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23 止修買走我和他的兩套衣服, 并沒有傷害制衣店的那對夫妻。
雖然這麽說可能感覺很壞心。但是以我對止修的了解,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手下留情的行為。而且比那更可怕的事,止修竟然扯下自己的袖扣結賬,這令我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他可是逃亡途中, 都惦記報複別人洩露自己行蹤的大變态。這番奇怪的舉動, 令我不由得懷疑, 衛拓他們是不是已經把止修逼到無路可走的地步了。
否則,他為什麽要丢棄好不容易找到的藏身處,為什麽要在森林裏躲藏, 還餓肚子吸食動物的血液。
我覺得自己抓到要害,已經找到問題的關鍵了。
只有這個可能。
如果不是這樣,止修也不會為了隐藏自己行蹤, 沒開殺戒, 甚至連袖扣都保不住。
我不由得抱臂嘲諷他,還特別注意揚起下巴,好讓自己顯得更得意些, “難怪你最近都不念叨, 是沒什麽好炫耀的吧?哼,讓你和畢家聯手使壞, 該!正義必勝!光明必勝!”
如果現在是在戰場上,那我必定是搖旗吶喊的那個。而且聲音還會特別的洪亮, 比任何人都賣力。
但是這不是。所以我一個人大聲喊完以後, 沒人附和顯得特別的尴尬。
我摸摸放下手, 摸了摸鼻尖。
我還以為他開竅了, 結果又往森林裏走。選擇這樣的路線,已經是完全不顧自己大領主的臉面了。這麽偏僻的逃亡路線,衛拓那傻小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追上。
我默默祈禱,衛玊能夠聰明一些。至于衛拓,我估摸着是指望不上了。
森林裏的雨已經停了,因為太黑,根本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只是止修是吸血鬼,這也不妨礙他趕路。可依照慣例,他現在應該找個能停下的地方,然後點起火堆才對。
止修仿佛是這片森林的常客,他似乎從來沒有迷失過方向,就連水源都是毫不費勁就找到了。正常人,別說黑夜,就是白天,也不能這麽迅速的找到一條小溪。還帶瀑布,能聽見嘩啦啦的水聲。
等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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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修把我的屍體放在岸邊的大石頭上坐着,我猛然醒悟,察覺一件事。
他給我買了衣服,我這副身體,究竟應該讓誰來幫忙換上?
我恨得牙癢癢,特別想揪着止修的衣領破口大罵。剛剛店主人妻子明明就可以幫忙,為什麽不開口?
我特別沮喪。果然,死人是沒有發言權的。
止修開始在岸邊脫衣服,我特別想溜,可奈何被法陣困住。我沒勇氣往身後偷瞄一眼,我可是好人家的好姑娘。和他們吸血鬼的濫情可不同。
怎麽說,我也是念着‘之乎者也’的八十老頭學生。這一點,我也算是正兒八經的傳統教育。
以前冒險的時候,我想偷偷拉小手,都得心裏建設好半天。當然,對象不熱情,我的親近往往也是落空的。這麽想想,我真的挺慘,衛拓光被目擊的,都和卡微亞吻了三回。而我……
這種時候,就忍不住要罵自己蠢了。這都沒發現止修的奇怪,而且還以為是老實人比較木,不大會表達。
這麽想想,我以前也不虧。他有過不少女人,而我是初戀,但是我連初吻都沒有丢!
我默默握緊拳頭,也不知道自己在興奮什麽。
嘩啦啦的水聲再度傳來,我隐約猜測是止修上岸了。可緊接着,我聽見靠近的聲音。
我聽着水聲不停的嘆氣。
聖主啊!難道這是要考驗我的臉皮?
我沒辦法阻止止修,連轉身戳瞎他眼睛都辦不到!
這實在太可氣了!
因為太生氣,所以我決定,短時間內也不要再跟止修說話。雖然他也聽不見,我也只是在苦我自己。但是我就是生氣,已經很堅定的決定了。
止修絲毫不受影響,把我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屍體打橫抱着。他在黑夜中緩步穿行,應該是要尋找歇息的地方。
我被迫跟着,沒忍住偷瞄了一眼自己的屍體。
這究竟是什麽可怕的力量。泡了一回澡,臉上竟然也沒起褶子。我再一次感嘆自己生命力頑強,風吹日曬雨淋,屍體竟然還能好好的。
我往地上狠狠跺了兩下腳,真心有些厭惡這莫名其妙的法陣。
我忽然靈光一閃,當初止修的血水似乎啓動了法陣,這是不是意味着,這法陣和止修有特殊的聯系?
