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清晨的陽光溫暖, 慢慢的将長夜的黑暗驅散, 落在少女的房間裏把她的面容給照亮,連同臉上細小的絨毛都能夠看的一清二楚。
[糖哥!起床啦!我的媽我忘記調鬧鐘了!]
系統的聲音很大, 一下子将蘇糖從睡夢中給吵醒了。
她皺着眉黑着臉, 氣壓低的吓人。
[現在不是才早上七點半的樣子嗎?]
[……是哦,這個時間對于你來說已經算早的了,但是克洛雅一般是五點就起來了。]
“……”
蘇糖覺得頭疼極了,她本來就沒睡好,現在又必須要恪守克洛雅這樣嚴苛人設, 她真的很想去死。
而且,她還有起床氣。
穿好衣服之後少女往禮堂方向去, 清晨的禱告她遲到了,現在估計大部分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神職人員了。
就像焚香沐浴一樣神聖虔誠, 每日的禱告對于騎士像是呼吸一樣必不可少。
他們身上所有的苦悶與煩惱都将全部傾訴于神明, 這是疏解,又可以看作另一種的解脫。
騎士所背負的太多, 為着自己的信仰讓雙手沾滿了鮮血,那些死去的人們的詛咒萦繞在了他們的夢境之中, 壓抑着他們的心緒。
而禱告, 吟誦聖經之類的便成了他們安放痛苦的寄托。
他們相信, 神愛世人, 也包容世人。
神明的存在是信仰的寄托, 也是被托付的負面情緒的消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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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下, 今日是被什麽煩心事所困擾了嗎?比起平日, 來禱告的時間要晚上許多呢。”
修女微笑着詢問着眼前黑發的少女,語氣裏帶着一絲擔憂,她的眉眼裏淺淡的柔和讓蘇糖想起了生前現世的母親。
“……算是吧。”
除此之外她給不出其他的答複。
修女視線淡淡的落在了蘇糖的臉頰處那道傷痕處,雖然不嚴重但是對于力量強大如斯的少女來說,至少在整座王城裏幾乎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到她。
正是因為少女的強大,所以這道傷痕才極為顯眼,惹人生疑。
然而修女只是極快的瞥了一眼,她不說,她也不會沒眼色的擅自開口詢問。
蘇糖四處掃了一眼,沒有看到平日裏那個熟悉的身影。
“如果閣下是要找神父的話,不巧他剛剛誦讀完離開了。”
意思不言而喻,也就是說今日沒人為她誦讀經書。
蘇糖嘆了口氣,轉身準備離開。
她只是騎士不是神職人員,碰觸聖經之類的事情她不能做,否則就是逾矩了。
禱告可以沒有神父聆聽,但是誦讀卻不能沒有他來吟誦。
“克洛雅……”
身後一個熟悉的少年聲音喚住了蘇糖,她轉身看過去,萊澤彎着眉眼輕笑。
在陽光之下他整個人似乎要羽化一般,俊美的面容被光亮照着,美的讓人窒息。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願意為你吟誦。”
作為聖潔的聖子,他可以碰觸任何的書籍,也可以祝福任何人。
只要他願意。
比起神父來說,銀色長發的少年所吟誦的效果要好上太多了。
但是因為聖子的高貴神聖,沒人會将為人誦讀聖經這樣的事情和他聯想起來。
[……是真的會撩。]
[那我該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選擇了最符合克洛雅人設的一個選項。
[糖哥,你應該鄭重其事的拒絕。]
這種只能看不能吃的痛苦,還有必須用極大的意志力才能克服的美色……你這個沒有雞兒的系統是永遠不會明白的:)
……
萊澤臉上的笑容溫柔,但是手已經不自覺的攥緊了衣袖。
他害怕少女拒絕,卻又早已預料到了她會果斷的拒絕。
“殿下。”
少女蹙了蹙眉,雖然沒有直接指出了他此舉的不合理,可把綠色的眸子裏滿是不贊同。
他長睫之下掩藏了太多不能被少女知曉的情緒,只一瞬,他收斂住了心頭那熾熱如火的情感,只是微微笑了笑朝着蘇糖走去。
“這是命令,克洛雅。”
銀色長發的少年很少會對蘇糖下達任何強制性的命令,他不喜歡用主仆這樣的關系壓制少女。
然而可笑的是,之後他漸漸的明白,只有這樣他才能夠讓對方稍微多留在自己身邊一會兒。
也是唯一的方法。
黑發的騎士愣了一下,抿着唇單膝跪下。
那長發柔順如綢緞披散在她的肩上,而萊澤也只有在蘇糖垂首的時候才可以肆無忌憚的将露骨熾熱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他慢慢伸手碰觸着她面頰處那縷發,輕輕的勾住別在了她的耳後,金色的眼眸裏滿是少女。
“你明明知道的,我并不喜歡強迫你服從。”
如同嘆息,萊澤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細沙般酥酥麻麻。
蘇糖抿着唇,她實在是太維持不住面上的冷漠了。
當那手帶着微涼的溫度溫柔将自己耳發別好的時候,一種莫名的悸動在心頭,擾亂了她所有的思緒。
[有那麽一瞬間我以為他是莫烨……]
明明是完全不一樣的性格不一樣的長相,但是那種撩撥心弦的感覺卻意外的相似。
系統不大理解蘇糖的感受,它下意識的掃了一下對方的靈魂,隐約之間似乎真的有相似的輪廓緩慢重合。
[……卧槽。]
糖哥什麽時候有透視靈魂的功能了!
