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狀紙
“喂?師兄, 好久不見。等等別挂!”
公寓的卧室內, 染着黃毛的青年盤腿坐在床上,一邊玩着筆記本,一邊手機和人打電話。
“小冷, 你該不會又惹什麽麻煩了吧。”電話那邊傳出一個聲線很低沉的中年男人聲音, 話語裏帶着不耐煩, “既然已經出師了, 出了事, 就該自己擔着, 我不能沒事天天給你擦屁股。”
冷步棱挑眉:“哪能呢,我就是上次安安鎮的時候沒把握好, 一不小心陷進去了嗎, 我也沒想到那裏會有僵啊,說起來我還沒見過僵。”
“沒見過你也別去。遇到僵屍那種東西,連我都未必有十成的把握,你能活着出來已經是萬幸了。”電話那邊的男人怒道。
“好好, 我知道了。”冷步棱随口應付道。
男人哼了一聲, 猜到冷步棱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 懶得再勸說什麽,直接問道:“打電話找我有什麽事?”
“找你幫忙看一樣東西。”冷步棱說道, “還記得蔔英傑嗎?三橫道門裏最小的那個。”
電話那邊的男人沉默了一瞬,回答:“記得, 那個小矮個子。”
“這次就是他牽線, 說有樣極陰之物讓你幫忙看看。”冷步棱說。
男人說道:“這點小東西他自己不會看嗎?”
“找你那就是他不會看呗, 你是天級大師,見識比他強。”冷步棱道。
男人嘆了一口氣:“傳承比我們青山門還久遠的三橫道門,這點本事都沒有,算是到此為止了。”
冷步棱哈哈一笑,沒有接師兄的話茬,心裏卻也是這麽覺得的。
當初他們的師父秦砌道人和三橫道掌門相交的時候,曾經提過他那三個徒弟的運道。老大命中短壽,老二天生反骨,老三性子跳脫,怕是後繼無人,希望他能再收一個徒弟。
但是三橫道門的掌門卻搖頭,說什麽三橫道弟子不需多,存在也不過是為了一個約定。老祖宗曾經算過一卦,總會在道門持續期間完成約定,在那之後三橫道門在與不在,并不重要。
比起那個,他更在乎大徒弟的天生短壽。
甚至還為此向秦砌道人讨教換命之法,秦砌道人體諒三橫道掌門的心情,将換命之法記下來送了過去,結果沒過多久,又被語棠寄了回來。
想要欺瞞天道之人,不會有好結果。尤其是施法的人,語棠聲稱他願意順應天命。
“如果當初三橫道的掌門給語棠換命,或許現在三橫道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冷步棱感嘆道。
電話那邊的人沉默了一會,說道:“誰知道呢。”
這個話題太過沉重,古往今來多少道門消亡于時間的長河中,別看他們青山道門現在名聲很廣,兩百年後如何還不知道呢。冷步棱就轉回話題,繼續說那個極陰之物:“聽蔔英傑說,從兩個人手裏發現一個奇怪的杯子,看不出朝代和來歷,就想請你看看。”
電話那邊的男人說道:“是墓裏來的吧。如果東西不錯,是不是還想我出一個好價錢?”借着幫忙看看的話而賣他邪性東西的人,真的太多了。
冷步棱:“這話沒說。”
男人冷哼道:“那就帶來瞧瞧,不錯我就收了。若是陰邪之物,也省的他們拿去禍害別人。”
冷步棱:“那約個時間嗎?”
