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瓊池宴(1)
作者有話要說:
“你明明都看到了……”沈越反映過來,疑惑之下,抓住了謝玉衡的手腕。
謝玉衡沒有掙脫的意思,任由沈越抓住手腕,語氣也顯得波瀾不驚:“赤鸾劍,四靈刃之一,我自然認得。”
天下兵鑒圖上記載,古時有四靈鳥分列東西南北四方,後有鑄劍大宗師将這四只靈鳥一一擒獲,取其精魄以鑄劍魂,并稱之為四靈刃。
四靈刃分別為,赤鸾、玄鳥、青雀、白鴻。無論其中哪一把皆是驚世名劍,更何況沈越手中一共有三把。
赤鸾屬火、玄鳥屬風、青雀屬木、白鴻屬水。
當初沈越雖然得到了完整的四靈刃,但是因為他出生時母親元鳳身有舊疾,以至于沈越先天略有不足,從小便極度畏寒,所以水屬的白鴻劍用起來很是不順手。
于是他就只留下了三把劍,剩下的那一把輸給了昔日同窗顧清川。
“那你也知道,我并非是個凡人了吧。”沈越道。
謝玉衡答:“我知道,四靈刃其三,都歸于赤鸾妖尊。”
沈越的表情更疑惑了:“既然你都知道,那你現在的态度未免也太奇怪了。”
身為玄微宗的玉衡仙君,看到沈越将鴻蒙學院的院士一劍殺了,謝玉衡的反應居然不是将其擒住或就地正法,反倒是只關心沈越手上沾了血。
謝玉衡擡眸,注視着沈越的眼睛,問了一個問題:“那你說,如果是顧清川看到了這件事,他會因此要殺你嗎?”
“不會,若是那祁真君不殺我,我也不會出手。”沈越想了想,“不過這關顧清川什麽事?”
謝玉衡輕輕拍了拍沈越的手,嘴角揚起一點弧度:“只是打個比方,好讓你理解。既然你都知道顧清川會如何做,那又為什麽會覺得我會對你不利呢?”
沈越差點就被糊弄過去了,但他立刻就反應過來,謝玉衡這個比方打得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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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顧清川在這裏,他雖然不會因此與沈越反目,但也免不了要說教訓上兩句。更重要的是,別說給沈越擦手了,顧清川怕是連沈越手上沾了血都不會注意到。
況且——
“可是算上今天,我與你也不過才見了三面,而且你還被我凡人的模樣騙了……不對,也不能這麽說,當初遇上你的時候,那是事出有因。”沈越差點把自己繞進去了。
謝玉衡忽然笑了。
那一笑,便如清冷月色下的一場大雪,靜谧無聲的積成素裹銀妝,映着天穹之上的茫茫星河,讓人挪不開眼睛。
“你自己不都說了嗎,既然事出有因,那就不叫騙。”謝玉衡的聲音略略放低,本來就站得近,此時更像是在輕聲耳語,“而且,雖然才見三面,但我對妖尊仰慕已久。方才見你恢複身份,一時間驚喜異常,別的倒是顧不上了。”
本來沈越就有多少有點自戀的毛病,對于別人的誇贊向來是來着不拒。更何況是這話從謝玉衡口中說出來,就顯得特別有殺傷力。
雖然只有短短幾個字,但效果拔群。
而且謝玉衡都說道這份兒上,沈越要是還繼續懷疑他,倒顯得沒有道理了。
“抱歉。”沈越回過神來的時候,趕緊松開了抓住謝玉衡的手,并虛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失态,“我一時想當然誤會了,無論如何,也要謝謝你。
“無事,也是人之常情。”謝玉衡收回手,順帶将剛才那方鲛绡織成的帕子也重新收好。上面的血跡在被收入納戒前,就已經收拾幹淨。
本來事情都已經解釋清楚,應當是告一段落。
不過謝玉衡忽然又問道:“妖尊近日可有其它事嗎?”
“我這次出來只是随意逛逛,并沒有什麽大事。”沈越回答道,他本來也是打算今日就離開太初仙宗往別處去,只是去哪裏他一時也沒想好。
“半月後北域羅睺山的大秘境将開,妖尊有沒有興趣同去?”
