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五場雪
第四十五場雪
永安寺是西南邊境的百年古剎, 歷史悠久,深受當地人的追捧。平日裏香火鼎盛, 人流如織。到了節假日則更是熱鬧,前來寺裏燒香拜佛的人幾乎都能将門檻踏破。
除了當地人, 永安寺地處銅蔔山風景區,風景秀麗, 景色宜人, 是西南邊境著名的4A級風景名勝區。很多外地游客也會紛紛前來游玩觀賞。
銅蔔山平均海拔一千二百米,最高峰玉虛峰高達一千八百米, 隆冬時節, 山頂多霧凇,景觀壯麗唯美,讓人驚嘆。吸引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前來。
一個永安寺, 一個銅蔔山一到節假日,那都是人山人海。
付忘言和顧疏白這兩個當地人卻還偏偏挑在元旦前來,完全就是來和外地人擠的。
元旦是新的一年的開始,很多當地人會到永安寺拜佛祈願,期盼新的一年能夠和和美美,萬事如意。
冬日晨光亮得晚, 早晨五點半, 外頭的天色依然還是黑沉如墨, 伸手不見五指。這個點顧疏白卻早就已經穿戴整齊,筆挺地站在床前來叫她起床了。
她被叫醒,困得要命, 抱着被子拼命不撒手,嘟囔:“要不要這麽早起來啊!我真的很困啊!讓我再睡一會兒吧。”
顧疏白用力扯掉她抱在手裏的棉被,不容置喙的聲音,“趕緊起來,沒得商量,你根本想象不到等會兒寺裏的人會有多少。”
付忘言:“……”
她無語死了,認命地踩着拖鞋到衛生間洗漱,整個人的情緒都有些煩躁。
早知道要這麽受折磨,她還不如待在家裏睡覺呢。
昨晚顧疏白纏得緊,磨人得很,半夜她睡得好好的,愣是生生的被他從睡夢中撬醒,來了一次。而且這次他精力旺盛,折騰了很久。精疲力竭,身體被掏空,變成廢狗一條。等到後面清洗幹淨再躺下,已經快一點了。
如今這麽早又被他叫起來,可想而知她的怨念有多強烈。
閉着眼睛迷迷糊糊洗漱,就刷了個牙,洗了把臉,完全沒精力去化妝,直接素面朝天出去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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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裏早晨氣溫很低,顧疏白讓她穿上最厚的羽絨服,帽子和圍巾統統裹上。整個人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像是一直憨厚可掬的熊。就連他自己平日裏從來不圍圍巾的人,這會子也把一條深色的羊絨圍巾圈在脖子上。
出門之時,兩人還戴上了一次性口罩,全副武裝,只露出一雙眼睛。
付忘言看看顧疏白的裝束,又看看自己的,忍不住發笑。兩人的裝束真是太滑稽了。
顧疏白不明所以,問:“怎麽了?”
付忘言笑呵呵地回答:“顧醫生,我覺得我們這個樣子特別像是去搶銀/行。”
顧疏白:“……”
他一本正經地說:“哪有人大早上搶銀/行的,要搶銀/行也是晚上。”
付忘言揶揄:“顧醫生你也知道早啊,平時這個點我還在跟周公約會呢。”
顧疏白:“……”
他忽的促狹一笑,黑眸一閃一閃的,“不要叫顧醫生,我更喜歡你叫我顧老師。”
付忘言:“……”
她臉一紅,想起昨晚的某些場景,他逼她叫他顧老師,她不肯,他就奮力地折騰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她一想起自己嬌媚的聲音就覺得莫名羞恥。
這個男人的惡趣味真是夠了!
她驀地板起臉,逐字逐句地說:“你不過就是給我代過一節課而已,擔得起我叫你一聲‘老師’嗎?”
他短促地笑了笑,音色愉悅動聽,“有句話叫做‘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又沒讓你叫我爸爸,叫聲顧老師怎麽就擔不起了?”
