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卻不覺得被冷落,只是望着陸潛後背一個人偷偷地樂。
陸潛已經洗過手,方才也開窗換過氣,但小饕還是能聞着自己的氣味——陸潛身上更是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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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小饕睡得安穩踏實,清晨被中鎮山弟子敲門吵醒也不感覺困頓;倒是陸潛一副不曾休息好的模樣,眼下泛着淡淡的青。
看到陸潛的樣子,小饕多少也猜得出是與前一夜的事有關。昨夜他頭腦昏沉,只知道依憑本能行事,等一覺睡醒才又記起人間還有禮數教化這種東西。小饕喜歡陸潛,覺得和陸潛做那些親密的事情本就理所應當,但凡人的教條頗多,說不好他是就壞了什麽規矩,才惹得陸潛煩心沒有睡好。這麽胡亂一琢磨,雖然不覺得自己哪裏有錯,小饕還是後知後覺害起臊來。
之前溜下山找陸潛的時候,他就決定不要再被陸潛當做不懂事的山野幼獸,一路上都小心約束自己言行,現在要是因為昨夜的事又被看做随性胡鬧的孩子,可該怎麽辦才好?
小饕心中惴惴,起床洗漱時便一直想和陸潛說話解釋,可幾次張嘴又想不出合适的說辭,等出了房門和中鎮山那些道士一道坐在大堂,更是連說話的時機都沒了。
他心裏揣着事,早飯便只捧着碗一口一口喝稀粥,一臉的食不知味。若是以往,陸潛少不得要問上兩句,但現下情形尴尬,小饕不開口,陸潛也不說話。直到沈雁回宣布啓程出發,兩人竟是一句交談也無。
青沙縣地處中翠山山麓,縣中依靠山貨為生的人家衆多,加之青風觀素有名氣,時常有名士顯族慕名拜訪,山上便修了條小徑出來供人行走。中鎮山一行人沿着這條簡陋小路拾階而上,晨光中遠遠便能瞧見山巅青松掩映下的道觀。
中翠山比不上名岳中鎮山那般磅礴連綿,卻遠比小饕住慣了的靈山陡峻險要。陸潛上山不久便故意落下幾步跟在小饕身後,小饕知道陸潛這是怕他道路不熟有意護着他,心裏不由得暗暗高興;但念頭一轉,想到他未變人形時,陸潛在靈山也是這麽照顧自己的,小饕就又高興不起來了。
昨夜之後,他和陸潛還不曾好好說過話,也不知陸潛心裏究竟是什麽想法。早晨用飯時陸潛待他态度冷淡,小饕當時只顧自己胡思亂想沒有留意,現在記起卻是讓他越想越心慌。
“他是生我氣了?會不會又要丢下我了?”
小饕心神不寧,走幾步就忍不住回頭看陸潛,生怕這麽走着走着陸潛就沒了蹤影。他仗着自己是靈獸不怕摔,一門心思都只放在身後,原本四平八穩的步子接連踩空幾次,直惹得中鎮山的道士們不住側目。
陸潛走在小饕身後,幾次三番被他驚出冷汗,出聲提點也不見小饕好好看路,只得快走幾步與小饕并排同行。
小饕見陸潛趕上,心頭略松,習慣地伸了胳膊去牽陸潛的手。
指尖相觸,陸潛動作一僵,不自然地縮回手整起了衣襟。
小饕伸出的手便懸在空中。
先前的擔憂似乎成了真。
小饕不解地望着陸潛。陸潛別過臉,避開他的視線,只低聲道:“快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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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饕一顆心沉沉往下墜,再提不起勁思量,只垂下眼來悶聲趕路。
他身量不高,貼在陸潛身側,連陸潛的肩頭都望不見;若是他再高上那麽幾分,說不好卻能猜出陸潛回避的真正原因來。
陸潛自早起起來便一直板着張臉,此刻表情也未變分毫。小饕只當自己惹惱了他,卻沒瞧見陸潛那隐約藏在鬓發後頭的一雙耳朵,已是紅得透亮。
昨夜小饕自己解了欲念一夜好眠,陸潛卻躺也不是卧也不是,輾轉了一晚上,清早起來還是覺着掌心裏的異樣感覺揮之不去。
此前小饕那些懂事聽話的模樣,陸潛确實看進了心裏,也當真感覺小饕是長大了——可這“長大”,說到底依舊是長輩看小輩的心态,不過是欣慰孩子知禮明白事兒了,并不如何往那情啊欲啊上頭想。
