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她也喝了很多酒, 看起來不那麽鬧騰了。她乖乖的坐在沙發上,看衛拓逗樂,時不時的應和兩句。
衛拓忽然問她, 讓她留在城堡裏,她迷糊的搖了搖頭,說自己還有事。
她是那麽的美好,無論是誰, 都會想要将她留下。只是衛拓敢開這個口, 而我, 連好好跟她說話,都辦不到。
衛拓偷了她列有家族任務的紙, 得意的在衆人面前宣告。
我記得,曾經是她開口邀請冒險的。她喝醉酒,高興的搭着衛拓的肩膀跳舞。說是跳舞, 其實就是胡亂蹦跶。她玩得滿頭大汗,滿臉通紅。她吵鬧得很,一刻都不得閑,找不到調,也要唱歌。
她給我出難題,我當時被問住,根本不知道怎麽回應才好。我只想跟三區拉近關系,計劃裏根本沒有這一出。冒險的意義我不懂, 跑遍艾伯大陸, 對我而言就像當初流浪一樣。我覺得她是在利用所有人……再加上後來, 說起了我的身份,又莫名其妙說要解救我。
我毀了自己的地盤,折損不少奴隸,心有怨氣的配合着演戲。
我忽然想笑,笑自己的愚蠢。我總是覺得,自己從見到她的第一面起,就想殺死她。卻沒有發現,任務不知不覺,都走了三十幾條。軟禁卡微亞,将衛拓關進地牢,卻讓她獨一無二的活在城堡裏,每天跟在身邊轉悠。
這樣對待一個自己想殺的人,未免太矛盾些。
衛拓拿着她的任務給我看,上面列的每一個任務,都能輕易喚起記憶。
卡微亞答應了,衛拓就接着問我。“止修……,你不想去嗎?”
我當然想。“我還有一些麻煩……”
我重複自己的‘故事’,等着她的反應。想着,也許她聽了這些,就能喜歡我。我講得費心又認真,不知不覺,還夾雜了自己年少流浪時被欺負的事。我希望她能聽,所以借由這個講了出來。
我明明不會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講出這些,只會換來取笑,換來更可怕的磨難。
沒有人會幫助我……
Advertisement
就算是換來可憐、同情,我也是不要的。
可如果是她的話,那就不一樣。我盼着她能看到最好的我,又渴望她能懂最真實的我。所有的苦難因為有了她,像被截留的湖水,終于能被疏導。
她猛地敲了一下桌子,像是狠狠砸在我的心上。讓我的心瘋狂跳動,方寸大亂。
“衛拓!我們找他奴役主去!”
她堅定的表情,在我黑暗的世界,照進了一束光。我想要朝她笑,卻勉強得更想哭。
如果能早一點遇見她,那該有多好。
她連那個渾身髒兮兮的女孩,都願意擁抱。如果當初,失去雙親的我,能被個人溫柔擁抱着,把內心所有的痛大聲哭出來,一切肯定會不一樣的。
我變得無比貪心,好像什麽時候遇見她,都是晚的。
她像過往冒險時一樣,仿佛喊口號一般動員着所有人。信心滿滿,鬥志昂然。
“我也會幫忙。”我加入進去,也沒有讓自己落下。
她真的好喜歡冒險,說完這件事,立刻就笑容滿面。她滿足的縮在沙發裏,傻乎得可愛。
她又喝了很多酒,我本來該制止的,但看她那麽開心,又不忍心讓她停下。衆人鬧過之後都沒什麽力氣,加上醉酒,都有些迷糊。她眨了幾下眼,強撐着,結果還是靠着沙發睡着了。
我等了一會,确定她睡得沉了,才蹑手蹑腳朝她走過去。
衛拓已經在地上躺倒了,只是還沒有睡,有些昏沉。我從他旁邊路過的時候,他拉住了我的衣服,口齒不清不知道要說什麽。
我想了想,把他拽到卡微亞的沙發上靠着。我仔細調整他的腦袋,讓他最好一醒來,就能看見近在咫尺的卡微亞。如果動作激烈點,直接親到就更好了。
反正他們都互相喜歡着,那就在一起啊。不要靠近她,她是我的。
我輕着步子,小心來到她身前。大廳裏的蠟燭已經有些昏暗閃爍,睡着的她看起來太過安靜。我不自覺的看向她的胸口,确定那細微的起伏。甚至,差點想伸手探她鼻息。
只是,我的影子落到她身上,明暗交錯間,我沒來由的看她入了神。
纖長分明的睫毛、秀氣小巧的鼻子、櫻紅水潤的雙唇……
我不自覺的咽了下口水,朝她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
最後我移開視線,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
我靠着她的沙發,坐在地上。我緊張不安的調整姿勢,轉眼看到衛拓和卡微亞距離那麽近,心裏亂成一團。
那我又該和她距離多近呢?