付忘言:“……”
呵呵,她竟然無言以對!
——
雖然穿了很多,整個人顯得有些笨重。不過一走出酒店,付忘言就深刻地認識到顧疏白的做法是正确的。因為這個點外面真是太冷了。風不大,但凜冽的寒意卻是無孔不入,沿着衣服一直滲透到皮膚裏。這麽厚的羽絨服裹在身上,她都感覺衣服是漏風的,身體裏涼飕飕的。
他們下榻的酒店在山腳,而永安寺在半山腰。有一條清幽寧靜的小路,由前人用青石板鋪就而成,直直連接到山頂。遠遠望去就像是一把天梯通往天上。
随着當地旅游業不斷發展,銅蔔山于前幾年就通了纜車,不過這個點纜車自然是沒有通車的。
他們也可以駕車走盤山公路去永安寺。不過半山腰的路段太過陡峭,付忘言擔心不安全,就沒讓顧疏白開車。所以他們只能沿小路徒步去永安寺。
顧疏白一點也沒有說錯,這個點羊腸小道上已經能見到不少香客了。他們都是趕早去永安寺燒香拜佛的。不過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帶着孩子。年輕人很少,只有三三兩兩幾個。
顧疏白早有準備,還特地帶了一袋吃的,有餅幹、面包、蛋糕、巧克力等食物。他告訴她:“餓了就吃點東西填肚子。”
付忘言點頭說好。一路上零食就沒離過手,嘴裏一直吧唧吧唧的,沒停過。
路上碰到有大人帶着小孩的,小孩子貪吃,她還會把吃的分給那些孩子。
顧疏白看她吃這麽多甜食,忍不住提醒她:“付小姐,當心你的蛀牙。”
付忘言:“……”
這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癟癟嘴,不滿道:“就興你大早上撬我起床,還不興我吃零食啊!這麽早起來,我怨念很重的啊。別人說吃甜食能讓人心情變好。我需要用甜食化解我的怨念。”
顧疏白:“……”
這波解釋可以說很溜了!
——
小道旁的路燈不斷灑下暖橘的燈光,映照在古舊滄桑的青石板上,襯得周圍的環境越發萬籁俱寂。
小路旁就是銅蔔山一望無際的蒼莽的山林,有些蔥綠,有些枯黃,對比明顯。松針和灌木葉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大地仿佛被蓋上一層棉被。
山林裏偶爾還有幾只飛鳥疏忽飛過,發出細微的聲響。
雙腳踩過積葉,咯吱咯吱,聲音清脆悅耳,在耳畔環繞。
如此清幽寧靜的環境,如果不是有人陪同,付忘言一個人還真不敢來。
不過山裏的空氣卻是那樣清新怡人,沁人心脾,和市區混濁的空氣形成鮮明的對比。
如果在此地造一間木屋,過上隐居山林的生活,想來也是很惬意的事情。
一路走走歇歇,他們終于在七點之前到達了永安寺。
這個點到,寺裏的香客就已經很多了。自駕的游客走盤山公路已經來了好幾波,寺廟外停了一排私家車。
付忘言不得不感嘆,這些人還真是早。
早七點,天光破曉,百年古寺籠罩在無數翠綠濃淡間,煙霧缭繞,莊嚴肅穆。讓人不禁心生敬畏。
兩人一起去朝陽殿。一群僧人正在殿內做早課。殿外圍了一堆的游客。
他們站在等了一會兒,好不容易等到僧人做完早課,游人們方入內。
大殿內燈火通明,酥油燈火光搖曳,缥缈靈動。殿中央的幾尊大佛佛光四溢,威嚴畢現。
兩人都不是信佛之人,純粹跟着其他香客走個形式。
顧疏白看到有那麽多游客在求簽,就對付忘言說:“我們也去求一支。”
付忘言搖頭,“我又不信這個,浪費錢。”
顧疏白卻說:“信不信另當別論,玩玩而已嘛!”
