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八]跟蹤

第24章 章節

而針筒裏的藥水卻一滴也沒有減少。

那是他的MISAKI。

他肖想過無數次了的MISAKI。

有水滴從某個少年的眼中滴落到了床單上，白色的床單頓時多了一個圓形的深色印記。大麽指遲遲按不下去，伏見看見床單上的深色印記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直到最後融合成了一個無法辨認的形狀。

說了那麽多過分的話還想要被真實的MISAKI原諒什麽的，真是一個妄想不是嗎？

伏見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是一個熱愛幻想的人。

所以，是選擇不屬於自己的八田美！，還是選擇屬於自己的八田美！？

是選擇站在主導地位，還是選擇處於令人不安的被動局勢。

針筒被緩緩地拔出，然後“铛啷”一聲掉在了地上，“咕嚕咕嚕”地不知滾向了哪個角落。

是選擇真的MISAKI，還是選擇假的MISAKI？

伏見倒在了自己的床上。他緊緊地抱住了八田，就像抓住了自己最後一根稻草。

真的，還是假的？

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問題就能把他從失控中扯回來，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八田美！。

他親吻著自己深愛的人，然後微微地嘆息──感情讓他變成了一個什麽都不敢做的傻瓜。

笨蛋白癡MISAKI，你把我變成了和你一樣的蠢貨。

啊啊，還用問嗎。

真的還是假的，這根本，無需選擇。

如果你一覺醒來時發現自己全裸地睡在吵了架的好朋友家中，你會怎麽樣？

八田表示很羞恥，盡管伏見沒在旁邊讓他無需為自己的赤裸而羞愧。他爬下床打開衣櫃試圖找些蔽體的衣物卻發現自己什麽都穿不了──全身的鎖鏈讓他沒辦法把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原本就因為朋友被罵而窩了一肚子的火沒處發，現在更是連穿衣服的權利都被剝奪的八田不甘願地爬回暖和的被窩，然後怨氣沖天地腹诽著不在場的伏見。

藥物讓八田還處於一種思維略微有些混亂的狀态中，紛繁雜亂的事情在他原本就十分不靈光的大腦中亂成了一鍋粥。那些暴烈的憤怒的情緒和反抗的自衛的意識被各種神奇的化學反應強制地剝離。藥物使他被迫覺得放松──當然了，伏見的氣味或許也功不可沒。

如果信任是一種病的話，那麽八田便是這種病的絕症患者。

他現在像是被剔除了針刺的刺蝟，毫無自覺地露出了自己全身上下的柔軟。好奇地打量著整間屋子的景色，八田漸漸地忘記了自己還需要唾棄自己的摯友，專心致志地參觀起伏見的房間來。

他還從來沒有被允許進入過伏見的房間，所以好奇打敗了內心奄奄一息的憤怒的火焰。

只有八田一人的房間顯得有點過於安靜，身邊缺少了伏見的溫度讓他至今都無法适應。不知從何而來的微風把床頭的風鈴吹得“叮叮”作響，而昨晚顯得無比猙獰的滿屋子的照片和生活用品似乎随著光線的明亮和清脆的鈴聲而變得溫柔了許多。

然而，不管再怎麽被溫柔的光線所僞裝，這間房間都由內而外地散發著一種熱切卻冰冷的可怕執念。

我愛你！

房間裏似乎有什麽在尖叫。

我愛你！！！

瘋狂到聲嘶力竭的地步。

那種執念強烈到連遲鈍的八田都無法忽略。

八田不自覺地捂住了耳朵，他感覺好像整個屋子裏所有的東西都在他的敏感耳邊輕輕地耳語。

它們溫柔且殘忍地宣告。

聽啊：

B君深愛著A君呢，所以，他要求你給出回應。

不是祈求不是請求更不是詢問，而是強硬的命令。

這就是宣告的內容。

很可怕。

可是，還有什麽比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深愛著自己更令人高興的事呢？

把自己的臉埋進伏見帶著藥味的枕頭裏，暫時忘記憤怒和恐懼的八田偷偷地笑出了聲。

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原諒伏見之前的那些傷人的話的理由。

他們終於可以和好了。

不，不過！！可惡……那個混蛋一定要道歉才行啊！！

沒過多久，八田便躺煩了。伏見一直都沒有出現這件事讓他變得更加的放松。神經大條的他從床上爬起來好奇地參觀著這間逼仄的房間。身上的鐐铐随著他的動作不斷地發出細微的“铛啷”聲，他就像是被主人過分喜愛的寵物一般在瘋狂的鎖鏈下難受的行動著。

