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Will站在門外頭無聊地嚼着煙葉,Sam那小子不知道吃什麽壞了肚子,已經跑了好幾趟廁所。他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都十多分鐘了,要是被他發現是借機偷懶,那小子就等着一頓好揍吧。
別墅區樹影深深,Will身後卻有陣陣隐約的歡呼聲試圖沖破寂靜的樊籠,他轉過頭,惡狠狠地吐出了嘴裏嚼爛的煙葉,如果不是這些該死的名流們,他本該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房間裏吹着空調,而不是站在豪宅門口忍受蚊蟲和夏夜裏浮動的暑氣,尤其是他的雇主,那個小Lindberg,一想到自己女朋友對他在電視上搔首弄姿的樣子大發花癡,Will的臉色就又差了幾分,那家夥還不是攤上了個好爹,就像他正守着的這棟房子,就是老Lindberg大手一劃當作成人禮物送給自己兒子的。
這時候Sam總算捂着肚子從角落拐出來,Will沒好氣地一腳踹了上去:“你他媽是掉進去了嗎,去這麽久?!”
僅僅是一個庭院的距離,夏夜的暑氣就被蒸騰成另一種更火熱的欲望,泳池邊音樂鼓噪,滿是穿着清涼的男男女女,細細看來,就會發現許多屏幕上大熱的面孔,燈光閃爍間,有人在光亮處扭動身軀,有人在陰暗裏糾纏唇舌。
“啊!”泳池裏濺出幾聲驚叫,池邊的人扭頭去看,水花都還沒有消散,穿着比基尼的尤物們捧場地作出嬌嗔的樣子,和趁人不備沖進泳池的男人嬉鬧。岸上的人躍躍欲試,一個棕色卷發男人打了個呼哨,吸引了衆人的目光,然後助跑了一段,“啪——”,大張着手臂撲進了泳池。
起初是些給面子的歡呼和女人們裝模作樣的抱怨,只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那人卻始終沒有從池子裏探出頭來,氣氛漸漸慌亂,就在這個時候,從那個身材最火爆的女人身後猛地蹿出了一頭濕漉漉的棕色卷毛,伴随着惡作劇成功後的大笑,在人群裏激起一陣快活的空氣。
仿佛為了配合這場派對的高潮,主人家姍姍來遲,卻理所當然地吸引了全場的目光。不管真心與否,許多人都露出了傾慕的眼神,有些是因為小Lindberg的皮囊,但更多是因為他身後的雄厚資財。
只是旁人有心上前搭話,這位的臉卻臭到了極點,明明是主角,周圍卻成了無人敢靠近的真空帶。
“Michael!”打破這越發詭異的氛圍的正是剛剛大出風頭的棕色卷毛,他随手搭了條毛巾在肩膀上,不顧自己的頭發還在滴水,就一把勾上了小Lindberg的肩膀,“少爺,又是誰惹你了?”
站的近些的人們相互間交換了一個眼神,暗地裏松了口氣,這位Garcia家的小少爺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選,但凡是稍稍關注些娛樂新聞的人,又有誰不知道這兩位已經形影不離到讓小報大肆編排性向的地步了呢?
然而不論小報如何編排,真相大多與之相去甚遠,不同于外界揣測的兄弟情深,小Lindberg皺緊了眉頭,在被圈住的一瞬間就掙脫了,他隐晦地看了一眼Garcia,這人正輕佻地向周圍送着飛吻,如果不是父親的要求,他何至于要跟這個上不了臺面的私生子虛與委蛇,老Garcia真是昏了頭,怎麽會看重這麽一個玩意兒。他吞了一口酒,壓下了心裏的煩躁,再擡頭時候已經恢複了平時的模樣。
小Lindberg正要開口,角落裏卻傳來一陣騷動,Garcia循着聲音望過去,自以為找到了他臭臉的源頭,了然地笑了:“Lu可是塊硬骨頭,兄弟,加油吧。”
Michael Lindberg想到這半年來的窮追猛打,本以為那人只是欲拒還迎,沒想到這麽長時間過去真的毫無進展,幾乎讓他變成了圈子裏的一個笑話。
“要不要弄點什麽藥?上次不就是這麽成的麽,女人嘛,呵呵。”Garcia突然壓低了聲音,潮濕的氣息仿佛毒蛇吐出的信子,帶着一種自我感覺良好的惡毒。
Lindberg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舉起酒杯掩飾了自己的唇角,卻掩飾不住那一聲低沉的回複,他勢在必得。
“不說這個了!”Garcia瞬間又變成了那個快樂的公子哥兒,他拍了拍Lindberg的肩膀,“我可聽說你接了昆汀的新片,我看以後大屏幕也是你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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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容易,沒幾天就要進組了,我還得增肥大概15磅。”Lindberg撩起自己的T恤,暗暗享受周圍的尖叫,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現在得好好珍惜這些腹肌,沒幾天它們就成一坨了。”
Garcia幹脆撲過去将他的T恤扯開,大笑着說:“那就好好享受吧!”就将他一把推進了泳池。
衆人舉杯為水花和尖叫慶祝,音樂在這一瞬間也達到了高潮,小Lindberg在水裏站穩了身子,一抹臉上的水,笑罵道:“我看你是皮癢了!”