聽顧疏白這樣說,付忘言跪在蒲團之下,求了一簽。
簽文:「清淚盡,紙灰起。」
付忘言看着簽文上的內容,一臉茫然。
她遞給顧疏白看,他看過之後,面面相觑。
适逢永安寺住持天一大師正在給香客們解簽。
顧疏白找到天一大師,“請大師解解此簽。”
大師接過竹簽,看過上頭的簽文,捋了捋斑白胡須,問:“此簽為你二人之中哪位施主所求?”
付忘言點了點自己,“我求的。”
天一大師的目光悲憫睿智,問:“女施主近來諸事可還順暢?”
付忘言歪着腦袋想了下,回答:“我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兒啊!”
老者輕嘆一聲,嚴肅鄭重的口吻,“下下簽,施主凡事該當謹言慎行,切莫沖動。”
顧疏白問:“大師可否言明?”
天一大師搖頭晃腦,“天機不可洩露。”
顧疏白:“……”
付忘言想起簽文的內容,表情有些凝重,她點了點頭,道:“多謝大師提點,我記住了。”
——
出了朝陽殿,兩人一同去了後院。
雖然付忘言并不是信佛之人,但抽到一支下下簽,還是讓她有些心有戚戚焉。何況天一大師的表情又是那麽凝重。說得那麽神乎其神,真的很讓人忐忑啊!
顧疏白看出她的不安,安慰她:“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別太放在心上。”
付忘言:“本來我是不信的,可如今還真有些擔心。早知道就不應該求。”
“就當是玩玩,別太當真,頂多以後行事小心謹慎一些。”
“嗯。”
——
永安寺後院有一棵許願樹,百年老樟樹,枝繁葉茂,被西南邊境的人奉為“神樹”。
在當地老人的眼裏,百年老樟樹俨然已經成神了,需要永安寺的香火經年累月不間斷供奉着。
許多游客來到寺裏,都會對着這課許願樹許願,據說很靈。
顧疏白買了兩條許願的紅綢過來,遞給付忘言一條,“寫寫吧。”
豈料付忘言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我不信這個。”
顧疏白卻笑起來,揶揄:“付小姐下下簽都抽了,還怕許個願麽?”
付忘言:“……”
“誰怕了!”她癟癟嘴,拿過紅綢和筆,“我這就寫。”
兩人一同落筆,一起收筆,同時寫好。
顧疏白探過腦袋,笑眯眯地問:“你寫了什麽?”
付忘言狡詐一笑,“我不告訴你。”
顧疏白:“……”
“你想知道我許了什麽願嗎?”他繼續問。
只見她搖了搖頭,“既是願望,說出來可就不靈了。你還是留着告訴佛主吧。”
顧疏白:“……”
他被堵得啞口無言,搖了搖頭,和付忘言一同把紅綢抛擲到許願樹之上。
許願樹上紅綢迎風招展,紅綢黑字,在長風的吹拂下,獵獵作響。
九點過後,太陽高挂在半空中,明亮刺眼的日光穿透樹梢,在地上投下無數細小的光斑。濃郁的熏香夾帶着樟木香揉進空氣裏,在人們的鼻尖纏繞。
兩人比肩而立,目視前方,注目着那棵健碩的許願樹。
顧疏白的腦袋悄悄湊過去,嗓音響朗,“現在佛祖已經知道了我的願望,可我還想告訴你。”
“我不聽,我不聽!”付忘言捂住雙耳,直接跑開了,“等你實現了再來告訴我。”
作者有話要說: 回老家三天,喻先生的奶奶都是大魚大肉,各種好吃的伺候着。勵志減肥的我,每頓肚子都是圓滾滾的。減肥神馬的都是開玩笑!
注:這章中簽文一句引用自納蘭性德《亡婦忌日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