衆人都已熟睡,唯獨我,在黑夜裏坐立難安。
我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在她身邊,始終沒有找到一個滿意的姿勢。
我能聽到森林裏的動靜,想着差不多要天亮了。
我終于鼓起勇氣,站起身,用雙手将她抱了起來。
是的,雙手。
想想在黑暗森林對上征服,只能單手扛起她的我,現在都快被幸福融化了。她靠在我的懷裏,安靜又溫順。
她的身體好輕,那麽嬌小的一個人,在我心裏的份量卻是那麽重。
重到,已經是我的全部了。
我将她帶到我原先的位置,心存僥幸的想着,這樣她就不會發現。
我讓她坐在我的身邊。我後背靠着沙發,将她的頭靠在我的懷裏。
她頭頂的旋就在我眼前,發絲似有似無的拂過我的下巴。
我渾身僵硬,懊惱自己不争氣,想着,這樣大概也不好。
我緊張的等着天亮,可直到天破曉,都沒有人醒來。眼看日頭越來越上去,二樓那群孩子,都有了動靜。
我聽見衛拓仆人的腳步聲,有孩子和衛拓仆人在樓梯上對話,不知道說了什麽。
衛拓仆人重新上樓,很快一切又安靜下來。
這樣果然不好。
我小心翼翼的想挪動她,她似乎覺得不舒服動了動腦袋。我又被定住,半晌确定她沒起,才重新移動她。
她側躺在沙發上,我還沒有想好該怎麽辦,她就蜷縮成一團。
我忍不住起身蹲在她身邊看她,伸手幫她撥開散到臉上的發絲。
我看了她一會,等聽到樓梯重新傳來動靜,才坐到沙發上。
雖然沒有人來打擾,可他們睡得也太久了。一直到中午,眼看要用午飯,衛拓仆人才走過來,輕輕推了衛拓一把。
我假裝睡着,也沒睜開眼看。不過聽動靜,衛拓應該是醒來被吓到了。
衛拓仆人腳步聲漸遠,衛拓發出聲音,似乎在因為醉酒難受。他的動靜叫醒了衆人,她幾乎是一瞬間,就避開了我。
我心裏略微有些失落,嘴角卻差點拉開,還是及時收回來才沒有露餡。
她忽然彈開的感覺,像只受驚的兔子。我忍不住睜開眼睛看她反應,她背對着我,看起來吓得不輕。
“……不是說要去找止修的奴役主嗎?”衛拓揉着額頭問道。
“現在就去嗎?”卡微亞也醒了。
這裏酒味遲遲不散,這些商量要去打奴役主的人,誰會知道,只是幾個醉酒的酒鬼。
“先吃點東西吧。”衛拓仆人應該準備好了,我不想她餓肚子。
她轉身看我,有點一驚一乍的感覺。我看着剛睡醒的她,覺得無比的滿足,就是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話,她就急急忙忙跑房間去了。
她是害羞了嗎?
我控制不住,甜蜜的想着。
吃完午飯,又亂七八糟講解了一些作戰。下午就去了我的地盤。
當年,我到地盤才找到通信的機會。我急忙讓奴隸先做準備,想将自己的損失盡全力降到最低。我藏好了那些‘食物’,也隐瞞了大量奴隸。
我當年并不強,資質、能力,并沒有什麽出衆的地方。
但是我有能控制吸血鬼的藥劑,是爸爸筆記上留下的。這裏的奴役主,就是殺害爸爸媽媽的兇手。我千辛萬苦找到這,埋伏在這裏,忍辱負重,在終于能接近奴役主的一天,用它控制了對方,搶占了他的地盤。
只是,我的藥劑并沒有後期實驗的強大力量。現在,它僅僅能使服用過的吸血鬼痛苦。這些奴隸,需要我時不時的一點解藥來緩解,所以,還算聽話。
現在的我,并沒有通知這些奴隸。
我已經不需要這些奴隸,我不想取代什麽人、不想毀滅什麽人,對于不用發起戰争的我而言,這裏奴役主的身份及一切,都是需要抹去的累贅。
我暗中牽制着奴隸,讓衛拓和她都能輕易的解決他們。
一切很順利,我在衛拓攻擊被控制的‘奴役主’時,暗中動用法力,将‘奴役主’殺死了。
他是殺死爸爸媽媽的仇人,所以理當是死在我的手上。
衛拓以為是自己辦到的,表情得意的向她邀功。他還真以為自己有這本事。如果不是這個‘奴役主’被控制,以衛拓現在的能耐,未必能壓制住對方。
只是我不能說。
和當初一樣,他們放了五個人類。那是奴隸剛到手,向我獻上的,他們自然不認識我,還激動的道了謝。
或許是打得太順利,以前,我們是回去城堡休養了一天,第二天才上街采買。
可是她高興,随口就提了當下去。衛拓和卡微亞都沉浸在打贏仗的興奮中,衛拓分了自己的金幣,衆人就散開了。
我看着手裏的金幣,想着,是不是該想想辦法,自己賺點。我總不能讓她一直花着衛拓的錢吧?
我沒有去買東西,反而是跟在她的身後。
她似乎沒想好要買什麽,四處顧盼,最後停在一個信箱前,投了一封信。她不知道在想什麽,還虔誠的拜了拜。
我看着她走進一家店鋪,來到信箱前,發現那上面有驅魔人的标志。
是了。這是無領主地界,明面上是有驅魔人守護的。他們設了個舉報信箱,給鎮子上的居民投遞匿名舉報信。
這個信箱看起來很破舊了,應該很久沒用過,更像個擺設。
我看四周人不注意,在信箱下面的隔板輕輕用力,就把信箱下面的木板給敲開了。
我拿到她的信,看了信封。果然是她的作風,在一個匿名舉報信的信箱裏,投了一份家信。四大堂木家的繼承人,身份用起來相當順手了。
她該不會,是想給家裏人寄信報平安吧?我當年沒有跟着她,也不知道這件事。
我拿着信忍不住笑。
就這樣等,恐怕好幾天、好幾月,都沒驅魔人打開信箱來看。
我有夢境的力量,可以幫她送去……
可是木家算算日子,可能會察覺出問題。
我想了想,拿着信,用夢境的力量,到了附近有名的熱鬧小城。
我找了個一看就會被人每天查看的舉報信箱,将信塞了進去。
這樣,她的家信,很快就會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