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可能也是不怕死。
止修喜歡卡微亞, 而我竟然在止修面前，撮合衛拓和卡微亞。
一想到這點，我就恨不得拿塊石頭砸死自己。我是嫌自己命不夠大啊！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 現在已知條件都已經變成：未來的反派大BOSS、喜歡的卡微亞……而我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就算要幫衛拓，也應該低調點才行啊。
止修的視線如同火炬一樣，我實在沒辦法待在這裏。我匆匆往‘禁閉室’走，留了句‘思考作戰計劃’就‘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我關上窗戶, 拉好窗簾, 讓整個房間漆黑一片。我不争氣的蹲在角落裏發抖。太害怕了, 一想到未來的止修，手上沾了那麽多鮮血, 他藍色的眼睛，就不再像晴朗的天。反而、像是寒冰一樣，令人發抖戰栗, 害人受傷。
我努力平息自己的恐懼，安慰自己一切并沒有那麽糟糕。我只要待在衛拓的身邊，止修為了不穿幫，就沒辦法下黑手殺我。我得找個理由，讓我們和止修分開，只有這樣，我才能偷偷将信投入信箱，把消息放出去。
我聽到敲門的聲音, 擡頭的一瞬間, 才發現自己鬓角滑落了一滴汗水。
我一邊罵自己不争氣, 一邊走去開門。我有點謹慎的問了一句是誰。
是卡微亞的聲音。
我将門打開，卡微亞進來後，我就急忙重新關上門。
卡微亞低着頭，将視線移到一邊沒有和我對視。我拉着她，将她帶離門邊，下意識想要她離外面的黑暗遠點。
卡微亞終于擡頭看了我。她美麗的瞳孔，好像有着令人平靜內心的力量。“我是來說謝謝的。還有……對不起。”
“嗯？”
“我騙了你的錢包，你還幫我想計劃、這樣幫我……”
我感覺自己耳朵在發燙。卡微亞的魅力在于，當她認真的時候，總是非常溫柔。你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的人，也沒辦法對她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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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別提，明明根本沒有在想計劃，還騙人家，讓人家來道謝這樣的事情。
我心虛的撓了撓腦袋。“沒有啦。我知道你是沒有辦法。你要救那些孩子不是嗎？我也想幫幫忙。”
“從來沒有人幫過我們，我們都是孤兒。”卡微亞的眼睛閃着淚花，卻在強忍着。
我一下就急了。不知道為什麽，我最受不了人哭了，一看人掉眼淚，我就慌得不行，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麽一樣。
“我們、我們都會幫你的。你放心，一定會沒事的。”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得到吸血鬼的幫助。我還沒想到會有一天能遇見……”卡微亞說着就笑了，她的笑容很美，明明很柔弱，卻又那麽堅強。
“吸血鬼的話，不遇見其實更好。”真的和他們打交道，恐怕命早就沒了。我可不能讓卡微亞誤會，吸血鬼都是什麽好人。比如外面某個，就是要命的家夥。
“可是、大家都是好人啊。”
我看着卡微亞這樣，話梗在喉嚨不知道怎麽說出口。我該怎麽向她解釋這一切，她才剛剛看到點希望，我怎麽能在這樣的時候傷害她，給她帶來恐慌。
我深吸一口氣，果然內心安定平靜了不少。
反正，情況都這樣了，就先這麽走下去吧。
以前止修那麽恨我，都沒能殺死我。現在也不過是繼續讓他恨着而已。
“我一開始聽說你跟人去了森林，很擔心你會不會出事……”
“所以你看見我出現，就跟着我了？”
卡微亞點了點頭。
我就說，當初卡微亞怎麽會出現得那麽及時。原來，以前和現在都一樣，卡微亞是擔心我的情況，所以才會在我的附近觀察。如果不是偶遇，也就難怪我等不到她。
我向卡微亞伸出去手。“謝謝你的關心。那、錢包的事就算了。”
卡微亞似乎有點愣，但還是握住了我的手。