之前被Garcia吓了一跳的那個女人也倚過來,若即若離地靠着小Lindberg,抱怨說:“Barren真是惡劣,剛剛還故意在池子裏憋氣吓我。”
小Lindberg沒接話頭去安慰她,卻也暗自享受柔軟軀體的靠近,他興致勃勃地問:“你憋了多久?”
“怎麽,要比比?”Barren Garcia甩開搭在肩膀上的毛巾,縱身躍入泳池,“就賭你剛買的那輛車!”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小Lindberg大笑着,人群逐漸聚集,有好事者點開了手機上的秒表,大喊一聲:“開始!”
兩人深吸一口氣,一個猛子紮進了泳池,圍觀的人醉意熏然,酒氣浮動在空氣裏,極歡愉又極荒唐。
“一分鐘!”計時的人嚷道,水面還沒有半點動靜。
“好像三強争霸賽裏頭,Harry Potter去黑湖裏救他的珍寶。”有人調侃了一句,“只是苦了我們這種觀衆,什麽也看不見。”
“這兩位勇士可不用親自去救,”站在旁邊的是Amanda Norton,娛記鏡頭下的“寵兒”,她的州長父親為了擺平許多□□不知費了多少腦筋,她瞥了一眼還站在泳池邊的那個女人,語氣裏的諷刺幾乎快要溢出來,“人家自己就湊上去了。”
明白的人心照不宣地笑着,這時候又有聲音傳過來:“三分鐘!”
Barren Garcia在水下閉着氣,他隐約能聽見一點岸上的聲音,肺部的擠壓感讓他明白自己已經快到極限了,浮上水面前他睜開眼朝小Lindberg那邊看了一眼,只有這種時候他才能毫不掩飾自己對這位“好友”的惡意,裝腔作勢的家夥,自以為将鄙視的目光掩藏得很好,難道真把他當傻子看嗎?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水面之上是晃動的燈光,Barren一時間竟只看見了一片光怪陸離的幻象,他忽略池水在瞳孔上造成的不适,努力睜了睜眼睛。
外頭的音樂陷入一種詭異的循環中去,無數調笑和嬉鬧隔着水波傳進他的耳朵,這本該是Barren平日裏最熟悉的聲音,現在卻讓他的內心慌亂起來。
“砰-砰-砰-”心跳聲。
就在他快要耗盡最後一口空氣的時候,突然轉來一束燈光,水下亮如白晝,照出他身旁一張死氣沉沉的臉。
Barren心跳大亂,他來不及細想,僅憑本能,拼命逃離了這要命的池子,面對岸上一群人的調侃,他卻只能像一條快要幹死的魚一樣,張大嘴将空氣壓進肺裏。
漸漸有人發現他的不對勁,人群安靜下來,Barren聲音凄厲,卻只能叫出一個名字。
“Michael——”
Michael Lindberg死了。
泳池邊早就不複方才的縱情和迷亂,音樂早就停了,警察拉來了別墅裏應急的燈,強光之下,幾乎所有人都面色凄惶。
看着那具慘白的屍體,Reed警官不禁有點頭痛,恐怕老Lindberg已經得知了消息,如果是意外倒還好,但若是他殺,面前這一群牽扯衆多的男女,對他這一個小小的警官可是個大麻煩。
只是還沒等他走過去問詢,那邊就自己鬧出了動靜,他趕緊走過去,只見一個棕色卷發男人指着另一邊大喊:“Lu,是不是你殺的Michael?!”