我努力回想,曾經沒認真上過的課。這樣類似的法陣究竟有哪些,有沒有斬斷聯系的方法。
很明顯,我沒有頭緒。
但是這麽強大的力量,讓我忽然想起驅魔人法陣歷史中,一個古老的傳說。
當然,這個傳說有一個非常令人诟病的前提。
驅魔人自命不凡,認為自己是聖主的使者。這個說法過于狂妄,還有非常不要臉的美化程度在。除了少部分驅魔人,沒有人接受這個說法。聖主的偉大,哪裏是我們這些驅魔人能接近的。
我也是不贊同這個說法的。但抛去這些,這裏頭還有一個古老法陣。傳說它是所有法陣的起源,是驅魔人最古老的法陣,且沒有之一。
傳說惡魔化身七個原始血脈,從此消失在艾伯大陸。聖主派遣自己的使者混入人類之中探查原始血脈的情況,并賜予使者法陣作為武器。
聖主答應使者,只要使者啓用法陣,就可以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并将光明降臨于他。
可使者目睹了原始血脈禍亂艾伯大陸,決心留下給原始血脈一個震懾。使者沒有啓動法陣,反而是将其撕毀,把法陣碎片重新填補完善,變得更加容易學習和傳播。
自然而然的,回到聖主身邊的力量因此消失。這些填補後的法陣,也就是現在驅魔人所謂的古老法陣。
關于這一點,畢家嚴厲斥責了其餘三大堂。他們嘲諷三大堂無能,沒辦法對古老法陣研究還原,所以編造謊言,虛構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最古老法陣,用來诋毀畢家。
其實……這個也不是不可能。
我不止一次聽見老爸咒罵畢家族長。老頭子言語間的羨慕和嫉妒,都快蓋不住了。
況且,最古老的法陣,這個說法也太草率了一些。好歹要取個法陣名字才更具真實性一些。
我當然不會以為,這就是那個最古老的法陣。而且止修的血也說不通。只能說,在我的認知裏。這麽強大的法陣,也得是這種程度,才能夠媲美。
只不過,這和我一個死人,也沒什麽關系。我雖然總是向聖主祈禱,但也沒膽子期盼和聖主同行。不要說聖主根本沒有使者,就算有,也絕對不是我這種半吊子配得上的。
而且,什麽樣的使者,會窩囊到連法陣都走不出去?死了都不能解脫?
我如果去往聖主身邊,那一定是贖罪去了。聖主肯定要跟我清算,讓反派大BOSS崛起強大的罪孽。
可說不定聖主心軟呢?再怎麽慘,也肯定比不上現在?
我腦子裏轉了一大圈,氣憤的朝止修握緊拳頭,示威的晃了兩下。
第二天,止修繼續抱着我上路。我的新衣服穿着怪好看,我已經偷打量了好幾眼。
我幾乎放空了自己,止修的移動速度很快,以我的能力根本跟不上。我也不用上心,反正不管怎樣,我都會被法陣牽引,閃現跟過去。
當然,如果不能,那就更好。
因為我懶散的态度,沒怎麽關注四周環境。等發現的時候,明明才是白天,忽而就變成黑夜了。
我耳邊仿佛聽見奇怪的哭嚎聲,已經死了的我,竟然意外的感受到了寒冷。視線之內,黑暗中隐約有些東西仿佛在蠕動。
我定睛去看,不遠處的,竟是一棵被奇怪黑色包裹的大樹。我試圖看得更仔細,才發現那黑色,根本就是密密麻麻的蟲子。
我被吓得打哆嗦,再觀察四周,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陰冷和潮濕。
我忽然聽見耳邊有動靜,往發出聲音的大樹一看,竟是黑色的藤蔓。藤蔓有手臂那麽粗,接二連三的出現,纏繞樹木不斷向上。像幾條活着的蟒蛇一般。
樹木上的黑色蟲子相互接觸,開始快速移動,給人感覺,仿佛這棵樹能肆意移動一般。
我對這裏産生了恐懼,無法擺脫,是融入骨血的戰栗感。
我看向前方。前方一片黑暗,仿佛沒有盡頭。無數的大樹攔在前面,仿佛有意識一般,每棵都在晃動自己黑色的樹枝,像是在等待吞噬過路人。
我本能的拒絕前行。
可止修卻邁起腳。
我聽見奇怪的踩踏聲,低頭一看,地上遍布黑色的粘稠液體。
肮髒、邪惡、醜陋……是這片土地傳達給我的感受。
“現在掉頭還來得及。”
黑暗中一個聲音響起,淡淡的,本應十分平和,卻很奇怪,有種說不上來的蠱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