中鎮山門風嚴謹,雖不禁弟子婚配,卻也要求潔身自好。陸潛自小在中鎮山長大,一朝淪為棄徒,品行上也未敢有過差池。前夜會幫小饕纾解欲念,也是陸潛一時慌了神,只着急快些解了兩人的尴尬,卻沒曾想,這一幫忙,小饕的心思越發堅定不說,陸潛自己也再不能端着長者的心态去看小饕了。
陸潛心神不寧,每每瞧見小饕含了委屈期待的眼神,便覺得手足無措,最後只好刻意避開,勉強自己把心思放在青風觀的血案上。
這一路陸潛與小饕走得沉悶,中鎮山的弟子們也不是什麽聒噪的性子,一衆人等直到登了山頂,也不曾說過幾句話。
山風淩冽,山頂更是寒風刺骨。昔日聲名遠播的道觀現下山門半開,風一吹便吱呀作響。
沈雁回也不派弟子先進去通報,徑直推開山門進了中庭。
一踏入青風觀地界,陸潛心中便是一緊:道家講究天人合一,建觀立廟更是慎之又慎。中翠山靈秀不俗,青風觀又是依憑自然勢态而立,即便染了血污也該有天地靈氣蕩滌污穢;可如今觀中血案過去已是三月不止,觀內卻仍是一片死氣彌漫,中鎮山一衆青壯弟子立于中庭,竟也壓不住那股穢氣。
日頭已近中天,青風觀中卻是涼比寒夜。不用沈雁回提點,那些個入門不久的小道士也覺出不對來了:“掌門,這觀裏……怕是有什麽古怪。”
沈雁回臉色凝重,并不言語,只是比了個手勢讓弟子們站在一處戒備,自己朝那三清殿走去。
殿門大開,慘白的日光卻照不進殿裏,一眼瞧去,只覺得黑洞洞如鬼怪的大嘴一般。
沈雁回來到殿門外,合掌一禮:“中鎮山沈雁回,率弟子前來拜會。”
殿內隐隐響起兩聲哭音,不一刻,便有一眼睛紅腫的小道士跨出門檻回禮:“青風觀弟子張芝,見過沈掌門。”
沈雁回一行人的行程目的,小道士早已收到書信,此刻見庭中除了道士打扮的一群人外,還有兩個尋常衣着的人,便忍不住多瞧了兩眼。
沈雁回略一撤步,阻了他的目光:“家師與令師多年至交,此次青風觀蒙難,家師恸切不已,令中鎮山上下齊力搜尋真兇。奈何賊人狡猾,整整三月也未被覓得蹤跡。此次我等便是特來求教當日細節,以尋線索。”
“沈掌門太客氣了。”小道士忙不疊行了一禮,側身便将客人往殿中讓,“外面風大,還請進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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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禮數周全,看不出什麽古怪,沈雁回便也不多言,擡手喚了弟子随行。
青風觀本是名觀,老觀主周凜又與中鎮山前掌門交好,縱是不曾親來拜會過青風觀,對此地氣派,陸潛等人也是早有耳聞;可現下一入殿門,且不說那傳聞裏頭鬥拱椽檩上的仙家圖畫,就是殿前三尊天尊金身都似沾染了污穢,顯出幾分猙獰來。
小道士翻出火折子,将三清像案前油燈一一點亮。殿內無風,那燈火卻猶自搖擺不定,将大殿映照得鬼氣森森。
“那天,我大師兄就是死在了這裏。”小道士指着殿中一根石柱:柱礎顏色髒污,原本的蓮花圖案幾乎分辨不出。“其他門派的道友不叫我們清理這裏。這石頭上的黑斑……”小道士眼含水光,嘴唇直打哆嗦,“這石頭上的黑斑,都是大師兄的血……大師兄叫我們幾個年紀小的躲起來,他自己卻……”
他言語哀戚,聽得中鎮山衆弟子也面露不忍。
小饕躲在陸潛身後。他原本還在為陸潛早前的回避悶悶不樂,對這些道士的官司并不上心;可聽着那小道士哭自己師兄,小饕不期然就想起靈山上大大小小的妖怪們,想到起他們故意放他下山自己對付沈雁回的事。
要是小花他們也像這樣出了事……念頭方起,小饕鼻子一酸,頓時紅了眼眶。
青風觀的小道士啞着嗓子講自己被害的師兄弟,小饕就抽着鼻子想山裏的妖怪。小道士越講越傷心,他也越想越難過,不多時,眼裏淚水就打起轉來。小饕不願在外人面前哭,就咬着牙強忍,忍到極處,整個身子都止不住地顫。
他本就是貼着陸潛站着,現在異樣也逃不過陸潛的眼。
陸潛隐約猜到他是為什麽難過,心下嘆息,見小饕身上抖得厲害,便也顧不得周遭道士們眼光,側身把他擁在懷中,一手輕拍他後背。
小饕先是一愣,等這怔愣過去,眼中的淚水卻是再也壓抑不住。
他把臉埋在陸潛胸前,低聲嗚咽,對妖怪們的思慮也好,被陸