男人:“剛巧明天下去,我去鬼街瞧瞧,你讓他們一起來,我們在鬼街碰頭。”
冷步棱應了一聲,挂斷電話,給蔔英傑發消息。
鬼街啊,他也好久沒去了,幹脆那天一起去看看熱鬧,剛好也瞧瞧蔔英傑說的世間最陰的東西都比不上的極陰之物。
能拿到這種邪物,那也不知那兩個人的隊伍裏死了多少個。
蔔英傑沒有說出那兩人的身份和名字,冷步棱就和他的師兄一樣,以為那兩人是倒鬥的。一般來說,幹這行,拿到的東西越邪性,危險也就越高,死幾個人在墓裏是常事。
不然除了墓地,還有哪裏能摸到極陰之物呢。
另一邊,得到回複的蔔英傑高興的把消息告訴了閻王和月半七兩人。
閻王問:“鬼街是哪裏?”他只知道枉死城裏的鬼街,該說那整個就是個鬼城。以前在特殊時期還将門口設立在陽界後,結果總是遇到幾個八字輕的書生闖進來,鬧出各種各樣的事情,結果閻王心一狠,幹脆關了枉死城。
就該如此,都去了陰間,何苦再留戀陽界,老老實實等投胎不就好了。
“鬼街其實就是京都城西的山淺街,鬼街是我們天師圈子裏的人對它的稱呼。因為那條街離鬼門很近,鬼節期間很多鬼都會從那裏路過,有的會在夜晚在街道上擺賣陰間的東西。所以被我們叫做鬼街。除了道士以外很少有普通人去那邊,裏面賣古董法器的很多,有些不幹淨的東西,也會送去那裏處理。”蔔英傑解釋道。剛巧鬼節開始,鬼街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都會熱鬧一段時間。
月半七:“不幹淨的東西?”
蔔英傑神秘兮兮道:“就是盜墓來的東西,有點邪性,不幹淨。街邊的店鋪賣的也都是這類的玩意兒。”至于冷步棱話語裏将閻王和月半七兩人當做盜墓的這件事,他還是不提了,感覺說了也沒什麽意義,又不會影響這兩位大佬的決定。
“哦。”月半七點點頭,不問了。
第二天下午,月半七和閻王被蔔英傑帶到了鬼街。鬼街不長,人卻很多,打扮成什麽模樣的都有,有的穿着傳統的道袍,背後公然背着一把桃木劍。有的打扮時尚,染着頭發打着鼻環穿着恨天高,看着更像是不良少女。
月半七突然覺得看過的那位黃毛足夠守規矩了。
而這裏的東西,的确也有意思的很。
店鋪裏暫且不說,道路兩邊鋪着麻布放着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多是古玩一類,還有刻着各種稀奇古怪圖文的木牌,這其中屬銅錢最多,哪個攤子裏都有一堆,有的長滿了銅鏽。
發現月半七的視線一直在往銅錢上瞄,蔔英傑湊過來低聲道:“這裏的銅錢很散,當然多數都是真的,但是像湊夠五帝錢,還是稍微麻煩點。小五帝錢還可以,大五帝錢基本上沒戲。”
閻王上前,一把将蔔英傑的狗頭推遠了點。
蔔英傑都沒扭頭,就能聞到滿滿的酸味,啧,醋勁兒真大。
閻王:“你想要五帝錢?我可以找到。”
小五帝錢沒啥,大五帝錢他都能湊出好幾套來。
月半七搖頭:“只是好奇看看。”
況且五帝錢向來是用來擋煞辟邪的,他一個陰間的鬼神,要辟邪的東西幹什麽用?
何況無論多牛掰的大帝,難道還能辟的了地府鬼神的陰氣嗎?
三人繼續往前走,月半七和閻王興趣在逛街上,蔔英傑則負責找人。冷步棱的師兄鄂天師沒有給準确的地點,只說在鬼街上,就有讓他們三人自己去找他,而他自己不在一個地方伺候等着的意思。
大佬嘛,都是任性的。可是蔔英傑帶着的這兩位是更大的大佬,作為唯一的小可憐,蔔英傑只能一切自己扛着。
鬼街都逛了一半,都沒有瞧見鄂天師,蔔英傑心裏開始打鼓,該不會被放鴿子了?
