zac比她還驚訝,他一秒不停地點開了a的ins,最新的一張照片裏是一盞燈,燈下站着的人,不就是陸蘅?!
“怎麽回事?”沒等Zac把手機遞過去,陸蘅就湊過來了,她聽見這句問話,自己也困惑地搖了搖頭。
“這确實是那天的我,她看見我了?怎麽還拍了照?”
“你這是在,打電話?”
那張照片裏陸蘅離鏡頭很遠,卻偏偏轉過半個臉,叫人看見了她微微蹙起的眉頭,她生的是淩厲的長相,但也不知是因為朦胧的燈光還是因為她周身的氣場,整個人看起來竟然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溫柔,原本這溫柔放在誰身上都不稀奇,但只是她,就又生出一股奇異的分裂的和諧來。
“和我外公。”陸蘅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能有這樣的表情,她有點愣住了,卻也言簡意赅地回答了Zac的問題。
Zac這時候卻興奮起來,他指着照片下的文字說:“謝謝上帝!這真是,沒有更巧的事情了!”
陸蘅将那寥寥幾行字收入眼底:昨天派對上的偶遇,實在美麗,未經允許就拍了照片,希望不要怪罪。
下頭的評論已經有人緩過神來,試探地問,有沒有看見Lindberg和陸蘅的争執,a只回複了一個:并沒有看見Lindberg先生,Lu結束電話之後,我覺得不好意思,也跟在她後邊出去了。
陸蘅的神色放松了一些,a的話回得圓滑,基本洗清了她身上的髒水,雖然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麽她要出手幫她。
陸蘅回想起a那張西方人的輪廓深刻的臉,明明并不熟悉,腦海裏卻倏然映出一雙灰藍色的眼睛,像冰雕的玫瑰,她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溫柔的人嗎……
正在她出神的時候,Zac剛松了一口氣便又開始聒噪起來:“Sadel雖然半隐退了,但當年的人氣可是有目共睹,影響力還在,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既然她站出來為你澄清,網上的輿論大約也不需要太擔心了,現在發聲明做個樣子就行,話說你剛剛想讓我聯系誰來着,現在也能省下這個人情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話将陸蘅從沉思中拉回來,她撚了撚手指頭,說道:“人還是要聯系的,Zac,幫我聯系Andrew Garcia吧。”她說得不緊不慢,仿佛從她嘴裏說出來的那個名字并不是Garcia家的大少爺。
Zac一臉驚恐:“你不是剛和Barren Garcia撕破臉?這麽上趕着去見他哥?”他雖然反對,但似乎并沒有将聯系Andrew Garcia看作多麽難辦的事。
“哥?Andrew Garcia估計不想有這麽個弟弟吧。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過這回我們也不算欠他人情,做生意的,自然要各取所需。”陸蘅打了個哈欠,眼睛裏閃出一點水光,“總不能把火引到別人身上。”
“但你有什麽能跟Garcia家的大少爺交換的?”Zac疑惑道。
“老Lindberg很寵愛他的獨子。”陸蘅回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所以他一定很想知道,是誰帶着Michael Lindberg吸了第一口□□。
等到一切結束,已經是正午,Zac看着網上的輿論逐漸好轉,心滿意足地說:“果然啊,Andrew Garcia還是忍不下這個弟弟。”更別說老Garcia居然想要把和Lindberg家的生意交給這個所謂的“弟弟”,現在老Lindberg遷怒于Barren Garcia,想來這事是泡湯了。
陸蘅正在給自己做午飯,看起來已經完全不在意這件事了,Zac湊過去看了一眼,滿目都是綠油油的蔬菜,他賤嗖嗖地說:“很好很好,不久之後就時裝周了,健身計劃可以提上日程了。”
陸蘅斜睨他一眼,露出一個假笑:“要不吃了再走?我給你加點肉。”
“不不不!”Zac的臉色頓時綠得好像那盆沙拉,他想起之前被陸蘅塞進嘴裏的白灼雞胸肉,覺得自己嘴巴仿佛又被砂紙磨了一遍,“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陸蘅維持着反派表情看自己經紀人落荒而逃,最後還是只能認命地端着沙拉窩進了沙發裏,今天紐約的天氣很好,她的小公寓像被陽光包在了糖果裏,陸蘅嚼着那些綠葉菜,打開電腦,開始追一部超長的國內電視劇,衣着光鮮的男女主角說着黏膩的臺詞,分分鐘上演生離死別的戲碼,陸蘅眼神飄忽,時裝周啊……那應該可以看見a Sadel?腦海裏又浮現出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她突然有點臉紅,嘟囔了一句:“長得還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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