沈重的感覺似乎喚回了一些狂暴的本性，八田撓了撓頭然後煩躁地扯動著自己身上的鎖鏈。疼痛感從被鐐铐勒出的紅痕一路蔓延到全身，他很自然的産生了一種暴打伏見的想法，然後又因為突然發現的有趣的東西而被莫名其妙地壓下。

照片，衣服，丢失了無數個的水瓶……八田在這間屋子裏興致勃勃地尋寶一樣地找著自己的東西。他興奮地光著屁股跑來跑去，不一會兒便把原本整齊的屋子變得一團糟。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八田掃了一眼亂七八糟的房間，然後繼續投身尋寶大業。

“啊！！小時候的照片！！”突然的驚喜讓他不由自主地發出了歡呼，他愉悅地舉著照片轉了一圈，然後發現照片中另一個主角頗為眼熟。

墨藍色的微長的頭發，嚴肅的黑框眼鏡，蒼白的皮膚，還有表情正經的弱氣的臉。

這，這不是伏見猿比古的包子版麽！！！

八田無法忍耐地爆笑出聲。他突然想起在自己很小的時候曾經有那麽一個身體很差的朋友。那個朋友很粘人，每天每天都笨拙地跟在他身後──原來那居然是猿比古啊。

回憶的門突然被打開，他把照片對著陽光然後眯起眼睛。照片中的人早就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變得模糊不清，現在更是因為八田的舉動而只能在八田的視網膜中投影出兩個隐隐約約的人影。他仔細地看著這張舊時的照片，那時那些苛刻的親戚、院子裏欺負人的孩子、總是生鏽的健身器材……種種象征著不愉快的東西就如同沈入水底許久卻又突然浮起的髒物一般讓八田感到一陣厭惡。他的童年無疑是不愉快的，但與此同時，那些髒物中潛藏著的那細小的美好卻又讓人不忍抛棄這些過去。

陽光，空氣，朋友，還有，伏見猿比古。

伏見猿比古。

伏見猿比古。

那個總是邁著小短腿唯唯諾諾地跟在自己身後的人長的漂亮又可愛。他總是用水汪汪的眼睛專注地看著自己，不管自己說了什麽都像是對待真理一樣鄭重地點頭，仿佛全天下只有自己一個人一樣。他會把自己喜歡的東西羞澀的擺在自己面前，然後低著頭等待著自己興奮地笑聲。

他們會一起笑，然後會繞著樹互相追逐，最後會一起氣喘籲籲地嘲笑對方。

明明是那麽喜歡的一段日子，可自己最後為何忘了呢？

八田一直躺著，他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

只是因為那段時光太夢幻了吧，那時的陽光總是那麽明媚，而自己無論何時回頭都總有一個人期待地看著自己，然後燦爛地對他咧開嘴。

“MISAKI，”總是出現在夢裏的小孩在腦中重現。他紅著眼眶可憐兮兮地伸出了短短的手指，然後強裝堅強地笑了，“不要忘記我啊！”

真的，夢幻到讓他以為那只是一個夢而已。

然後，兩個小孩伸出了各自的小指拉了勾，最後把大麽指貼在一起，蓋了印章。

他不知道，那是伏見在高中遇見他之前，最美好的回憶。

19

“醒了？”

房間的門突然的被開啓，伏見端著早餐走進了屋子，然後轉身關門上鎖，動作自然得讓人生不起發怒的欲望。然而，有什麽隐秘的機制卻被牽動了。也許是因為伏見上鎖的動作太過理所當然，也許是因為被端進來的牛奶讓人惡心，也許是因為伏見打量的眼神過於露骨，總之，正在回憶美好過去的八田被不知什麽東西煽動得略微惱火了一點。他像是受了驚的小動物一般震動了一下，随即便猛地竄回被窩裏，用厚厚的棉被不留一絲縫隙的遮蓋住了自己。

藥效正在不露痕跡地消退，而伏見并不在乎。現在的八田顯然不是呆愣的傀儡模樣，雖然他警惕地躲閃顯得有些笨拙，不過無傷大雅。靈動的眸子和緊繃的表情說明了伏見昨晚的急救是多麽的有效──盡管由於私心和猶豫，他并沒有中和所有的藥量。

伏見覺得很興奮，因為很明顯那1/3的藥并沒有把八田的野性去除，而果然這樣的八田才是他所追逐的渴求的。

“喜歡這裏嗎？”随手把餐盤放在書桌上，伏見露出了一個愉悅的表情。他充滿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