千萬別,他可承受不住閻王爺的怒火。
蔔英傑拿出手機來,正打算給冷步棱打電話,結果剛巧看到前面一個攤位前,頂着一腦袋黃毛帶着眼鏡的青年手裏拿着個木牌正在跟攤主吵架。
細一瞧,可不就是冷步棱那小子嗎。
蔔英傑心裏一樂,這位既然在,那麽他的大師兄肯定不遠了,對身邊的閻王和月半七說一聲,就走到攤位邊,才一靠近就聽見冷步棱不滿的聲音。
“三千塊?你宰人啊,這東西怎麽看都不值三千!”
攤主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胖子,蹲坐小馬紮上,腰上的肉堆得一圈圈的,今天天氣太熱,熱的人單純坐着就在流汗,攤主一邊搖晃着大蒲扇一邊說道:“就三千塊,不二價。這東西你不要,可多着人排隊要。”
冷步棱都笑出了聲:“就這個?排隊要?行了你別逗我了。”
“這可是五雷神咒令牌!”攤主瞪圓眼睛說道,“你瞧瞧上面的字,五雷號令!厲害不,這可是好東西。不管有用沒用,這就是個古董。”
冷步棱:“行了,別說了,還古董呢。這字是你自己刻的吧。”
攤主紅了一張臉:“說啥呢,怎麽就是自己刻的了。你不想要別瞎說。”
“還瞎說。我是地品級的道士,這東西我比你懂。你刻字的規則就不對,更別提這個號字還寫錯了,簡體字什麽時候開始的,大哥說一下?”
攤主愣了愣,半晌後才明白自己弄錯了什麽,難怪擺了這麽久無人問津,尴尬的臉上擠出笑容:“嘿,沒瞞住你。行吧,那就便宜點,你想給多少?”
冷步棱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
冷步棱:“一百。”
“不行。”胖攤主連連擺手,“這樣本錢都回不來。”
冷步棱道:“回不來也好過砸你手裏。我看你根本就是普通人,不懂這個吧。我買它也就是看在它是有年份的槐木材料上,能用。可惜被你劃壞了,想要改還得先磨平,一百塊錢一小塊木頭,不便宜。這裏都是有本事的人來的地方,你這玩意兒連有點腦子的人都騙不過去。”
胖攤主啞然,最後無奈道:“行,一百你拿走吧。”
冷步棱笑嘻嘻的将東西收下了,掏出一張紅票子遞給胖攤主,才起來一轉身,就對上蔔英傑那張臉,吓得差點坐在地上。
“你、你怎麽……哦,對。”冷步棱想起來了,問道,“那兩位呢?”
蔔英傑指向隔壁的攤位:“那邊。”
冷步棱順着他指着的方向,瞧見一個俊秀的青年蹲在攤位前,正好奇的看着一個灰色的碗,他身邊的男人則在他耳邊低聲說什麽,或許是距離太近了,俊秀的青年後挪了一下,臉頰微微發紅。然而男子不僅未退,還伸手将人往自己那邊拉了一下,嘴角帶着得意的笑。
冷步棱:……
他揉了揉眼睛,又往那邊瞧了一眼,确定是自己見過的那兩位,默默轉身看向蔔英傑,眼中滿是控訴。
非常神秘,可以號令勾魂使者,自從見過一面再也找不到,懷疑已經超越天級的兩位大佬,為啥在這裏?
而且這麽厲害的人要他師兄幫忙看杯子?沒搞錯?
你确定這不是個套?
“蘿蔔,看在咱小時候常來往的情分上。”冷步棱低聲問道,“我大師兄沒得罪過他們吧。”
這明顯是個套啊!說,你們把我大師兄騙出來想幹啥!
蔔英傑沉默的瞅着冷步棱。
冷步棱默默捂臉,正想要不要帶大師兄跑路,就聽到身後有人走來到:“小冷,怎麽站在這裏?蔔英傑?原來你已經到了,那兩個人呢?”
冷步棱轉身,絕望的眼神看向自家大師兄。
鄂天師:……
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