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為什麽啊!”為什麽忽然提到舞伴的事情?
“什麽為什麽?既然不準備跑了,就應該好好享受今晚的宴會啊。”卡微亞的眼睛裏, 明顯就有看好戲的意思。
“我不會跳舞。”我努力掙紮, 給自己找借口。
“啊……”衛拓很嫌棄的看着我。“那你估計也找不到別的舞伴了,也就止修能教教你。”
我被卡微亞和衛拓堵得啞口無言, 臉上挂着假笑,一點都不想應和他們兩個。我也不能說讓衛拓當我舞伴, 卡微亞還在這呢。
我暗自告訴我自己, 反正我死活不進舞池,誰能奈何我?
一想到要和止修搭手跳舞, 我就渾身發寒。那雙手,可是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怎麽可能握得上去。
我和卡微亞回到房間,一靜下來, 我就不由得想起當前的形勢, 越想心情越是低落。
我居然混到松林布爾來了……之前, 我對未來的事心中有數,但也不能随心改變和把控。我本以為,這已經夠令人頭疼的。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對事态發展一無所知, 才是最可怕的。
先不說止修, 往後要怎麽從一區吸血鬼眼皮子底下離開, 也是個問題。
我煩躁的抓了一把頭發, 卡微亞察覺我的不安, 拿着女仆準備的裙子走了過來。
“木香。這次不需要你往外跑, 不耽誤你活動。來試試。”
卡微亞這麽一看, 心态可真好。
我配合的走過去,卡微亞拿裙子在我身上比劃。那是一件淡綠色的裙子,領口和裙擺全是蕾絲花邊。樣式複雜得超乎想象。而且更可怕的是,卡微亞拿出了一件束胸衣。
我連忙朝卡微亞搖頭,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
晚宴開始前,城堡裏一片寂靜。
靜得好像,今晚根本不會有宴會一樣。
直到忽然間,優美的樂曲,演奏了起來。房間外的走廊,終于有了人來人往的腳步聲。
女仆前來敲響我們的門,她舉着燭臺,用四根蜂蠟蠟燭做照明。明暗光線間,女仆的表情變得有些陰森。
我下意識想擺弄身上的裙子,被卡微亞打了一下手背。
我真的很擔心,前方根本不是宴會,是個血宴。而且,真的……“卡微亞,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我自認,自己也不胖,身上也沒幾兩肉啊。為什麽要将束胸衣拉緊成這樣。我現在感覺,自己根本彎不下腰,身體的上下兩截是分開的。
“忍一忍。很好看啊!”卡微亞靠近我耳邊輕聲說道。
好看嗎?我怎麽完全沒感覺。小時候聽人講故事,城堡裏的公主,優雅知性,美麗端莊,走兩步都能帶起三只蝴蝶。
而我,被裙子拖累,眼看就要邁不開腳,倒在這裏了!
我錯了,拜托讓我換回自己的衣服。我想盤腿,我想弓背,我想彎腰……
我悲憤的撥開臉頰邊的頭發。卡微亞還把我的頭發分成兩股,又是卷又是編的。我想念我的馬尾了,哪怕是止修的一個大辮子也行。我現在覺得臉頰兩邊的頭發撓得我癢癢,手止不住要去抓。
“走啦。”卡微亞從我後背推我。
我一着急,差點沒踩到裙子。
穿成這樣,如果真是血宴,那就怪怪伸長脖子吧。不要反抗了。否則,還沒開始跑,就要親近大地。
我手忙腳亂去到宴會現場。女仆推開門的一瞬間,奏樂聲猛地震撼了心靈。寬敞的大廳,等待進入的舞池……還有長餐桌上,精致燭臺擺放的蠟燭。
燭光将酒杯照出光暈,令一切變得炫目。
直到,撲鼻的鮮血味。
我不适應的用手心捂住嘴和鼻子,一扭頭,卡微亞卻輕輕蹙眉,用手背在鼻尖輕輕擋了一下。
卡微亞的一頭黑發,和白皙的皮膚在肩膀鎖骨處形成鮮明的對比。再一看她的側臉,纖長的睫毛,紅潤的雙唇……
我摸摸放下了自己的手。
到底是什麽勇氣,讓我站在卡微亞身邊的?
