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雖然打坐可以有助于我消化法力,但我卻不喜歡。太安靜的時候,我總會想起一些過往的記憶。那仿佛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太遙遠,以至于回想的時候,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從打坐中回神,角落裏的蠟燭,燭光又開始閃爍。我起身點亮它。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出門一趟。我要想辦法打聽一下這附近的情況,長久停在一處,很容易被畢家他們察覺。
而尋找一個藏身處,這對我來說并不困難。
七歲到十七歲,我都是這麽過來的。
我準備離開,在要走出去的時候,忽然想起應該打一聲招呼。就像以前,爸爸出門給人幹活,離開前總會告訴我們。
“我很快回來。”
我還沒想好怎麽說,話已經脫口而出。我忽然有點興奮,這種感覺,就好像在某個地方,永遠有個等你的人一樣。
我會遵照約定的。
我離開密室,想找到這附近的奴役主。占領他們的基地,混進去,也是很好的掩護。我知道要去哪裏找消息。我曾一個人在外流浪了十年,吸血鬼、驅魔人還有人類,我總能僞裝混進去。那些以守護之名在小鎮巡邏的驅魔人,其實最清楚奴役主在什麽地方。
沒有辦法擊垮對方的情況下,選擇互不侵犯,是雙方的共識。只要不越線,只要不過分。
我偷偷潛入驅魔人的巡邏屋,昨天晚上我擊殺了四個驅魔人,對這個小鎮來說,已經是草木皆兵的情況。可是很奇怪,白天巡邏屋裏竟然沒有驅魔人駐守。
我找到驅魔人使用的地圖。他們果然在地圖上畫出可疑區域和危險區域,這其實是驅魔人間隐晦的暗喻。危險區域,是奴役主大本營可能存在的地方。
只可惜,位置有點遠,在小鎮之外。不過也在意料之中,這個鎮子上有這麽多驅魔人,就算是奴役主,也不敢放肆。
我找到了斯塔村的來信,信中彙報了那日我進入村子拿走蠟燭的情況。他們果然出賣了我,當然,我也沒覺得他們會閉口不談。好在,他們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懷疑我是從格瓦諾逃竄的吸血鬼。
我可以把這件事告訴她,也讓她看看。吸血鬼和人類是不可能共存的,盡管我沒有殺死他們,他們也一樣恐懼,迫不及待的想找驅魔人殺死我。
我還想再找有沒有什麽能用的消息,結果忽然腦袋一陣刺痛。很短暫的時間,閉眼睜眼的瞬間就消失了。可是我眼前出現了奇怪的幻像。幻像中,密室被人闖了進去。三個驅魔人正翻動着白色小床上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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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魔人抓起她的手腕,輕輕一提,就把她拎了起來。他們将她的身體翻了個身,貪婪的拿走她身邊的法力石。
我的心狠慌,這應該是假的。就和之前被幻境糾纏一樣。但是它讓我心情難以平靜,那三個驅魔人仿佛就在我眼前,那麽的清晰,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我丢下手裏的信,沒多想就往回跑。
我知道那是假的,我不斷安慰着自己,那肯定是假的。
可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被一段幻像驅使。
我告訴自己,我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只是剛好要回去而已。
我趕到店鋪,底下密室的門被打開。我開始回想,自己離開的時候,到底有沒有關上門。我開始恐懼,會不會已經有人發現了她,把她帶走了?
我走下樓梯,發現了三個驅魔人。他們和幻像中的一模一樣。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根本沒有這樣的力量。
我着急确認她的情況,來不及多想。我從他們的身體縫隙間,看到了鐵門後面的景象。
那一瞬間,我的血液仿佛被凝固了,寒冷凍結了我。
她本該躺得好好的,可現在,卻被人翻了身。她趴在床上,臉埋在枕頭裏,一邊手垂落到床沿,看着就像要跌落在地上一樣。她的衣擺,甚至向上卷起,露出了半截腰背。
我不敢相信,這些驅魔人是如何用自己肮髒的手,觸碰她的身體。
我沒有辦法容忍,憤怒吞噬了我。
我像是一只野獸,本能的将他們抓住撕咬,我沒有選擇一擊斃命,任由他們發出慘叫。
我将他們踩在腳下,讓他們的鮮血四處飛濺。只有這樣,才能勉強安撫我憤怒的心。
終于,我累了。我靠在牆壁上,平複了氣息。
我看着地上的狼藉,想起她還在非常難受的躺着。我走進去,關上鐵門後,才發現自己兩手沾滿了鮮血。
我沒辦法抱她。
用沾滿鮮血的肮髒雙手。
我脫下外衣,坐在角落裏,想用衣服擦幹淨雙手。可是擦不幹淨,怎麽也擦不幹淨。
她的臉還埋在枕頭裏,她的身體還挂在床沿。我有些着急,怕她等得難受。
我急忙站起來。我需要一桶水,我得快點把手洗幹淨。我開門走出去,在店鋪裏瘋狂的找水。我找到一個水缸,急忙舀水洗手。可洗着洗着,我冷靜了下來。
我為什麽要着急?
我根本不需要急。
她已經死了。就算她的臉埋在枕頭裏,她也不會覺得窒息。就算她的身體趴在床上,她也不會覺得難受。
死人不會呼吸,也感覺不到痛啊!
我恍惚有點想笑。我忘記了,怎麽會把這樣的事忘掉呢?
我開始平靜下來,找了個木桶,提了桶水下去。
她被那些肮髒的驅魔人觸碰了,我得幫她洗幹淨。她是我東西,絕對不可以染上別人的味道。我感覺到憤怒,很想指責她為什麽不小心。可是她已經死了,死人本來就沒辦法反抗,這樣想想,我也沒辦法罵她。
我回到密室裏。剛剛還有些憤怒的情緒,莫名就被安撫了。
我将木桶放到地上,幫她把身體翻轉過來。我下意識扶着她的脖子,自從衛玊弄傷了她,我就總感覺她的脖子會斷掉。總覺得那裏是十分脆弱的地方。
我總算将她擺回原位,但是她的頭發又亂了。我沒辦法又得給她整理,太毛糙了,木家也就這點本事,連自己的繼承人,都沒辦法教得厲害些。
早知道會這樣,她沒死的時候,我就教她一些法陣。這樣,她的頭發就不會總是打結,勞累我現在解得這麽麻煩。
我教的東西,肯定比木家教的實用得多。那些點小火苗擊打兔子的教法,根本就是糊弄人。遇見吸血鬼,打得到都是運氣。而且就算打到了,頂多是燒燒人家的衣角。我可以教給她強大的、比四大堂的攻擊法陣還要厲害的……
如果她學會了,法力肯定會提高很多。
說不定!當時那一掌,她不用擋,直接就能擊開!
這個念頭讓我的心髒忽然感覺到疼痛。
如果當時她不是躺在那裏,如果她還能夠反抗,說不定,她就不會死了。
她也許能和衛拓卡微亞一起逃跑,她肯定會在聯盟軍裏胡亂指揮。我可以讓她顯擺一陣,然後出其不意,忽然把她抓回來!她肯定會吓一跳!
我可以懲罰她,在我的房間裏,為她準備一個大鐵牢,讓她永遠都走不出去。
我開始覺得有些遺憾。一個活着的,能說話的她……
她肯定會在鐵牢裏不停的走動,不停的哀嚎。
我想了想,覺得還是算了,那樣太吵了。
我猜想她可能出現的所有醜态,心情驟然愉悅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留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