其實，我也有好多要感謝的話。謝謝她成為我的夥伴，謝謝她在冒險日子裏的照顧。也感謝她，那麽努力的，想要将我抱出棺材。
我發現我眼睛有點濕潤。對着卡微亞，心都會不由自主的柔軟很多。
作戰計劃反正也沒有，所以也就不想了。更何況，一行人還有一個止修，怎麽着肯定是不會輸的。
我們四個人去了混混團夥在的地方，衛拓都不用怎麽動手，就把那些人打跑了。然後，就這樣，我們就理所當然的帶回了幾個孩子。
我很佩服自己當初的思維，也很意外當初衛拓竟然配合我。沒錯，我們去冒險，将這幾個孩子，留給衛拓仆人照顧了。将人類小孩，留給吸血鬼照顧。
好在結果沒什麽問題。後面到三區，和衛玊鬧矛盾那會，得到幾個孩子的消息。衛拓仆人把他們照顧得很好。
在止修撕開自己僞裝之前，我身處的世界，溫柔且美好。我所接觸到的陰暗，都是能夠經由四人努力，一起點亮的。
如果當初一切止步于完成家族任務，接下來，肯定就是我領着自己心裏的木頭，去跟老爸較真。
我那時候還認真考慮過，如果老爸不同意，我是不是就要走驅逐的那條路子。可我設想的也不差。逢年過節就回家，偶爾還能找衛拓和卡微亞串門。
哪怕只是森林裏的一間木屋也好，我也願意。
現在想想，果然有夠笨的。
當天晚上，衛拓打開酒慶祝。這一段也是過去的劇情，我本來是堅決拒絕的，可我看見卡微亞滿臉的失落，和孩子們疑惑的表情，還是不忍心答應了。
和以前一模一樣的場景，讓有點醉酒的我，都分不清這一切是真的、還是假的。
幾個孩子在二樓熟睡。卡微亞只喝了一杯，就已經伏在沙發上了。她醉酒後的樣子很安靜，一言不發，只是蜷縮在一角。
衛拓大笑着。因為是吸血鬼，所以他也沒怎麽醉。他只是太開心了。或許是因為救了卡微亞，也或許，他今天，做了百年來，和過去唯一不同的事。
以前我又唱又跳，這會就該搭着衛拓的肩膀，問大家一起冒險的事情了。
現在我當然不會問。
我使勁灌自己酒，選了個和反派大BOSS最遠的位置坐着。我學卡微亞，想要讓自己顯得安靜，可是我又被衛拓逗笑，沒忍住時不時配合他搞怪。
真好。
卡微亞沒有變成繼承種，衛拓也依舊是個傻小子。我無比懷念這樣的過去，懷念到就想捂着臉哭。果然，酒要小心，不能喝多。
這麽想着的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衛拓忽然來到我的身前，居高臨下的看着我。我茫然的擡頭看他，就聽他說。“木香，你別走了，和卡微亞都待在這裏吧。”
我朝他笑，有點暈，撐着沙發坐起身。
他想的倒美。想讓卡微亞陪她，就拉上我做中間人。他們兩個你侬我侬，有考慮我的感受麽？“不行，我還有事……”
“是不是這個！”衛拓忽然從懷裏拿出一張泛黃的紙。
我瞬間清醒不少，想要奪下，卻被衛拓閃開。
衛拓拿着紙給卡微亞看。“卡微亞，你看，木香還有那麽多事要做呢！而且我問了管家爺爺，那要走好遠的路啊！要不然，我們跟她一起去，幫她一起完成這些事吧！”
“你還我！”那是我的家族任務列表，足足羅列了三十幾條。
“不！”衛拓又跑到止修那邊。“止修，你也一起來吧！我們一起去冒險啊！”
我罵人的話堵在喉嚨怎麽都說不出口。我現在哪裏還有什麽心情管這些家族任務。我為衛拓的自作主張生氣，又因為他提議冒險而感動得一塌糊塗。酒精的力量使我變得矛盾且複雜，我本來就不大會應對這些，現在更不知道怎麽辦了。
“好啊。”卡微亞仍舊伏在沙發上，她用溫柔的聲音回應着。“木香，那是你的修行嗎？我們可不可以一起去？”
曾經，我在這裏，借着酒勁毫無顧忌的，邀請衆人成為我的夥伴。現在，衆人向我詢問，能不能一起去冒險。我覺得自己得到了回應，經歷了那麽多冒險，同伴間的感情已經不用再借由語言表達，但還是……感動。
我差點就點頭了。
還好看見了對面的止修。
我瞬間酒醒，寒意一陣陣的往上冒。
衛拓注意到我的視線，不大高興的推了止修一把。“止修，你怎麽不說話？你不想去嗎？”
“我還有一些麻煩……”
止修說什麽，我沒注意去聽。我大概能猜到他會說什麽。一定像當初給我說的一樣，假裝凄慘的講述自己奴隸的身世……
我可不想再去做多餘的事情。止修就是那個幕後的奴役主，我……
我一下子打了個激靈。我現在忌憚止修，他身後的奴隸也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如果我像當初一樣，提議‘解救’他于‘苦難’，是不是就可以順勢借由他的手，把他自己的奴隸除去？