它決定先不要告訴蘇糖這個發現,一切等待它稍加觀察之後再說。
修女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退下,現在偌大的宮閣只剩下他們兩個了。
細碎的陽光從五彩的玻璃窗穿過,銀發的少年珍重的牽着蘇糖的手,将她帶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這一次和以往不同,以往教父會站在上面,她和他有着一定的距離,然後她垂眸虔誠的禱告,向主忏悔向主傾訴。
而此時萊澤讓她坐下,他拿着一本厚重的書籍,書面上繁複的圖案印證着它的古老和神聖。
陽光溫暖,少年美的如同畫卷。
蘇糖靜靜的看向少年,感覺時間似乎都在此刻靜止了一般。
他輕輕的翻開書頁,長睫微顫,如同窸窸窣窣落下的白雪輕柔。
“克洛雅,在吟誦之前我能問你一些問題嗎?”
“當然殿下。”
可能是此時眼前的人太美,也有可能是陽光正好,蘇糖無法說出任何拒絕的話。
“你是從光明之神中誕生的騎士,他賦予你光的屬性,賦予你生的意義,那麽,他即是你的信仰對嗎?”
少女沉默了,她還是第一次被如此直接的問到自己的信仰。
信仰這個東西很玄乎,它可以是抽象的也可以是具體的,但是這些都和蘇糖沒有多大的關系。
因為,她不敬畏鬼神。
“看起來很難回答呢。”
他笑了笑,并沒有逼迫少女回答這個問題。
“既然這個無法回答,那另一個問題你能為我解答嗎?”
“……殿下,我想這些問題問我可能不大合适。”
[我現在設定是個騎士,騎士懂什麽?除了忠誠什麽都不會,每天恪守騎士準則已經很要我命了!]
[……糖哥,我覺得他其實一早就知道你回答不上來了。]
他只是想要暗示些什麽而已。
萊澤看着少女皺着眉苦惱的樣子,這比起平日冷着一張臉的時候要生動有趣多了。
他的眼裏有細碎的光,骨節分明的手輕柔的撫摸着手中的書。
“愛是隐忍還是放縱……這個你能告訴我嗎克洛雅?”
少年說的風輕雲淡,但是語氣卻沒有絲毫的玩笑。
他抿着薄唇,眼神明滅晦澀。
[他,他是在告白嗎!]
蘇糖覺得自己的心髒真的受不住,聖子對自己的騎士告白什麽的……這是這個世界決定不能容忍的事情!
就像是亂.倫一樣,至少在這歷史之上沒有這樣的先例。
這也是萊澤壓制着自己的感情的重要原因之一,一旦被知曉……少女會被教會驅逐出王城。
而且,這是不能言說的情感,會被她厭惡也說不定。
[這麽含糊不算!為了能夠好好待在王城在他沒有直接說的情況之下一定要裝傻!]
先不說被驅逐之後萊澤會不會做出什麽偏激的事情,光是讓她風餐露宿她也受不了。
少女眨了眨眼睛,心下突然想到了什麽。
[你說愛而不得,會不會是他黑化的原因?]
[我覺得,可能不止……]
蘇糖感覺到萊澤注視在自己身上灼熱的視線,感覺渾身不自在。
“這個也不能回答嗎?”
銀色發的少年語氣失落,擡起手輕輕的撫摸着蘇糖的面頰。
她下意識想要往後退,卻被萊澤命令不許動。
“克洛雅,只要你永遠在我身邊,我便不會逾越這條線的。”
蘇糖被這病嬌的語氣弄得渾身冒冷汗,她清麗的臉上沒有絲毫神情,可那雙眼眸卻在躲閃着少年熾熱滾燙的視線。
少年看到後,笑了。
他知道,蘇糖明白他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低頭,神聖而虔誠的将自己柔軟的唇印在了少女的嘴角。
在離開前不舍的輾轉了一下,缱绻溫柔。
蘇糖的身體驟然緊繃,在反應過來後,慌亂起身逃也似的離開了。
[被美少年親了感覺怎麽樣糖哥?]
[我他媽,心跳咚咚咚!爽歪歪!要不是為了不崩人設,我絕對把他摁在牆上日!]
[……]
萊澤看着少女離開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慢慢的褪去,而後慢慢朝着一處陰暗的角落走去。
那裏有一個棕色發的少年蜷縮在了角落,被施了術渾身無法動彈。
額前長長的發遮掩了他大半的臉,整個人看上去陰郁而暗沉。
“你是……多久發現我的?”
耶華的聲音暗啞,斷斷續續的說道。
“多久?”
萊澤笑了笑,蹲下身來和他平視着。
“在你進入這裏妄圖窺看她的時候。”
他的聲音很冷,哪裏有平日光明之子的樣子。
萊澤知道耶華,是之前傷到少女的那個剛入騎士團的少年。
“我還沒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你劃傷了她的臉,我要你一只腿不算過分吧?”
銀色發的少年歪了歪頭,擡起手指尖有光亮閃爍着,而後輕輕的朝着耶華方向一點,“咔擦”一聲骨頭便斷了。
耶華緊咬着唇,那疼痛刺骨,瞬間冷汗冒起。
他蜷縮着身體,卻絲毫沒有減弱一絲一毫的疼痛。
“呵……”
“你笑什麽?”
萊澤很不喜歡他,這種感覺從見到耶華的瞬間便莫名出現。
“我笑你……只有僞裝成這樣善良溫柔的模樣,才能夠接近她,可悲的很……”
少年瞬間黑了臉,那金色的眸子閃着光,冰冷而駭人。
“我看你不僅不打算要腿,連命也不想要了嗎?”
耶華勾了勾唇,明明已經疼極了但是此刻他卻很想笑。
這個和他有着相反屬性的少年,其實在本質上與自己并沒有什麽不同。
喜歡着同一個人,也同樣在黑暗的深淵中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