Lu?Reed心中一凜,順着男人的指尖看過去,只看見了一個半個身子都在樹影裏的女人,氣氛劍拔弩張,那人卻輕蔑一笑,不慌不忙地走了出來:“誰學瘋狗咬人,連道理都不講。”
一時間棕色卷發男人,也就是Barren Garcia的面色青紅交錯,好不精彩,Reed卻沒心思去注意他,只能看見這東方女人一雙極嚣張的眼睛,冰一樣,明明白白地寫着嘲諷,他莫名覺得這張臉眼熟起來。
“我們可都看見你之前跟Michael從一個地方出來,臉色壞透了。”Barren到底也不是沒腦子,一口咬死了她,“指不定就是你那個時候給他下了什麽東西。”不管怎麽樣,他得把自己摘出去,人是跟他在一處的時候死的,如果被老Lindberg懷疑,父親為了兩家的合作,根本就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女人聞言,勾起了淡色的唇,說出來的話卻像刀子:“若是兩人關系不好,卻又從一個地方出來就得殺人,那你的哥哥倒是聖人一樣的涵養。”
這話說得隐晦,但在場的哪個不是九曲的心腸,Garcia家的那些破事早就被旁人嚼得連一絲甜味都沒了,不過是Garcia夫人死了才不過十天,老Garcia就從外頭領了一對母子回來,只是大少爺那時候已經懂事,手段又高明,這麽多年,雖然Barren年歲漸長,但始終不能從他同父異母的兄長身上讨到好處。
也不知是從哪個角落,竟然傳出一聲忍俊不禁的嗤笑,Barren瞬間黑了臉,他披了一層玩世不恭的皮,平日裏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卻唯有一點旁人提不得,就是他那位大哥,他垂下眼睑,遮住了那一閃而過的狠毒,等着吧,遲早讓那女人為她那張嘴付出代價。
Reed進退維谷,就在他正為難的時候,助手跑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他終于松了一口氣,對那頭的争執也不覺得煩躁了,只是揮了揮手,說:“那就請他們先做筆錄吧。”
助手颠颠地跑過去,Reed看着他領着站在那位“Lu”走遠,他始終還是對那張熟悉的臉有些在意,便順口問了一句站在旁邊的實習生:“那女的,誰啊?”
小姑娘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對Reed的問題表示震驚:“那是陸蘅啊!”她困難地念出了這個東方名字,一邊用憧憬的語氣贊嘆道,“她可是現在最受追捧的模特,我從沒見過這樣特別的東方面孔!”
Reed一晃神,突然想起被自家女兒珍而重之的那本雜志,封面可不就是這張妖異的臉。
別墅的封鎖線外頭圍了一圈人,陸蘅走出來的時候吃了一驚,以為又是那群尋着血腥味來的記者們,定了定神之後,她才看見自家經紀人,正一臉焦急地等待着。
“怎麽這麽多人?”陸蘅接過Zac手裏的外套,也不知是什麽時候,那絲殘存的暑氣已經散了幹淨。
Zac看她不緊不慢的樣子,料想是牽扯不到她身上了,才長舒了一口氣說:“都是來接人的,死了人誰還敢自己下山去?”
陸蘅不置可否,說:“媒體那邊倒是瞞得好。”
“也不看裏頭是一群什麽人。”Zac帶着陸蘅往車那邊走了兩步,低聲問,“到底怎麽了?”
“好像是心髒問題導致的猝死。”陸蘅将自己聽到的只言片語告訴了他,心裏除了一開始死了人的慌亂倒沒什麽其他感慨,小Lindberg那副皮囊下的靈魂有多下作,圈子裏都是知道的,如今他死了,也是少幾個姑娘受折磨。
“跟你沒關系吧?”
陸蘅搖了搖頭:“沒有。”
這一夜似乎特別安靜,陸蘅睡得很沉,連蟲聲都沒有入夢,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咚咚”的砸門聲驚醒,她揉着一頭亂七八糟的長發開了門,門外站着Zac。
他氣急敗壞地從門外鑽進來,指着手機對她說:“你不是說跟你沒關系嗎?怎麽網上都在說是你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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