我怎麽沒發現自己這麽聰明。
當初的我，應該也是誤打誤撞，破壞了止修的計劃，毀了他的苦心經營。
我借着酒勁敲桌子。“衛拓！我們找他奴役主去！”
衛拓眼睛發亮，朝我握拳頭。“打敗他！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去冒險了！”
“那是不是很危險？”卡微亞似乎也清醒了一些，她皺着眉很擔心的詢問。
我沒忍住上揚的嘴角。一想到能破壞止修的勢力，我就忍不住高興。“沒關系，我們是正義的勇士，還有衛拓呢！”
“對！有我在！”衛拓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信心滿滿的模樣。
正好，一舉多得，也讓衛拓積累一下戰鬥經驗。到時候就不怕打起來，被止修坑死。
“我也會幫忙。”
一直沉默着的止修終于開口。
我借由喝酒的動作，遮掩自己的笑容。我果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一想到止修內心憤怒得滴血，卻還是得配合演戲，我就激動得想跳起來歡呼。
其實，答應一起冒險也沒有問題。
我記得，後來準備離開小鎮，采買物品的時候，大家就分頭走了。
我可以借那個機會，把信投出去。
只要是往任務列表上走，老爸也能輕易找來。
因為醉酒，也因為一瞬間的放松。我竟然很香甜的一覺睡到大中午。
醒來的時候，我就蜷縮在止修那邊的沙發上，蓋着他的衣服。旁邊，是還沒醒的卡微亞，和靠着她沙發，坐在地上揉額頭的衛拓。
我和衛拓對視了一眼，瞬間就清醒了。
我連忙坐起身，和同一張沙發上的止修拉開距離。
我努力回想自己昨天晚上說了什麽。擡手就拍了自己額頭。
我昨晚是瘋了吧？我竟然說要和反派大BOSS去冒險！我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不能理解自己昨晚的想法，卻還記得，自己昨晚得意的心情和放松的心态。
聖主啊！我大概是個傻子！
這個人可是反派大BOSS啊！我沒事去招惹他做什麽！
一想到要被記恨，要一起去冒險，我的腿就在不停的打哆嗦。我明明只想要等着老爸過來……親自挑戰反派大BOSS，以我的情況，那叫不自量力。我咽了下口水，有種被止修掐着脖子的窒息感。
“現在什麽時候了啊？我們不是說要去找止修的奴役主嗎？”
衛拓哪壺不開提哪壺，昨天冒險的事也是他提起來的！之前救止修也是他的自作主張！這個大傻子，快氣死我了！
“現在就去嗎？”卡微亞也醒了，挪動了下身子，聲音裏有種撒嬌的甜美。
“先吃點東西吧。”
止修的聲音從我後背響起，我連忙正對着他戒備。
我老爸說過，永遠不要讓自己的後背對着敵人。
止修慵懶的睜着眼，聲音略微低沉沙啞。我仿佛又見到了那個格瓦諾大領主，回到了跟在他身邊的那段日子。
我果然還是害怕。
我回到房間換衣服，一邊粗魯的扯着自己的頭發，一邊低聲斥責對自己滿滿的嫌棄。
我這樣的人，果然不适合拯救世界。那是勇者才辦得到的事情。聖主根本就是在針對我、針對我的腦子！
我用昨晚的說辭安慰自己，反正我可以借此消除止修的勢力……
可這也沒辦法抵消，情況像過往一樣發展的恐懼。
我不會真就重來一次，重新被掐死一次吧！
這是聖主給我的懲罰嗎？因為我罪孽深重？
我憤怒的擡腳踹桌腿，結果把自己疼到了。
下午的拯救計劃出奇的順利。不知道是不是我習慣了這樣的大場面，完全沒有當初那種艱難的感覺。
我将所有的懊悔，借由戰鬥發洩。甚至有了種，原來我也很強的錯覺。
痛痛快快打了一場，只是這次出了意外。本來應該被止修放走，讓止修演場僞善的‘奴役主’，竟然意外被衛拓殺死了。
那樣止修不是更強了嗎？
至少是比上輩子出發的時候強。
看着得意仰下巴的衛拓，我差點沒脫鞋扔他。
我放棄了，放棄做無謂的掙紮，事情總是在朝更壞的方向發展。
我顧不了上輩子的情況，提議提前做采買，趁着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将藏了很久的信，塞進了驅魔人的舉報信箱。
老爸，要快點來！
我找回了重生前的感覺，發現自己更擅長的，是詛咒。
我在信箱前，先是向聖主祈禱，然後鄭重的開始詛咒。
聖主啊！讓惡魔的使者格瓦諾，快點死吧！
跪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