大概是臉皮厚。
我心中哀嘆,就見旁邊衛拓走了過來。
衛拓并沒有給我任何驚豔的感覺,他總是能将精美華貴的貴族服飾,穿出平民家常的感覺。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一點優雅勁都沒有。
不過,這樣的一股傻氣,倒讓他在人群中脫穎而出。也沒有人規定,貴族就一定要舉手投足優雅清貴,自然輕松,沒什麽不好。
“你們快過來。”
衛拓拉拽着我和卡微亞,将我們帶到大廳的某個小角落。止修站在那裏等着,看上去比衛拓還不顯眼。止修之前受了傷,臉色不大好,再加上,他似乎有點緊張。那種不安的姿态,和他身上的衣服格格不入。
像是強充着面子一樣。
所以說,沒有這能力,就別想着這身份。說白了,大家都是土包子,誰比誰尊貴。
我心裏吐槽,忽而想起格瓦諾用餐前,優雅解開的袖扣。這麽想想,止修對自己繼承種的身份,指不定多介意。否則,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模仿。
我到了角落,發現一張方桌上,擺着幾道人類的食物。放眼望去,整個大廳,就我和卡微亞兩個是異族。已經很照顧了。
就是敞亮的舞池,長餐桌前的熱鬧,明擺着告訴我們無緣。
雖然我和卡微亞出現得很低調,離開得也很迅速,但是還是被宴會上的衆人注意到。吸血鬼們望着我們的方向,相互交談着。
我能從他們眼睛裏看到不屑、好奇、玩意和嗜血。
納爾不是那麽沒分寸的人,他一定知道是這樣的場面,為什麽還要讓我和卡微亞參加這場宴會?
話說……
納爾呢?
我開始在宴會裏找尋納爾的蹤跡。
衛拓鬼鬼祟祟的在我耳邊嘀咕。“木香,你看到了吧。那邊那幾個、應該就是止修往後競技場的對手了。”
我不由得順着衛拓的視線看。
哦,那邊那位高個子,一看就很變态,肯定能拿下止修一只胳膊。
等等,那位是女士嗎?妖孽、妩媚……說不定走的美人計!有什麽特殊的法力。金發還那麽順滑光亮,努力傷止修十處八處傷口!
剩下的那位……羅薩多和安莉都圍着他說話,看來是奪冠的希望。
說不定能當下取命。
我認真分析着場內情況,奏樂忽然變得急促,我做賊心虛,哆嗦了一下。
旁邊衛拓見了,就開口笑我。“你果然不會跳舞,剛進個前奏就吓哆嗦。”
卡微亞幫我解圍。“我也吓一跳。這就開始跳舞了?”
卡微亞的話剛結束,羅薩多就牽着安莉進入了舞池。由他們兩個跳開場領舞,就身份而言,沒什麽問題。只是他們兩個表面說說笑笑,背地劍拔弩張,一進入舞池,就有種相互抵觸,勢均力敵的感覺。
羅薩多和安莉的領舞,毫無美感,反倒還使氣氛變得緊張。
我默默搖頭。還好這情形,我沒機會進舞池。否則,大概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場女伴被拖着走的舞蹈。一來是我不會跳,二來是我腿軟。
我可不敢跟步子,萬一踩到了止修……那麽近距離感受止修的殺意,我本來就呼吸困難,真會暈過去。
一曲結束,場內的吸血鬼就上前拉拽自己的舞伴。那三位競技場的挑戰者,非常猖狂,可以看出來他們是沒有舞伴的。
他們看中誰,就上前抓誰,一點面子也不給人家舞伴。
我為這樣的行為不恥,默默搖頭。
衛拓忽然彎腰碰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疑惑的側頭看他。就見止修走了過來。
“木香,和止修跳一支舞啊。”衛拓沒有絲毫顧慮的開口。
“你瘋啦!”
我瞪大眼睛,要不是擡不起腳,我就上腳踹他了。
就算衛拓不知道止修是個要人命的反派大BOSS。可當下情況,讓一個驅魔人,在一群吸血鬼中跳舞,詭異程度都能載入歷史了。
我怕衛拓又說出什麽驚人之語,就快步走到方桌前,随便拿了一塊小蛋糕往嘴裏塞。
我心裏有點慌,所以一口咬得有點大。
入口的血腥味,讓我渾身僵硬,腦子一片空白。
我毫不猶豫把嘴裏的小蛋糕吐了出來,止修上來抓住我的手腕,拿走了我手裏剩下的那點小蛋糕。
我嘴裏的血腥味難除,不停的往後‘呸’。
真的好惡心,我感覺被止修抓着的手不停在發抖,卻也不知道究竟是害怕還是憤怒。
“木香!”
“木香你怎麽了?”
卡微亞和衛拓跑來我身邊。
我知道,我的動靜有點大了。現在肯定多多少少被場上的吸血鬼圍觀。但我顧不上。入口的血液,是對驅魔人最大的嘲諷。
雖然不知道是誰準備的這些糕點,但他一定是故意的。
我感覺自己眼眶火熱,心髒因為憤怒而瘋狂跳動着。
就在這時,大廳的門再度被打開。
動靜使得奏樂都停了下來。
我用餘光去看。
衛玊解下自己白色的鬥篷,将頭上的帽子取下,遞給身邊的納爾。他耀眼的金發,使得場內所有的吸血鬼都變得遜色。
而衛玊身後,那位負着手、面色嚴肅的灰發先生……
他充滿堅定的眼,甚至是眼角的幾根魚尾紋,都是我最熟悉不過的。
我頂着滿嘴的血腥味,忽然無比的委屈。
臭老爸,現在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