沈越沒想到,謝玉衡居然會邀請他一起去大秘境。
所謂大秘境,往往百年之中也能遇上一次,并且只有化神期以上的高階修士才能進入。
和那些每天兢兢業業修煉的中低階修士不同,高階修士平常的活動相對來說沒那麽頻繁。因為此時單純是吸收普通環境中的靈氣,已經無法滿足他們修行的需求。
他們會花更多的功夫在準備工作上,準備法寶,丹藥和一切可能用到的東西,以求在百年一遇的大秘境開啓後,有充足的實力在其中展開一場腥風血雨的争奪。
比起動辄就打到魂飛魄散,神形俱滅的大秘境來說,平常小秘境裏的勾心鬥角簡直就是小打小鬧。
然而,即使大秘境中慘烈如修羅場,每當開啓之時,大造化者依然趨之若鹜。
沈越也是一樣的心動。
北域羅睺山,傳說那是洪荒時魔祖的隕落之地,當時整個天魔一族都随葬身于此。先不說其它,就只是裏面可能藏有的魔祖至寶弑神槍,其聲名就已經足夠震徹四界。
據記載,至今為止北域羅睺山一共只開過九次,是所有大秘境中開啓次數最少的。
再加上謝玉衡出身玄微門,雖然主修的是劍道,但丹術也同樣高絕。在羅睺山這種處處都是絕境之地,能得謝玉衡同行的話,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如此機會要是錯過了,沈越估計自己怕是要後悔。于是他朝謝玉衡道:“羅睺山這等大秘境我自然是想去,不過仙君這次可要與玄微門的同門一起?”
“不,我本是一人前去。”謝玉衡搖頭。
那可真是太好了,沈越悄悄在心裏說。
玄微門現在夠資格進羅睺山的人裏面,除了一個天資絕倫的謝玉衡之外,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古板,向來排斥妖界。要是和這群人一起,怕是還沒進秘境就得先打起來。
見沈越眉梢沾染喜色,謝玉衡便知道這事已經成了。他又開口道:“我為進秘境準備了些東西,最後一批大概明早就能送來,到時候就可一道動身去北域了。”
“這樣的話,我先回太初仙宗給朋友打聲招呼,明天一早再……”
“不如直接傳個信?免得你多跑一趟,我想顧劍神應該不會在意的。”謝玉衡眼眸低垂,睫毛輕輕一顫,倒像是突然眨了下眼,“而且,今晚天城內為慶祝天權大比結束,有瓊池宴,不知道是否有幸,能得妖尊共飲一場?”
這句話聽着有點耳熟,沈越想,這不就跟他當時在天榜下對謝玉衡說的那句話差不多嗎?沒想到還沒等自己請謝玉衡喝酒,謝玉衡倒是搶先一步了。
“恭敬不如從命,我也就不推辭了。”
鳳族本就喜酒,更是有非醴泉不飲的典故。雖然實際上沒那麽誇張,不過沈越的封地都在盛産醴泉酒的蓬萊州,喝起酒來自然也是其中行家。
擡眼看一眼天色,只見已是暮色沉沉,即将進入夜晚。
沈越指尖幻化出一只傳信的靈鳥,簡單寫了封信說明情況,順便問了下顧清川是否到時候也要去。然後便一擡手将那靈鳥放飛,讓他往太初仙宗去了。
“正巧,時間也差不多了。”謝玉衡忽然朝沈越伸出手,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今日那踏雲靈駒未帶在身邊,只好請妖尊與我一同禦劍了。”
說起上次搭了謝玉衡的馬,沈越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當時也算是有所欺瞞。
“來。”謝玉衡已将所持仙劍召出,穩穩的懸停在旁。
那劍身通體皆為黑色,寒芒點點。不知道是什麽罕見的材質,外部的光一旦接觸到劍刃邊緣,就好像被那黑色吞噬掉了一般,完全無法映照出來,也就使得劍刃本身的寒光格外亮引人注意。
沈越握住謝玉衡的手,像上次一樣被他牽引而上,順口問了一句“此劍可有名字?如此鋒芒畢露的仙器,之前我居然沒有聽說過。”
“廉貞。”謝玉衡緩緩道。
沈越一笑:“倒是與你名字相和。”
“只是先有劍,後有名罷了……”謝玉衡這一句說得很輕,就像是要被卷進風中一般,幾乎無法聽清楚。
“什麽?”沈越就基本沒聽清。
“沒什麽。”謝玉衡沒有再重複,而是另外說道,“你看那天權城內,華燈初上,瓊池宴也已經開始了。”
沈越順着他的視線向下看去。
滿城燈火,從四方城門彙聚到天權城的正中央,一片火樹銀花之間,是一池又一池酒香漫出方圓十裏的瓊芳佳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